第一百二十六章 竹马重逢
官道上,白雪皑皑,白鸿卿勒住马头,回首望了苏宛几眼,终究是垂下了眼眸,掩下眼中的复杂神色,什么也没有说,最终挥动马鞭,独自一人开始了他的漠北之行。
拂冬替苏宛拢好衣帽,劝道:“姑娘,我们回去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再见时,不知谁是谁非。白鸿卿连人带马都成为管道上的一个小黑点,苏宛直到此时才默默的收回视线,也松开了她一直紧握的拳头,一张玄元字条静静的躺在里边。
“三姑娘,这是什么?”拂冬从没瞧见谁给苏宛传过字条。
苏宛转身向车厢走去,“今早我在枕头之上发现的。”送信的人躲开了宅中的护卫,躲开了拂冬,躲开了无妄,却没有伤害她半分,所求的,怕是另有其他。
“准备一下,拂冬你随我去漠北。”苏宛说着就已经上了马车,揉碎的纸片随风飘散在空中,沾上雪花,染上斑斑点点的白渍。
“三姑娘,您为什么不和白少将军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啊?”拂冬这下不明白了。
苏宛轻轻的摇摇头,“你看他在我面前像只乖顺的猫咪,却忘了他向来都是一只在战场上沾染了血迹的猎豹,刘贵的死,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他心里,大抵是有些怨恨我的,怨恨认识了我吧。”
拂冬有些难过,白少将军这两日对姑娘的态度她是看在眼里的,前后的转变实在是太大,她为自家的姑娘有些抱屈,刘贵的死明明就不干姑娘的事啊。
“那我们也是从官道上走吗?”拂冬问。
“不,走水路到雁门,到时自有人迫不及待的来接应我。”苏宛握着手炉,垂着头。
***
十一月中旬,苏宛一身男装打扮出现在船头,望着船桨划动的水波,“按照这个速度,我们会比白鸿卿早上两个半日到漠北。”
一个清秀的小厮抱着一件白貂斗篷从船舱里出来,上前给苏宛披上,一开口却是女儿家的声音,“姑娘,外边风大的很,您还是会船舱里去吧。”
苏宛任由拂冬给她系好斗篷,却没有回船舱的打算,“怕是回不去了。”
“您说什么?”苏宛的声音太小,江上的风声又太大,拂冬只听见几个破碎的音调。
江面离岸边还有好一段的距离,不远处几艘渔船向苏宛她们这边靠来,拂冬还在一脸茫然的望着她家姑娘,敌人却已经越来越近。
苏宛瞟了那几艘渔船一眼,对拂冬笑着道:“我说,若是哪一时我突然不见了,你也莫要惊慌,在漠北等白鸿卿就好。”
“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按按拂冬的手,苏宛道:“你去船舱让船家把船再开快些,我们争取天黑前能登上岸。”
半个时辰之后,江口的岸边就在不远处,天也渐渐的灰暗,那几艘渔船依旧不远不近的跟着苏宛他们的船,直到........
“不好了,船舱失火了,快来救火啊!”慌乱的声音从船底下传了出来,一直传到甲板上,船上的人慌乱一片,船员到处救火。
“姑娘,这情况不对。”船中救火的声音一想,拂冬就立刻跑到甲板上护在苏宛的四周,她们乘坐的船是整个船队中最好的一只,船上的物品管理十分的严格,而且现在是隆冬,怎么会无故的失火?
章福也跑到苏宛的面前,面露惊慌之色,“三姑娘,是有人故意打破酒水然后引燃了它们引起的失火,咱们这群人之中有奸细混进来。”
“三姑娘,奴婢的猜测果然不错,对了,章管家,你怎么知道是有人用酒水引起的失火?”
“奴才看到点火的人了。”
“是谁?”拂冬连忙问道,苏宛却开始起了疑心,既然看到为何不阻止?
“是......”章福离拂冬越来越近,苏宛反应过来,唤道:“拂冬,小心!”
可惜还是太迟了,拂冬对章福毫无半点提防之心,一个手刀下去,拂冬软绵绵的倒在了甲板之上。
“是你派的人。”这就难怪了,船上的人各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是临时挑选的,在他们之间出现奸细叛徒的可能性很小。冬日的江水如此寒冷,想要从江底潜水上来纵火也是不大可能,唯有章爷爷叫苏宛务必带上的人马,是苏宛所不了解的。
坏就坏在这些人的手里了。
章福将拂冬搬到一边,笑道:“三姑娘很聪慧,就是迟了。”
“不是我猜出来的迟了些,而是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你。”苏宛苦笑着摇摇头,谁能想到那般疼爱自己的章爷爷,竟然是要害自己的人。
一直在苏宛的大船周边徘徊的几艘渔船已经靠了上来,十几个白衣面具男从船舱中钻了出来。章福叹了口气,“三姑娘您也别怨恨老主人,他也是被逼无奈,您自己请吧。”
被逼无奈,这世间有多少人因为被逼无奈所以就去伤害别的人,这个借口早就被用烂了,却又是最好的借口。苏宛苦笑一声,“我可以和他们走,章伯伯,我的丫鬟下人,他们都什么也不知道,还有那些船员,请您放他们一条性命可以吗?”
“自然,还请三姑娘您自己保重。”章福拱拱手,见苏宛丝毫不抵抗的跟那些白衣人走了,他这才召集自己的部下,乘另一艘小船离去。
有部下不能理解,“总管,三姑娘不是将军旧友的外孙女吗?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主人做事自有他自己的道理,何妨你多言。”
......
狭小的船舱里,苏宛刚走了进去就被推倒在地,几个白衣蒙面男子虎视眈眈的盯着苏宛。船舱里的光线本就晦暗不明,再加上天已经擦黑,人的视线更加的模糊,苏宛基本就是靠鼻子来确定他们的方向。
小船走的很快,靠岸之后,两个白衣人一人提着苏宛的一个肩膀,像是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到了岸上,十几个汉子把她团团围住,深恐苏宛插翅而逃。
没有上次被斗篷男子绑架的马车待遇,这次,全靠徒步行走。苏宛全程都十分的配合,抿着嘴一句话不说,她知道,和这些人说太多也不会有多大的用处,而无妄,他在哪里,他对苏宛而言,从来都是无望的。
没有蒙眼睛,没有帮手脚,这些白衣人如同驱赶一头畜生一样,将苏宛往深山老林里带,足足走了一天的路程,滴水未进,米粒不沾。当再次被身后的白衣人推搡时,已经精疲力竭的苏宛直接就晕倒在地。
再次醒来,青草色的床帘,红白相间的棉被,还有被炭火烧的“咕咕咕”直冒烟的水壶,苏宛怀疑自己是被人救了。
这是一间竹屋,房间很小,但是每样东西都十分的精致,而且很投苏宛的喜好。屋顶上沙沙作响,似乎是屋外的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苏宛挣扎着爬起身子,将临窗的窗户打开,带着冬天的寒冷,一阵湿气扑面而来。
并不是什么下雨了,而是小竹屋的后边就是好大的一个瀑布,雷声是瀑布的水声,雨声是从高处倾泻下来的流水飞溅到竹屋的屋顶发出的声响。
一只手从苏宛的头顶伸出,关上了那扇窗户,苏宛回首一望,青色的面具下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阿禹?”苏宛不确定的出声询问。
男子并没有说话,转身端起一碗白粥递给苏宛,粥中泛着点点淡淡的黄,是桂花的香味。
“阿禹,我知道是你。”苏宛没有去接那碗粥,而是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襟,双手因为用力过度导致指尖泛出不正常的苍白。
“阿禹已经死了,把粥喝下去,暖胃。”那位男子终究还是开口说话,他不承认他是苏宛口中的邱青禹,也不否认。
“你怎么会戴面具?”这是苏宛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她认识的阿禹明明就是紫堇国的人,怎么会在脸上戴上马哈拉族人特定的标志,虽然只有一半。
“你不需要知道。”邱青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色,语气淡淡的。
“你右颊上绘的图案是马哈拉族的圣花,阿禹,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苏宛神色激动起来,忍不住一阵咳嗽。
一位白衣面具男子推来了竹屋的门,“青大人,左使大人请您去一趟。”
邱青禹望了苏宛一眼,将手中的粥放在桌上,“你自己记得吃,你受了寒气,外边冷,不要再开窗了。”
苏宛望着邱青禹头也不回的和那个白衣人离开了房间,恨的将桌上白粥,连粥带碗的扫落在地上。
采莲背叛了她,她可以原谅,因为采莲最终没有忍心伤害她。敛秋要毒杀她,她可以理解,因为她敛秋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章爷爷出卖了她,她也可以不放在心上,因为章爷爷说他迫不得已。可是阿禹呢,他跟别人不同,跟所有人都不相同!她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啊,为什么连他都要利用自己?
苏宛真的不明白,她身上到底背负了怎样的罪孽,才让自己身边的人不是背叛出卖自己就是因为自己受了伤害。
邱青禹走进了石室中,一把抓住左使的白衣衫,质问他:“为什么把苏宛也绑来了?你们敢骗我!”
左右使大人相互对望一眼,彼此露在面具外的唇微微的勾起。
邱青禹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的瞪着他们,似要将他们生脱活剥,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眼前的景象慢慢的重叠迷糊,最后的那一刻他苦笑,想不到最终他还是害了自己的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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