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忘川(上)
我知道你的记忆会奔赴黄泉路,我不想你再孤单,所以带着我们的孩子来陪你了,七哥...
花瑶真的尽力了...
是我们的孩子它太想你,它从我身体里溜走了,七哥别怪瑶儿了好吗...
“还是治不好吗?”
“回帝尊,老朽已经尽力了,姑娘自己没有醒来的欲望,就是灵丹仙草也起不得什么作用。”
“能否保全她腹中的孩子?”
“姑娘的孩子,已经没了......”
“下去领死吧。”
“帝尊饶命......帝尊饶命......帝尊,老朽还有一办法......”
好痛,浑身上下哪里都是痛的...
疲惫的睁开眼睛,自己还在灵瑶殿的寝房中,可是她右侧位置却是空的...
七哥不在了么,为什么我像是做了一场好长的梦一样,他明明还在,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只是他躲藏起来了,他好像生瑶儿的气了。
费力的抬起手,为了自己把了把脉,还好,孩子还在,刚刚只不过是一场自己吓自己的梦罢了...
原来我的房间里一直坐着位嫩黄色罗裙的小姑娘,她垂着眼睛,趴在茶几上。我想她一定是照顾我到太晚,所以睡着了。
我盯了她一会儿,发现她脸颊上有两道浅浅的泪水痕,皱着眉头。没过多久,秋花就醒了,连忙扫向床榻上的我,面上大喜,绕过茶几向我走来,“主人可算醒了,先喝点粥吧,不然待会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干涩的道:“我躺在这几日了?”
秋花难受的吸了吸鼻子,劝道:“五日了,这五日里主人除了说胡话,就是打自己,秋花知道主人难受,可是还是要保重身体啊,魔尊看到了,也就等于秋主人看到了,同样会难受的。”
“七哥看到了?”我喃喃道。
我实在没有力气,被秋花半扶半抱的按坐在榻上,一口一口喂着我喝她熬了许久的药膳粥。
听秋花说,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戡普来探望过我几次,还请了不少魔医来为我诊病,结果都无法让我醒来,就被戡普一怒之下给杀了,听到这我忍不住心中一动,反复在想是不是七哥左右了戡普,所以他本能想关心我、他真的带走了我们的记忆?
我喝完粥只歇了一会儿就背着秋花跑到戡普的寝宫,我疯狂的想知道这一刻的答案,脚步越走越快,轰的一声推开了寝宫大门,“七哥!”
当围绕在戡普身边的莺莺燕燕迷茫的看向我时,我只觉得我像座泥雕木偶,呆呆愣愣的僵在原地,任凭穿堂的冷风打在我身上,心里一酸:“眼前的人不是我七哥,我的七哥只会钟情于我,他没有带着我们的记忆回来,也许他已经不在了.....”
许是我扰了戡普的兴致,惹得他大为不快,语气冰冷道:“这世上已经没有秋宸了,滚出去!”
半晌,我仍沉浸在七哥彻底消失了的痛苦中,对于戡普的话恍若未闻。
那些会带着我们的记忆一起归位的诺言都是骗我的......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怀有一丝期待的惴惴问道:“那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一样,或是记起什么...”
戡普面色阴沉,直接打断我的讲话,不耐烦道:“没有!我没有感觉任何不一样,另外,秋宸只不过是我的一魂三魄,别妄想他能带着什么记忆回来,也不可能操控我。”
我垂着头,听到了我不想听的答案便想转身离开,可他干嘛生这么大气,我不过是想问问魂魄归位后他有没有感受到七哥的回忆,难道他在故意遮掩?
既然来了,我便不打算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回去,打定主意,转过身,不骄不躁的走回大殿。
望着所有人的诧异目光,我强扯出一笑,上前几步一屁股挤走了坐在戡普身边的侍女,径自端起银壶斟了两杯酒,托起酒杯笑道:“多谢魔尊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花瑶敬您。”
戡普眯了眯眼睛,似是打量着我在耍什么把戏,见他半天不接酒杯,就这么看着,我就陪他耗,几息间我便觉得身边的脂粉味呛得人头疼,皱着眉暗暗道了声:他跟七哥的品味实在差太多。
浮在戡普膝上的紫衣女子算是看明白了,娇媚道:“哎呦帝尊,您快喝了妹妹的酒吧,她这么举着累坏了不要紧,要是扫了您的兴致可怎么好。”
有她这么一句话的开始,原本安静的寝殿,顿时聒噪起来,那些莺莺燕燕一并劝道,像送瘟神似的想把我撵出去。
又过了半刻,我托杯子托得手都酸了,我除了占据一席“宝地”外,丝毫没影响那些他们的把酒嬉闹,没人再理会我,只当我是块木头。
忍了半晌终于底气十足道:“魔尊是怕花瑶在酒里下毒,还是吝啬到不愿承花瑶一声谢?”只不过刚说了一半,便被她们的嬉笑声打断。
我满额青筋,提着嗓门,干脆朗声半喝道:“魔尊是怕花瑶在酒里下毒,还是吝啬到不愿承花瑶一声谢?”
闻言,戡普不着痕迹的推走了怀里白衣女子,不带一丝情绪道:“怕你下毒。”
我从鼻子发出一声哼笑,堂堂魔尊会怕别人下毒,鬼才信!这厮存心耍我,我也懒得与他计较,我将递给戡普的那杯酒匀出来一半到自己杯中,当着他的面一口饮尽。
不料戡普还是淡淡的看着,也不接酒,仿佛我这番举动与他毫无半点关系,恨得人牙痒。
半晌之后,与刚刚如出一辙,他们又是全然当我不存在,几句无聊到透顶的话被一帮姑娘取笑起来,仿佛津津有味。而我的好耐性全被他们磨没了,趁戡普不注意,悄然无声的默念起咒诀。
戡普似是无意间的扫了我一眼,我这才察觉到他跟以前确有不同,他的瞳孔不再晶莹的湛蓝,而是跟七哥一模一样的黑色,像黑曜石一般深邃。
看着他的眼睛,我微微愣了一下,所以念咒诀时并不十分专注,以至咒诀还未成形,就被自己的不专心给打断了,我不得不认真些,在心中重新默念。
我缓缓闭上眼睛,本以为戡普此时正与他的女人们饮酒言欢,断不会察觉我悄悄对他施了探识术.....刹那间一只冰冷到没有温度的手紧紧扣住了我的颈项。
戡普大力一按,掐着我的脖子便将我按在身后的王座上,后脑勺咚的一闷声,磕在了有棱有角且带雕花的椅背上,戡普沉着声,一字一字的警告道:“你若再敢对我施什么探识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凝望着戡普目光中若隐若现的杀意,我没有反抗,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心里落寞的道:“真的不是我七哥,七哥不会这么对我...”
女子宛若素玉的手轻搭在戡普正掐住我脖子的手臂上,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楼儿,楼儿柔声道:“帝尊消消气,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不喜欢把她撵出去就是了。”
另一女子狐笑道:“楼儿姐姐可真是好心,这丫头抢了姐姐的缠欢阁,还敢对我们帝尊耀武扬威的说话,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要我说就该拉她去...”
“都闭嘴!”戡普突然喝道,几个侍妾冷不防被吓得身体一颤,闭上了嘴。
接过我手中已经洒得差不多的银杯,一仰而尽,道:“酒喝完了,滚!”
那只冰冷的手毫不留情在我脖子上掐出的红痕,轻轻碰一下都是火辣辣的疼,但我此刻疼的却不是脖子,哽语道:“七哥不会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可是七哥,你不是说你会在心底某个角落悄悄监视他么,你不是说如果他敢欺负我,你拼了命也会控制他的吗,你骗人,你骗人.....”
花瑶哭着跑了出去。
而戡普面色紫青,就在刚刚,他的魂魄几欲出窍,莫名的怒意竟让他感觉自己有些慌乱,难不成秋宸真把意识带到他身体里来了?戡普戏虐一笑,没人敢挑战他的极限,哪怕是自己的魂魄也不行!
失魂落魄的跑出寝殿,我不记得我是怎样回去的,也不记得又过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整日浑浑噩噩,亦不曾踏出过自己的房间。
秋花送来的饭我每日依旧是照吃,只是刚刚扒了几口便再吃不下去,可能是怀孕期间不思饮食,便也没多想。
可当我一个月后为自己诊脉时,它前日人明明还在我腹中,为什么我突然感觉不到了,连脉象显现出刚刚滑胎的迹象!
“孩子呢,我的思儿呢!为什么我诊不到它了。”我像疯了似的抓住一个侍女就拼命问,我已经没有了七哥,为什么要连他最后留于我的牵挂也要无情的剥夺!
直到秋花将我抱住,轻拍着我的背,她不可能告诉我孩子在七哥离开我的那天就已经没了,因为怕我想不开,便让魔医用药物从新做出怀孕的迹象,但药效却只能维持一个月。
劝道:“主人累了,睡吧。”
我脑子里全是轰然的喧嚣声,神智也有些模糊,那些似曾熟悉的人一遍一遍在我脑海出现,我似乎想起了全部的事情,和那段天地为媒的大婚...
可我哪还有心思想其他事,身体因为无助而颤抖起来,自责道:“秋花,那是七哥的孩子啊,我到底没保住它!我真没用!”
“主人已经尽力了,秋主人他不会怪你的。”
趁我还有一丝理智,强迫自己冷静道:“它是怎么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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