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抓充军
林晓觉得自己的身体飘乎乎的，在黑暗里怎么都找不到踏实的感觉。她一直漂，一直漂，不记得漂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找到了地方，整个人都踏实了。
她想睁开眼睛，可是像有千斤重，用尽力气，才睁开一条小缝。不曾想，却看到一个茅草做的屋顶，揉揉眼睛，以为是在做梦。家里的天花板怎么不见了？难道一夜之间他们家就穷成这样了？
林晓艰难地撑起身，环顾四周，墙全部都是土做的，有很多地方已是坑坑洼洼，想必经过了不少岁月。有一个小窗户，大约能容她进出，只一点儿阳光照进房间。
忽地她瞪大眼睛，那是什么？土炕！炕上怎么躺着一个人？林晓慢慢站起来，走近一看，吓得几乎瘫倒。哪里是人，分明，分明是一具尸体！一具老妇人的尸体！脸已经腐烂的看不清样子，全身爬满苍蝇，还有，那个是什么？白白的，慢慢蠕动，是蛆！
林晓再也忍不住，跑到外面，开始狂吐。可是身体里没有东西可吐，只能干呕，眼泪差点流出来。
她抬头看见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院中有一口井，除此之外空无一物。林晓叹息，这是什么鬼地方？
忽然听到女子的哭声，林晓看到，几个官兵拉着一个小姑娘经过门口。小姑娘大约十五六岁，一身布衣，稍有几分姿色。脸上淌满泪水，小嘴一张一合地喊着“爹爹。”
一个老汉追出来，跪在地上，抱住一个官兵的腿，苦苦哀求，“官爷，求求你，放过小女吧。”
那官兵下巴上张着一颗黑痣，黑痣上有几根长毛，看起来煞是恶心，只见他露出邪笑，一脚踢在老汉的身上，“真是不识抬举！”
老汉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林晓看到老汉的身体还在颤抖，艰难地无法撑起身。
小姑娘见状，哭得撕心裂肺，拼命挣脱官兵，还未趴到老汉身上，就被那黑痣官兵抓了回来，他在小姑娘的脸上拧了一把，“哭什么！让你伺候爷，是你的福气，来人，带走！”
有两个官兵，淫笑着架起过小姑娘朝大路走去。
林晓见黑痣官兵带了几个人朝她的方向走来，心下大骇，忙跑回屋，急得团团转。忽然看到一把剪刀，灵机一动，抓起剪刀将青丝剪断，又从灶里抓了一把灰抹到脸上。还未喘气，就听到门“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林晓心里如揣了百只兔子，砰砰直跳。她站在一片阴影下，黑痣官兵朝她走来，似是踩在她的心弦上，每走一步，林晓的心里就紧绷一分。
黑痣男抬起林晓的下巴，看了看又嫌恶地松开手，“可惜了，是个男的，白长得眉清目秀的。”
林晓暗松一口气，黑痣男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炕边。黑痣男的脸抽*搐几下，啐了一口痰，吐在尸体上，“他奶奶的，真是晦气！”
黑痣男见捞不到便宜，又看了看林晓，挥了挥手，道：“带走！”
又有两人上来要架起林晓，林晓本能后退，那黑痣男眉毛一挑。林晓急忙谄笑地说道：“官爷，我自己走。”
那黑痣男忽地笑了，路出一口黄牙，“呵呵，算你识趣。”
林晓学着古代的人拱了拱手，“官爷，您看我能不能先把家母安葬了，再跟您走，您先去别的地方转转，小的一会儿就来。”
黑痣男赞赏地拍了拍林晓的肩膀，“好，我最喜欢孝顺的。小四，你留下帮他。”说完，摆了一个官架子，背起双手，神气活现地踱着方步离去。
林晓暗地里撇了撇嘴，真是官不大架子不小。她又看了一眼炕上的尸体，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死了多久，本尊一定也归了西，她林晓向来仗义，不能对本尊的“母亲”置之不理。也算是对本尊的一个交代吧，她总不能白白占了人家的身体。
那唤作小四的官兵，帮着林晓将尸体抬到院中，找了一把铁锹，开始掘地。林晓抑制着强烈的恶心，从隔壁院中找了一把铁锹和小四一起掘地。
林晓这才看见，她的一双小手。展开双手，看到十指短小，不似她以前的那双纤纤玉手。又看了看身上，这小身板顶多十二三岁，且严重地发育不良。林晓暗叹，想她前世十二岁的时候，就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随即想到，怪不得那黑痣男将她看做男子，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林晓和小四挖好炕，将妇人的尸体抬进去，从屋里拿出一块破席盖在妇人身上，权当棺材。她忍着恶心，最后看了妇人一眼。只见她的四肢瘦小，浑身上下没有一两肉，饿死的成分居多。继而想到本尊，想必也是饿死。
林晓活动了半天，已没了力气，全身都在冒虚汗，扶着铁锹，直喘气。
小四看了一眼林晓，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在一边歇着，我来。”
林晓谢过，坐到一边看着小四一铲一铲地将土扔到坑中。小四的神情肃穆，就像在埋自己的亲人。想到亲人，林晓不禁抹起了眼泪，她突然来到这里，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怎么样了？难不成她和这本尊一样也死了？那父母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虑及此，林晓抽咽地越发厉害。
小四以为她是在哭妇人，边埋边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当年也是我亲手将父母和妹妹埋葬，谁让咱们生在乱世呢，唉！”
林晓看小四一脸悲戚，知他同刚才的黑痣男不同，擦掉眼泪，勉强笑道：“谢谢你帮我。”
小四宽厚的脸露出一丝羞涩，“呵呵，不用，以后咱们就是兄弟，有事你就找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小四动作麻利，此时已将坑填平，扶着铁锹，眼神灼灼地看着林晓。
林晓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说：“我叫林，呃，林子。小四哥，不要弄成坟堆了，这样就好。”
林晓朝平平的地面，鞠了三躬，她和小四一起，将旁边的一颗大石压在上面。
小四不解地看着她，“这是为何？”
林晓看着遥远的天际，幽幽说道：“做个记号，若有一天我能回来，就帮她重新建坟。”
小四肃然起敬，也学林晓的样子，鞠了三躬，“小林子，我们走吧。”
林晓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是的，她现在叫林子，已不是林晓了。
……
晃眼间，来到军中已有十日，从开始的彷徨失措，到现在的随遇而安，林晓的心境起了很大的变化。
曾经有很多次，她充满希望的睁开眼睛，希望看到家里熟悉的天花板，可是每次都是失望，看到的只有军帐里的帷幕。林晓渐渐认命了，她穿越了，而且这辈子都可能会在这里，虑及此不禁叹了一口气。
烧饭的大师傅听到林晓叹气，哈哈笑道：“我说小林子，你小小年纪老叹什么气啊？我这老头子还没有那么悲观呢。”
林晓也笑了，“呵呵，那我以后绝不叹气了。李师傅，今天咱们吃什么啊？”
林晓自从进到军中，就被派来烧饭，因着她年纪小，身子板又不硬朗，只好让她做后勤，其他被抓来的壮丁，大多去前线打仗，林晓暗自庆幸。
李师傅说：“这就好，今天咱们吃炖肉，将军吩咐晚上夜袭，让大家吃得饱饱的好打胜仗。”
林晓恩了一声，埋头烧火。她从未见过李师傅嘴里的将军，只是听说这位姓齐的将军，性格暴躁，冷酷无情且喜怒无常。林晓心想，她最好永远不要见到他。
做好饭，林晓帮着李师傅将饭菜分发给将士们。
林晓也端着碗，坐到一边吃起来。
她刚来那日，几乎是被小四架到军中，她不知道本尊大人有多久没吃饭了，只感到饥肠咕咕，腿软脚软，连走路都没有力气。
来到军中，正如小四所说，最起码有饭吃，不会饿死。
在林晓看来，何止不会饿死，在乱世中，这伙食简直是好，顿顿有肉，只有连续不出战的情况下才会吃素。
林晓狼吞虎咽地吃着，将前世的淑女形象忘得一干二净。
小四坐到林晓旁边，嘴里含着食物，言语不清地说道：“小林子，今天晚上，只要咱们突袭成功，就有可能打下一半天下，到时候，就可以和吴国分而治之，咱们就不用再打仗了。”
林晓一听双眼发亮，“当真？”她又似想到什么，挪到小四近前，小声说道：“那若是没有成功呢？”
小四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若是不成就会继续打，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林晓紧张地看着他。
“而且可能会丢掉齐国。”
“啊！”林晓惊得张大嘴巴，差点将碗扔掉。
小四急忙掩住她的嘴，“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
林晓点了点头，空气里充斥着沉重，她和小四都无声地吃着饭。
虽说哪家胜哪家败对于林晓来说无所谓，她才来这么几天，根本没有亡国奴情节，可是，这不等于别人不将她看做亡国奴。万一真的亡了，那她就要过任人欺负的生活了。
她又想到别的可能，若是吴国的将军心善，他们这些当兵的还能有个活路。万一是个冷血的，来个大屠杀，那她只有等死的份了。林晓最恨这种没有预知的未来，让人惶惶不知终日，她咬着下唇，眼里闪过一丝惧意，再也没有心情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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