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程然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解释便被裴宜之给请了出去,包括其他几位长老和穆则宁他们也一起出来了,房间里便只剩下了裴宜之和段歌两个人。
见人都走光了,段歌便起身去将门也关了,随即很是殷切地请裴宜之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裴宜之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他端起了茶杯,沉吟片刻,问:“如何?”
听他问起,段歌便笑了,他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道:“裴师兄真是料事如神,妖族的人果真前来查我了。”
裴宜之喝了一口茶,没说话。
看他这淡定的样子,段歌便想起了他一月前来找他时也是这副神情,仿佛就是天塌下来他也可以淡定如斯。
裴宜之找他是为了遮掩小师妹他们几个去过奈河的事情。
天族的圣物灵珠失踪的消息虽然一直被瞒着没有公之于众,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妖族也因此有些蠢蠢欲动,暗地里一直在查探着灵珠的下落,想要在天族之前找到灵珠借助灵珠的力量改变臣服天族的地位。
但灵珠自打失踪以后便半点儿线索也寻不到,如今幽冥花奇异地一开一谢,幽冥花又是能与灵珠产生感应的东西,难免就让人疑心幽冥花的异常与灵珠有关。
而当日幽冥花开时也就小师妹在河边待着,纵然裴宜之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但妖族耳目众多,难免还是会走露风声,让人怀疑到小师妹身上。
所以,只能在他们怀疑小师妹之前转移开他们的注意力。
为了让妖族的耳目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段歌还在小师妹他们离开以后特意赶去了奈河一趟,偷偷潜入了奈河水底,故意装出了在底下逗留了很久才出来的神秘样子。
只是,显然裴宜之对于幽冥花异常的消息封锁很成功,直到一月以后,妖族才得知消息前来查探。
而前来查探的人便是妖帝安插在空桑派的奸细琴瑟长老,若非裴宜之提早告知他,他都还不知道戒律堂的很是严苛古板的琴瑟长老竟然是个奸细。
现在的每一步都完全在裴宜之的掌控之,这种不动声色
却又城府极深的人本该让人感觉可怕。
但段歌倒是一点儿也不讨厌他,甚至挺喜欢这个朋友,总归他算计的人也不是他。
但他只对一件事感到意外,那便是裴宜之竟然祸水东引,在琴瑟长老前来查探他识海的记忆时,将被改掉的错误记忆给琴瑟看见了。
而在那记忆里,前半部分他去查探奈河水的事情没错,但后半部分就有问题了,在后半部分记忆里他在奈何水底找到了一个匣子,并且在离开奈河以后径直找到了在凡间的令仪仙君,将匣子交给了他。
但事实的真相是他连见都没有见过什么匣子,更没有去见过令仪仙君。
裴宜之这样做无疑是让妖族以为他可能将灵珠交给了令仪仙君,而令仪仙君下凡的任务本就是寻找灵珠,妖族的人定然不会怀疑消息有误。
那么,妖族查探的方向就会放在令仪仙君身上了,至于小师妹……谁还会关注她也曾去过奈河?
想到这里,段歌的神情就有些复杂,忍不住道:“让令仪仙君背锅是不是……不太厚道?”
裴宜之放下了茶杯,抬眸看他,道:“我不这么做,妖族便不会查探师尊了么?”
段歌想了下,便道:“倒也是,妖帝一直有派人盯着令仪仙君,他背不背锅区别也不大。”
裴宜之唇角微微扬了下,眉眼清隽精致,眼眸微沉,语气轻缓:“更何况,我也很怀疑,师尊他早就知道灵珠的下落,只是一直隐而不报。”
见裴宜之竟然连自己师尊都怀疑,段歌不禁有些脊背发凉的同时又微微无语,就令仪仙君那闲云野鹤什么也不管就爱吃的性子能知道灵珠的下落?
说起这个,他也一直很好奇,令仪仙君明明是万事皆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为什么要在七年前跑去凡间收个徒弟?
他来凡间的任务可不是为了收徒弟吧?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问:“小师妹她和灵珠是不是……”
不等他问完,裴宜之便看了他一眼,打断他:“没关系。”
段歌:“……”
他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当然知道小师妹一个凡人不可能和灵珠有关系,他急什么?
段歌的眼神不由有些探究地看着他。
裴宜之面色不变,忽
然道:“你回南海吧。”
段歌一愣:“为何?”
“养伤。”他的眼神平和,语气却不容置喙,“你至少得养一个月再回来。”
段歌看了一眼自己只是肿了而已的脚:“……?”
他这伤……需要回南海养?
还至少养……一个月?
裴宜之这是关心他还是禁他足呢?
*
从段歌的住处出来以后,程然也没走远,就在院子外头等着,也不知道裴宜之和段歌关着门在里头做什么,她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看见裴宜之从里面出来。
她忙走过去:“师兄!”
裴宜之看了她一眼,往前面走了,也没说话。
程然偷偷打量了他一眼,他的衣袍洁白干净,没有一点儿褶皱,神情也是挺平静的,应该没有和段歌打起来的。
她不由松了口气,拉了拉他的衣袖,见他顿住脚步,才道:“师兄……你生气了是不是?”
裴宜之侧过头看她,道:“我不该生气?”
程然看着他的神情,觉得他有些太过严肃了,让人也有些不安,便将之前的事情跟他解释清楚,最后还特意强调一句:“我没有和段师兄做什么的,那些话也只是……说着玩的。”
裴宜之垂眸看了她一会儿,道:“我没有误会,你不必解释这些。”
程然看他的眼神就有了几分不解:“那师兄为什么要生气?”
裴宜之没有回答,却冷不丁问她:“你并不喜欢那些师兄,当初在戒律堂的时候为什么要撒谎?”
程然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眼眸微动。
“你不必拿话敷衍我。”裴宜之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做什么,眼眸微沉,有几分咄咄逼人,一针见血地道,“你只是想掩盖一个事实而已,对不对?”
什么事实?
她喜欢师尊的事实吗?
程然有些意外,却又不是那么意外,原来她喜欢师尊的事情师兄并不只是有所了解而已,他心里应该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说不定连她如何喜欢上师父的细节也全都被他看在眼里,所以他才能这样笃定地来问她,那么她的辩解在他看来也定然全是狡辩而已。
程然便放弃了和他撒谎,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师尊了。”
裴宜之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见她似乎有些不安,语气便温和了些,道:“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你。”
程然微怔。
裴宜之看着她,语气有了几分认真:“但是,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苦衷,拿其他师兄当挡箭牌都是不可以的,你以为喜欢他们的人很多,你虚假的喜欢就对他们不会有丝毫影响吗?”
听着他的话,程然的面上有些热意,那是一种心里的心思被人看穿的羞愧感。
她当初的确是那么以为的,但事实上真的没有影响吗?
她想起了跟她表白的穆廷,还有对她态度暧昧的段歌,他们应该都是因为以为她喜欢他们才会这样吧?
想到这些,程然就低下了头,想了片刻,才又抬起头看向裴宜之,道:“师兄,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倒也不必刻意解释,他们会信你吗?”裴宜之微微俯身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你只要和他们保持距离,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能做到吗?”
在她觉醒穿书记忆以前就住在小次山上,和他们本就不能算是很亲近,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她自然是能做到的。
程然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裴宜之看着她的眼神便温柔了几分,带着几分笑意揉了揉她的头发,道:“真乖。”
见到他极其温和的笑容,程然却莫名有种掉进了坑里的错觉,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两人的对话,师兄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她考虑为她好,如果不是他的提醒,她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谎言已经对别人造成了很大影响。
但……她为什么有一种师兄憋着一肚子坏水把她忽悠了的感觉?
就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就在她琢磨的时候,她却忽然听见师兄含笑问她:“今晚要一起看星星吗?”
程然盯着他,默了默:“……?”
师兄你不是在生气吗?
为什么会忽然心情好到还想看星星了?
而且……他之前生气的点到底在哪里他也还是没告诉她吧?
*
然而,不凑巧的是晚上乌云蔽月,别说星星了,不下雨都算是好的。
程然下午也没闲着,她的消魂剑还在练习之,别的还好说,但用这一招
的时候犹如千斤重的明月剑让她十分难受,只靠她自己怎么也无法将它举起来。
她练了一下午,腰酸手疼的,只想回屋睡觉,压根儿没心情看什么星星。
裴宜之却还是将她带上了朝露宫的屋顶。
程然看了眼黑漆漆毫无美感的天空,夜风还冷飕飕的,她的睡意被吹跑了,她忍不住问:“师兄,你确定……有星星?”
裴宜之却对她道:“你闭上眼睛。”
程然听他这么说还以为他要送她礼物,正想说不用送了她收的礼物都多得摆不下了,却忽然听见了他的下一句话是:“再一睁眼,星星就出来了。”
程然顿时一脸木然看他:“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见她不信,裴宜之便忽然凑近了她,抬手挡住了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鼻端还能闻到几分似乎是梨花的淡淡香气,她闻着像是梨花酿的味道。
师兄这是将梨花酿也带上屋顶了?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裴宜之已经松开了手,她睁开眼的时候就被震惊了。
方才还似乎要下雨的天气,现在竟然已经没了乌云,漫天的星光美得不可思议,就连那一轮弯月也是皎洁无比的,星月的光辉轻柔地洒下来,如雪一般美丽圣洁。
“师兄……”程然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变出来的?”
不可能吧?
在她闭眼的工夫,裴宜之已经变出了一张小桌子,他在桌子旁边坐下,还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等她也坐下了,他方悠然道:“我算出来的。”
程然觉得他像是在忽悠她,但她看了一眼夜空的星星月亮,又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这是师兄变出来的。
师兄又不是天道,怎么可能掌控星象?
似乎也只能是他算出来这个时辰会有星光这个解释才得通了。
她正想着,却忽然闻到了更加浓郁的梨花酿味道,很是香甜诱人,她一转头,果然就看见师兄正在将酒倒入杯。
她忍不住抿了抿唇,凑过去,很乖巧地问:“师兄……能给我喝一点吗?”
裴宜之看她一眼,道:“小姑娘喝什么酒?”
程然却喜欢吃甜的,闻着这梨花酿的香甜味道就有些受不了,她拉住了裴宜之的衣袖,道:
“这么香应该也不醉人吧?”她摇了摇他的衣袖,“我就喝这么一点点。”
“你倒是识货。”裴宜之耐不住她这么缠着他,便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了她,道,“这酒可是埋在梨花树下三千年的,香醇无比,回味甘甜,也不醉人。”
听他这么说了,程然便几口就将酒杯里的酒喝掉了,是真的很好喝,就像是果汁似的,她看着他,眼神期待:“我还想喝。”
“不行。”裴宜之拒绝了她,见她不太高兴,他又安抚了一句,“等你再长大些便可以了。”
程然见说不动他便只好放弃,在他旁边躺了下来,欣赏满天的星光,银霜似的星辉闪烁着,她看着看着就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了,喝了一杯酒以后,之前的那股睡意就又有些回来了。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裴宜之也在她身旁躺了下来,两人的肩膀挨着,她听见裴宜之叫了她一声“然然”。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她感觉脸上有些烫,反应也有些慢,过了片刻,她才转头看他:“师兄?”
裴宜之侧躺着,手撑着头,那张清俊精致的脸离她很近,她可以将他的五官都看得非常清楚,轮廓分明,眉眼如画,鼻梁挺直,薄唇的颜色不浓不淡,唇形却十分好看迷人,她不由看得有些呆了。
裴宜之目光落在她面上,道:“我要回家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别忘了好好修炼,知道吗?”
程然却觉得他低沉轻柔的声音像是在梦里一样远,她模模糊糊地知道他是在跟她说话,呆呆地点了点头,闻到他身上梨花酿的味道,忍不住凑得更近了些。
裴宜之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靠近,没有动作。
程然跟着梨花酿的香甜味道一路滚进了他的怀里,深深地在他颈侧嗅了一口,唇却不小心滑过了他的肌肤,惹得他低头看向她,她却毫无所觉,只喃喃了一句:“好甜……”
裴宜之的手指拂过了遮挡住她脸颊的秀发,眸光逐渐变得幽深。
程然却丝毫不觉得危险,睡意更浓,她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只是忽然感觉额间似乎有什么柔软之物落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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