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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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记忆是他从记事起到二十二岁时, 那是他消失了的记忆,他曾遭受的那么多天道给他设置的磨难。而另一段记忆,很短, 本该不值得一提, 然而里头有别于他这一生记忆的温暖鲜亮喜悦,却让它显得尤为不同。
对于段清泽三百五十年的岁数来说,那不到两个月的记忆在他的记忆大海中本该掀不起一点浪花,可他三百多年的记忆,多数是修炼, 杀人,抵挡天雷, 枯燥乏味,日复一日都是类似的,他的情绪也是类似的。
愤怒, 痛苦, 寂寥, 孤独。一天, 一年,对他来说毫无区别。
然而那段短暂的记忆, 他只是惊鸿一瞥,就感受到了不同的新奇情绪, 这超出了他的掌控, 令他少见的迟疑起来。
段清泽没有深入感受那段鲜亮记忆, 而是先沉浸入他早年的记忆, 在全部“看完”后, 他原本深邃的眼眸更深了几分。
他过去虽没有那二十二年的记忆,却继承了对天道的仇恨, 因此如今重新拿回那二十二年的记忆,看清楚他都经历了些什么,丝毫不意外,不然他怎会如此憎恨天道,以至于没有记忆了还不减分毫?
段清泽“凝视”着紫府中那段蕴含了诸多不同情绪的记忆,到底还是尝试去细细感知,他得知道他的记忆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记忆如走马灯在段清泽的神识中飞速划过,他有些不适地闭上了双眼,许久之后,他才再次睁眼,只是那双森冷的眸中已有了些波动。
此时的他,已拥有完整的记忆,此刻的感觉于他来说极其陌生。
他好像是那个突然多出了三百多年记忆的“阿泽”,又好像还是那个做了一场美梦的魔尊戮天。
在那场美梦里,他不像是他,而一个女修一直陪伴着他,她的容貌声音都是那么清晰,完全不像他过去所做之梦那样模糊。
段清泽眼神变幻莫测,突然狠狠大笑出声,每一声笑里藏着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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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所有的记忆连起来看,根本不是美梦,他又被天道算计了。
他从储物袋中摸出两个玉简,这是他爹和娘分别留下的,他探入神识又仔细看了好几遍,沉默许久。
他叫段清泽,他的娘因为误会而伤害他,而他却因为失忆而对他亲爹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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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地宫见到了寿数将近的他爹,他爹以阵盘交换想让他带话,当时他爹对他说的话他此刻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他爹说:哎,能不能拜托你找到白鹭县林家,告诉一位叫林苗的小仙女,对不起,我失约啦,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到死都还爱着她,爱着我跟她的孩子。
可彼时的魔尊戮天只是冷漠地拒绝了,他宁愿拿了他爹伪造的凶兽皮玩弄未来某个人,也不愿替将死之人带一句话。
他本有机会救下他爹,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爹腐朽在那地宫中。
这跟弑父又有什么区别?偏他爹到死都还在念着他和他娘。
段清泽疯狂大笑,天道真是好算计啊!
下一刻,似有温柔女声在耳边回响,那个女声说:你要记住,这都是造化弄人,不要责怪自己。
是黎姨……不,沈黎。她明明怕他怕得要死,竟还在乎他恢复记忆后会不会自责,会不会因此痛恨自己。
他嘲讽低笑,造化弄人?她当时可以那样安慰他,此时是否还能如此安慰她自己?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的话。
是他主动找上的她,为杀她。
起因也很简单,他路过集市时听人在兴奋地谈论她写的话本,那话本写的是魔尊,他一向不在意旁人写什么,偏那次他听到那两人谈到,话本里的魔尊是天道眷顾的天选之子。
天道眷顾?呵,天道确实“眷顾”他,时时刻刻想着弄死他。
他三百多年来一直跟天道抗争,哪里忍得了有人说他受天道眷顾?
所以他在找寻玄石的途中,稍稍多费了点时间,拐了个弯去杀掉她。
随后的那些记忆令他沉默。
他的依恋,他的痛苦,他的撒娇,他的恐惧与不舍。
她的温柔,她的陪伴,她的包容,她的拥抱和亲吻。
身为“阿泽”时的他忽略了很多事,但现在的他能看出来,她其实逃了很多次,只是次次失败。
她真正能逃走的机会有两次,一次是雪山顶,她可以不管他,但她明明在了却又回来了。还有一次,便是他拿回三百年记忆的这次,她同样可以不管他被天雷劈成什么样,或者被什么蝼蚁杀掉,她却偏偏赶来,只为赌一个可能。
“愚蠢。”
他低笑,她赌输了,天道摆了他们一道,他还当她是要杀的蝼蚁,险些杀死她。
“太蠢了。”
他又重复了一次。
她不是知道他拿回三百年的记忆,就不会对她手下留情么,何必来送死?她有没有想过,她对他的一切好,根本换不来拥有三百多年魔尊记忆的他的怜悯?
她捂着嘴颤抖看他,叫他“阿泽”的画面冲入大脑。
那双眼里满是悲伤、不甘、痛苦和不舍。
她知道的,她知道他不会对她手软,所以趁他头疼不及顾她时,她毫无留恋地跑了。
段清泽微微阖眼,像是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他睁眼,眼神森冷如同往昔。
不过两个月的记忆,在他这里算得了什么?他不再去追杀她,已是看在她那两个月未曾太过线的份上。
记忆问题彻底厘清,段清泽重新尝试疗伤。
四方城卞为真,妙法阁,乾震教,万炁宫都已被他毁掉,那便还剩下一个林家。
段清泽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是他对沈黎说的:阿黎定是不肯让我灭掉整个林家,那我便少杀几个。
他邪狞一笑,怎么可能?要杀,就把整个林家都杀光。不然,他怎么对得起几乎算是死在他手下的他爹和被囚禁抑郁而终的他娘?
沈黎踏入姜家的时候,她原身的爹当然没有出来欢迎她。
她走的是边门,不过看林之意他们也是这个待遇,便什么话都没说。
这一路上,她以失忆为借口,问清楚了自己的大概情况。
认出沈黎的女修叫姜静芸,算是她的堂妹,姜静芸的父亲是家主姜恒的庶弟,而沈黎,不,姜静兰则是姜恒侍妾生的女儿。姜恒的正妻育有一子一女,侍妾是在他正妻怀女儿时纳的,只生下了姜静兰这一个女儿。
姜家跟林家早有婚约,但一直没有履行,此事本不急,但最近林家忽然提出想要尽快完成婚约,成两姓之好。而姜家这边,却偏偏出了问题,就在一个多月前,姜恒正妻生的那个女儿,偷溜出去后意外死亡,为了完成两家婚约,只能把早就逃走的姜静兰抓回来。
姜静兰近一年前逃离姜家,没人知道原因,但姜静兰平常本就不受宠,甚至因为姜恒正妻的故意苛待而饱受欺凌,她逃家一事根本没引起太多重视,连她亲爹姜恒也不过就是问过两句,也就算了。
毕竟姜恒儿女双全,少一个侍妾生的女儿有什么关系?若非嫡女意外死掉,又急着要跟林家履行婚约,根本不会想起姜静兰。
当然姜静芸不会说家主和家主夫人的坏话,有些东西是沈黎通过询问后自己猜测得出的结论。
她忍不住回想起她刚穿越来的那两天,懵懵懂懂,就地等待着可能有的救援,却什么都没等来。
姜静兰也是个可怜人,家族的苛待,方函这个情郎的背叛,不知她临死前是什么心情?怨恨,还是解脱?
沈黎来的时候姜静兰早不在了,因此也不清楚姜静兰死前的样子。
沈黎还问过,姜静兰并没有点命灯,像林之意林之存他们这些林家嫡脉都有命灯,连姜静芸都有,但姜静兰没有。
她一边心疼姜静兰,一边又庆幸,不然姜静兰死时命灯怕是要灭了,那她岂不是要被人看作夺舍的邪物?就像是那个随身老爷爷丁圃山一样。
姜家主宅很大,对于灵力充沛的修士来说走路并不算什么,但沈黎丹田已毁,体内灵力只有一点点,走不了多远就会喘,便让人抬来了轿子,由两个练气弟子抬着她去见家主。
沈黎掀开轿帘,手撑着下巴看外头的景色。
平心而论,姜家的主宅很是富贵,处处可见千年大世家的底蕴,这一路上看到的姜家子弟衣着华贵,意气风发,骄傲的少年少女令人见了便心生艳羡。
想必他们修炼的功法就不会有问题。
沈黎忘不了当初阿泽替她调整功法,他说她修炼的功法有问题,但她不知道是功法本身的问题,还是她练的有问题。
反正不管是哪个问题,都足以看出她的不受重视。不然怎么会练到筑基了还没有人发现?
林之意几人就跟在轿子旁一起走,姜静芸见沈黎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模样,很是佩服。
要知道当初静兰可是逃出姜家的啊,如今被抓回来,她怎么就跟没事人一般呢?就算忘记前事,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不会觉得局促害怕吗?
刚这么想着,她就见轿中的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好吧,静兰完全不怕。
轿子一颠一颠的很是催眠,沈黎差点睡着前,终于到了家主院中。
姜恒早知女儿归来,特意选在了院中这个轻松些的地方见她,而非书房,以示宽待,表明他不会再追究这个女儿逃家的责任。
轿子在院外停下,沈黎跟着姜静芸等人进入院子,一眼就看到了院中一棵不知名高大树木旁站着的清俊男子,他不远处则是一个端庄严肃的冷脸贵夫人。
姜家家主姜恒,元婴中期修为,身为家主不好保持太年轻的样貌,因此看起来是个不到四十岁的美大叔。
姜家家主夫人宣柳,元婴中期修为,维持着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静兰。”姜恒见沈黎进来,便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宣柳则一声不吭。
沈黎打量姜恒,却并未叫他父亲。
她平静地说:“家主大人,您派人叫我回来的起因我都了解了,但我要事先说明的是,我丹田已毁,是个废人。”
姜恒一愣,几步走上前来,手抓在沈黎手腕命脉上。
她下意识躲了躲,当然没躲开,便只能放松下来。
姜恒皱眉,冷声道:“怎么回事?”
沈黎道:“跟人打架,打不过。”其实她是全程被动挨打,但还是说得好听一点吧。
姜恒怒斥道:“叫你平日里多用功,你不听,这会儿上哪儿后悔去!”
沈黎道:“我的功法有问题,练多了走火入魔怎么办?”
姜恒蹙眉:“功法怎会有问题?”
沈黎瞥了眼姜恒身边站着的冷脸夫人,笑道:“那我怎么知道?是一位前辈说的,他的修为得有分神吧,他说的我自然信,那位前辈林道友也认识,不信您问。”
林之意一愣,静兰怎么又叫回他林道友了?
但见姜恒看过来,林之意当即执小辈礼恭声道:“是,那位前辈还曾经救过晚辈。”所谓分神前辈,说的应该就是阿泽道友,不然他和静兰共同认识的高阶修士也没别的了。至于功法的问题,他是真不知道,不过静兰如此说,他如此答便是。
姜恒尚未说话,一旁的宣柳冷笑:“这是在说我这个母亲的不是?你的一应用度都是我备的,你想说我是故意给你用错的功法?”
沈黎看向宣柳笑嘻嘻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那很厉害的前辈说的。”
宣柳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于她来说极其陌生的姜静兰,那个半句话都不肯多说的懦弱女孩怎么变成了如今牙尖嘴利的模样?
她冷眼看向姜恒:“家主,你信我不信?”
姜恒看着自己的正妻,心中对静兰所用功法一事有所怀疑,嘴上却道:“我怎么会怀疑夫人?”
他显然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看向林之意笑道:“听静兰的意思,之意你之前就跟她认识了?甚好,甚好!看来你们这缘分是天注定啊!”
听到姜恒口中的“缘分天注定”,宣柳冷下脸,愤恨地捏紧了手指。
这贱人女跟林家儿子是天注定,那她的女儿呢?她那可怜的早逝的女儿呢!
沈黎本也只是拿修炼功法小小地给宣柳上眼药,姜恒没再继续提,她也不纠缠,只是听到姜恒的话之后她肃然道:“家主大人,这您就错了,我跟林道友只是朋友而已,算什么天注定的缘分?我不愿跟他成亲。”
林之意:“……?”怎么回事?静兰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她反悔了?
姜静芸&姜炎:所以他们俩之前在路上那么亲密是在干什么?
沈黎看向林之意,因为背对姜恒,她对林之意眨了眨眼,表达了这样的意思:不要着急,待我跟姜家多薅点羊毛带到你家去。
林之意看不懂沈黎眼神的意思,但她既然对他眨眼了,就说明她别有意图,他也就收起了困惑的表情,摆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反正静兰不会害他。
姜恒这才注意到,静兰从刚才到现在就没叫过他一声父亲,竟只是生疏地叫他“家主”。她之前也是这模样吗?
他仔细想了想,才发觉他对这个女儿的性情并不清楚,在静兰逃家之前,他可能一年也见不了她几次,也从没注意过她如何叫他。
对于如今这唯一的女儿,姜恒心里也不由得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愧疚,他叹道:“静兰,难道父亲还会害你吗?你也认识之意,知道他是如何优秀,有这样的夫君,你便是丹田被毁,这一生也可安享富贵。”
林之意微垂视线,当面被长辈夸到底有点不好意思。
沈黎道:“对啊,就是因为他的优秀,我自觉配不上他。他今后前途不可限量,怎能被我这样的废人困住?那对他公平吗?我看这姜林两家的婚约还是作废吧。”
“胡说!这婚约是很久之前就定下的,怎能说作废便作废?”姜恒道。
“之前婚约定的人也不是我吧?”沈黎道,“本就跟我无关的事,何必牵连上我?我这样的废人在姜家有一口吃的活个几十年就够了,家主和夫人不至于连这一口饭也不让我吃吧?”
沈黎边说边觑着姜恒和宣柳的脸色。宣柳依然是一张冷脸,但她那又快意又痛恨的眼神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姜恒显然是被她的话气到了,但强忍怒火,并未对她爆发。
那她就明白了,姜家对这婚约非常重视。
林家想尽快完婚应该是为了应对他们眼中魔修和林家女所生儿子的报复,沈黎这几日从林之意那里也套了些话出来,目前林家知道阿泽是个很厉害的洞虚,知道他是魔修和林家女所生儿子,对林家有怨恨。
而她当时透露给林家的关于玄石的消息,林家也很重视,那是很危险的东西,多危险林之意也不太清楚,但沈黎跟阿泽一起时曾听过他的心愿,因此知道这个危险是“灭世”。
至于如何用玄石灭世,她也不清楚了。她跟阿泽最后在一起的那半个月,也没顾得上多问玄石的事,她若赌赢了,阿泽绝不会灭世,她若赌输了,传不出消息就会死,反正她已提前给了线索,想必正道诸位也不至于那么拉胯。
而姜家这边也急于联姻的原因,她就猜不到了,林之意也不清楚。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知道姜家也急就好了。
姜家对这联姻势在必行,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但姜家想必也不想让婚礼闹得太难看,所以肯定是她自愿最好,这中间她就有了谈条件的机会。
她讨厌姜家,对林家主家的印象还不错,所以既然无法拒绝的话,那就借机多搞点好处。
“静兰,这婚事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既然之意也愿意,你又何必如此看轻自己?”姜恒忍着怒气劝道。
沈黎道:“好处?什么好处?我怎么没看到?”
姜恒皱眉正要解释这最清楚不过的事,却在看到静兰的眼神后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到底愿意为了联姻的顺利进展做一些让步,便爽朗笑道:“静兰,你要什么,直接跟父亲说就行,何必拐弯抹角?你我是父女,哪有隔夜仇?”
沈黎也不再装模作样,挑眉道:“我提的条件家主都能答应?”
姜恒道:“只要你能珍惜你跟之意的缘分,好好嫁给他,能答应的条件父亲一定答应。”
沈黎心道,老狐狸,说了半天也不肯简单应承下来。
她说:“我就两个条件。第一,我在姜家待嫁期间,要有一位能打得过家主夫人的元婴保护我。第二……”
“你放肆!”宣柳冷斥道。
沈黎一脸无辜:“我放肆什么了?行,您不乐意从我这个废人嘴里听到您,那我就换个说法。这位元婴需要保护我不受这宅子里任何人的伤害。”
姜恒只当没看到宣柳的怒火,点头道:“这点可以的,你的三叔祖母正好在主宅。第二呢?”
“第二,我要去姜家库房挑法宝,这是给我联姻的补偿,不算在嫁妆里。”沈黎道。
宣柳怒声道:“你一个废人要什么法宝!”
姜恒扬声道:“夫人!”
宣柳隐忍地看了姜恒一眼,不甘不愿地闭嘴。
沈黎一点都不在意宣柳说什么,只笑道:“当然是给我未来的夫君和孩子啊!”
林之意默默低下头,耳朵尖有点红。
姜恒沉吟后道:“我可以给你开一半,你从中选三样法宝。”
沈黎委屈道:“原来我在父亲眼中就值这么点东西,这亲不成也罢!”
姜恒:“……那就五件。”
沈黎:“库房全开,五件。”
姜恒蹙眉:“库房半开,十件,最差金丹可用。”
沈黎:“成交!”
她甚至想去跟姜恒握个手,但见姜恒的脸色,她放弃了,只感激道:“谢谢家主大人,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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