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猪才露尖尖角(4)
“又赔了!”逃亡途中朱小毛不满地嘟囔着。
斜觑一眼身旁的孔白,月光下她只顾埋头狂奔,视线始终放在脚下凹凸不平的山间泥路上,连正眼都没赏朱小毛一个,途中朱小毛数次伸手想拉她一把,不过都被孔白用力拍开了,劲头竟然比砸黑社会马仔还猛。
瞧这美救的,真是忒窝囊了,咋跟戏里演的不一样呢?屏幕上哪回英雄救美,不都是漂亮的女主角感动得以身相许啊?再不济也得眼泪汪汪地行三跪九叩之礼,声声泣血地说上一大堆“如果没有你……我就……”之类的废话。咋一到了现实就统统倒过来了呢?
如果换成是你,面对这般窘境,你的心理能平衡吗?
但朱小毛能,原因很简单,他已经习惯了。
第一次在登天桥上挽救了欲投湖轻生的孔白,结果反倒被她推进了湖里,弄得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朱小毛都不敢靠近北湖,见到比牙杯多的水就晕头转向;
第二次用煤气把孔白从黑社会的魔爪下救了出来,结果还得通过装植物人才骗来了一个长吻,而且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因为孔白自此以后产生了免疫力,除非有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否则的话休想再得逞;
第三次就是今晚了,虽然得到了孔白一吻,不过那是通过卑鄙手段诈来的,吻过之后孔白立即翻脸了,在朱小毛的头上留下了一个小包,到现在还隐隐作疼呢。
唉!怨谁呢?朱小毛想来想去也只能怨自己长得太有“创意”了,好想回回炉重塑一次啊,不过这炉子恐怕是不会再有了,惨哪!
听说通过整容手术能让人重新找回自信,但朱小毛和孔白都认为这样的手术过于庞大,其难度不亚于心脏搭桥,风险系数太高而且收费昂贵还是免了吧,万一手术失败那从此就要与镜子结下血海深仇了。
最可恨的是今晚月色太好,亮得都可以当镜子照,致使孔白连最后一丝亲近的机会都不留给朱小毛,他手上拿着抢来的手电筒呢。
“这该死的月亮,我恨你”朱小毛在心中愤恨地咀咒着。
“我们这是在哪儿啊?”趁着休息的间隙,朱小毛凑到孔白身边问道。
“睦州”孔白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正眼也不看他,依旧当朱小毛是空气。
刚刚孔白在厂门口的杂草丛里看到了一块烂牌子,还是什么“乡镇企业排头兵”,真让人觉得讽刺,连排头兵都倒闭了,可以想象后面那些“兵”的境况了。
“知道”朱小毛点了点头,睦州是江州市的下辖县,两者间相距约一百公里,经济虽然不景气但旅游业却是一枝独秀。
“知道?知道你还问?”。
“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嘛,嘿嘿”。
“你这头死猪”孔白还在为刚刚的“诈吻”一事生气呢,全然忘记了是朱小毛把她从虎口救下的。
女人的记忆力一般都有很强的选择性,她可以很轻易地忘记五分钟前你给她买过礼物,但绝对不会忘记你在五年前许下的至今还未兑现的承诺。
这可以理解,哪个男人在恋爱时不是穷尽坑蒙拐骗之道?这不有人就说了“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破嘴”嘛!
“嘿嘿嘿”朱小毛直勾勾地盯着孔白,双眼突然大放异彩,他笑得很坏,很淫邪的那种。
孔白惶恐地看了他一眼,凛冽的山风裹挟着逼人的寒气呼啸而至,浑身猛地打了一个大冷噤,总觉得朱小毛笑得别有用心。
皓月当空,朱小毛昂首遥望,微闭双目,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透骨的寒风,用其抑扬顿挫的富磁嗓音即兴吟唱了一曲不知名的乡间民谣,听得孔白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朝作牧猪奴,暮作牧猪奴,冀得牧猪妇,贩猪过桐庐。睦州妇人贱于肉,一妇价廉一斗粟。牧猪奴牵猪入市廛,一猪卖钱十余千。将猪卖钱钱买妇,中妇少妇载满船,蓬头垢面清泪涟……”一边吟唱还一边往孔白身上直瞟,瞟得孔白心惊肉跳,连瞳孔也放大了不少。
“shut up”孔白听得心惶惶直颤,只觉得朱小毛现在的样子极具人贩子的天赋,再说了他可不就是正宗的牧猪男吗?
“别急,还没完呢,嘿嘿”朱小毛露出了一副奸商的笑脸,笑得孔白连忙往旁边挪开了一米之多。
“我闻此语生长吁,就中亦有千金躯,嗟哉妇人猪不如”朱小毛走到孔白身边蹲了下来,会意地盯着孔白的脸,嘴巴笑成了一个“O”型。
“你才猪不如呢,你就是一头死猪”孔白又吓得连忙逃开了。
“这是一首民谣啊,曲名叫《牧猪奴》,要不是你刚刚说我们现在是在睦州,我还真忘了呢,嘿嘿”朱小毛乐得就跟捡到了宝似的。
“牧猪奴?不错,和你很象哦”孔白颇为不悦地臭了他一句。
朱小毛冲着孔白眨了眨眼睛,嬉笑道:“嘿嘿,有没有兴趣做牧猪妇啊?”。
“去死”一对粉拳如雨点般地落在了朱小毛的胸口,打得他叫苦不迭。
打闹了片刻之后两人又重新上路,走着走着朱小毛就停步不前了,他蹲在地上打着手电非常仔细地看着路面上的车轮印痕,突然间他大叫不好,三步并做两步地把孔白拉了回来。
面对孔白愤怒的质疑,朱小毛看了看行将东落的月亮后,又指着地上的车辙印解释道:“我们现在是往东走,应该是睦州县城方向,你可别忘了,绑架我们的那些人也是朝这个方向走的,他们在江州找不到信用卡肯定会立即赶回来的,从他们离开到现在,我估计至少也有四个小时了,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再加上搜咱们的屋子,四个小时足够他们返程的了,所以我担心照这样走下去会和他们狭路相逢”。
“呱,呱,呱……”
这不是蛙鸣,因为现在是冬天,而是回荡在空山密林间的声声鸦啼。
电光火石之间,朱小毛又被贝利的灵魂给附了体。
孔白刚想骂两句,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达声,很快前方山路的转角处出现了两束明亮的大车灯,犹如两盏诡异飘忽的磷火,令人不寒而栗。
“oh my god”孔白被吓得双腿发软,前方来车不正是黑社会的那辆旧金杯吗?
“啊?”朱小毛也被吓坏了,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上,他疑惑地自言自语道:“随口说说而已,不会这么灵验吧?”。
“你这张乌鸦嘴,被你害死了”眼看着金杯越来越近,孔白终于回过了神,在忿恨地骂了朱小毛一句后掉头就跑,不幸摔了一跤,手也被划破了,鲜血直流。
“哎,你别跑啊”朱小毛焦急地喊道。
“不跑才是傻瓜”。
“跑才是傻瓜呢,你这笨蛋”朱小毛急坏了。
孔白已经吓得失去了理智,但朱小毛没有,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躲进路边的树林里,以避开黑社会的车子,尔后寻机逃脱,因为山间只有这一条不宽的机耕路,除非你是飞人,否则两条腿怎么跑得过车轮呢?
“被你打败了,唉,真是猪不如的女人”朱小毛真想独自开溜算了,但又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孔白再度落入黑社会的手中,也只能壮着胆子追了上去。
待好不容易追上孔白后,朱小毛不由分说连拉带抱地将她拽进了路边的灌木丛中,一只手压住了孔白的肩膀,两人屏声静气地蹲了下来,紧张得手脚心直冒冷汗。
万幸的是山路蜿蜒,恰在此时云层又遮住了月亮,能见度下降了许多,所以黑社会并没有注意到在路上疯跑的二人,金杯在眼前一晃而过,直接驶入了废弃的厂房里。
“摸够了没有?”孔白愤怒地转过头斥责道。
“嗯,啊?你说什么来着?”朱小毛一直盯着远处厂房内的动静,一时间还不明白孔白话中的用意。
“把你的猪蹄拿开,流氓猪”孔白狠狠一把甩开了朱小毛的手。
到了这会儿朱小毛才意识过来,转而搓搓手歉意地笑了笑,刚刚他实在是太紧张了。
别想歪了,这可是最正常不过的抽筋现象,当人的心理处于高度紧张的时候,生理上总会出现一些无意识的举动,比如说有人想上厕所,比如说有人双腿发颤,只是朱小毛的情况有些特殊,唉,谁让他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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