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洛云野怔怔抬起脸, 看田二妞挡在自己身前，毫不留情挥着大扫帚将那丢石子的孩童们又教训了一顿。
奇怪的是，这回他们好像跑得慢了些, 每个都被打得痛到唉声叫唤。
虞知瑶故意捏了个小法术, 让这些熊孩子跑不快，只能被动挨打。
而且身上不会出现任何伤口，但会觉得一直疼。
回头想碰瓷都碰瓷不到她这个傻子。
虞知瑶觉得这群搞村子暴力还不以为耻的小破孩, 必须长点教训。
让他们先疼上半个月，省得再作妖。
小孩们最后哭嚎着跑走了。
虞知瑶收回大扫帚, 回来熟练地将小男孩捞起来。
洛云野抱着碗, 不敢乱动，只是问：“二妞姐姐, 你爹怎么了？要不要我找娘给你爹医治？我娘有很多治伤符篆。”
虞知瑶被这个称呼一噎。
不过, 缩小版小云叫她姐姐？
虞知瑶眉峰一挑，自动忽略前面二妞两个字, 用手臂颠颠他道：“不用了, 我爹已经没事了。”
洛云野哦了声，然后低头看用手帕盖住的碗, 上面落了好几个脏石头，他有些失落道：“二妞姐姐, 云片糕脏了。”
虞知瑶丢开扫帚, 揉了揉小孩柔软的头发, “待会姐姐弄一下，就不脏了。”
她掀开门帘, 抱着这个精雕细琢的漂亮雪娃娃进了屋, 先去后院打了水给他擦洗。
虞知瑶这是第二次见缩小版小云, 每次见到他的时候, 漂亮小孩都被那些熊孩子欺负得伤痕累累。
小孩的手指被石子砸破了，虞知瑶给他擦干净，从储物戒取出一点药膏给他涂抹。
小孩攥起来的小拳头粉粉的，能够很轻易地被她包裹在手心里。
洛云野这次没有再拒绝虞知瑶的手帕，只是紧张地浓密睫毛不断扑闪扑闪。
虞知瑶笑着捏捏他的脸，揭开那碗云片糕上的手帕以及压在上面的两三块石头。
先前石头砸过来的时候，碗里落了些细小石子进去，虞知瑶将那一碗云片糕里脏的地方弄掉，剩下来的全是干净的部分。
“这样就不脏咯。”
洛云野眼睛弯弯地嗯了声。
两人相对坐在一起，你一块糕点我一块糕点地吃着。
虞知瑶看着这个漂亮的雪团子，就忍不住上手去捏他的脸，洛云野被捏的脸蛋红红的，也很乖地在吃糕点。
其实她有点不明白小孩明明会绘制符篆，为什么还会被人欺负。
“他们欺负你，你不还手？”虞知瑶问，“小云不是有符篆吗？”
“没有能够打人的符篆。”洛云野有些泄气道，“娘说，我不能和他们动手，否则会出事。”
虞知瑶好奇：“会出什么事？”
小孩红红的嘴巴嗫嚅了一下，摇头道：“不，不能说。”
“好，不说，不说。”虞知瑶道，“我记得你家门口贴着防御符篆，你能用吗？”
提到这个，小家伙更泄气了，“娘说她修为不够，防御符篆只能贴在死物上。”
他攥起粉拳头：“我要尽快绘制出更多更多的厉害符篆。”
说着，小家伙从兜里摸出来一根黑色符笔，还有一叠黄色符纸，趴在小杌子上就开始绘制。
虞知瑶：？
原来小云年幼时还是个卷王？
于是虞知瑶完全没有修士修炼的自觉之心，十分坦荡地在旁边吃着甜甜的云片糕。一边吃一边看洛云野绘符，大概绘制了二十多张，小孩的精神力彻底耗光，便趴在上面睡着了。
完全外行的虞知瑶：“……”
真像看到书就困的小学生。
难道小云的咸鱼本质其实从小就已初见端倪？
她将小孩抱起来，看他长长的睫毛遮盖住漂亮的眼睛，嫣红的小嘴巴微张，轻轻呼吸。
小脸雪□□嫩，脸颊上还留着几个方才她捏脸弄出来的印子。
虞知瑶觉得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前不久身边还站着一个放大版的小云，现在自己怀里又兜着一个缩小版的小云。
蜃境里的记忆不会消失。
不知道等他俩一起破了这蜃境时，小云会不会想立刻逃离云界。
虞知瑶思虑一番，决定先珍惜拥有这个缩小版小云的短暂时间。她用手指头点点他长长的眼睫毛，小孩眨眨睫毛，口齿不清地咕哝了一句。
虞知瑶撑着脑袋笑了一声。
不过虽然缩小版小云懂事又可爱，但是他们最要紧的目的还是得先活着出去。
虞知瑶几乎可以肯定，长大版洛云野就在这缩小版的身上，只是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至于如何唤醒他……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开始沉思，想了半晌没想出来可行的方案，决定摸出灵通镜来碰碰运气。
刚一打开小灵通，右下角便闪烁着许多红点信息。
虞知瑶点进去，翻开主页，大多数是之前发的求助帖的回复，直到她翻到了那条大佬发送来的私人帖邀请请求。
虞知瑶：！
她立即就点了同意。
一进入私人帖：【生命不息、炼丹不止和偷偷内卷，然后惊艳所有人的私人帖】，里面是铺天盖地的信息条。
全部都是有关蜃魔的信息。
虞知瑶整个人就是惊住！
要什么来什么，还事无巨细，这是什么普度众生的大佬？
她迅速翻阅私人帖内的信息，将蜃魔的方方面面全部了解透彻。
虞知瑶仔仔细细研读完之后，甚至觉得如今的自己简直比蜃魔还要了解蜃魔！
她觉得自己支棱起来了。
然后着重看向蜃魔复活的那一栏信息。
修至天人境蜃魔，可拥有复活人的能力。但条件极为严苛，需要付出半数自己的修为来复活，复活之人会变成蜃魔的傀儡。
若复活人的身躯泯灭，只有灵魂，则需要寻到至亲之人的血肉，才能复活。
虞知瑶眼睛微眯，心中隐隐有一点奇怪的猜测。
除此以外，天然蜃境，是蜃魔通过不断修炼，偶然才能产生。并且天然蜃境，是与它修炼的经历有关。
她与小云遇到这两个蜃魔的天然蜃境，皆是以洛凌为中心人物展开的。
这一点很奇怪。
蜃魔并不是洛凌，更不会经历她所经历过的事。除非蜃魔吞噬了洛凌的血肉与灵魂，获取她的所有记忆，这样一切都可以说得通。
但若是蜃魔吞噬灵魂，就不可能再有将其复活的可能。
虞知瑶又仔细看了看复活的信息，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接下来的两三日，洛云野每天都会开开心心地带着糕点过来找虞知瑶，经常跑来时脸蛋还红扑扑的。
偶尔虞知瑶也会被妇人托带些瓜果蔬菜送去洛云野家里。
一大一小混熟后，彻底成了好朋友。
在二妞娘的眼里，自家闺女现在是越来越清醒，完全脱离了以前的傻气。这一切，都是洛凌的功劳。
加上自家汉子受了那符篆之恩，洛凌算是他们一家的大恩人！
二妞娘对洛凌感激更甚，连带着对洛云野态度也极好，经常塞给他一些摘来的果子吃。
虞知瑶则每天都在障眼法之下，换上各种漂亮衣裙和发饰，吃灵果、贴面膜、睡足了觉，将这危机四伏的天然蜃境过成了那些年在度假村里的日子。
她每天不是坐着、靠着就是睡着，闲时吃吃喝喝，看看话本子。卷王洛云野受了她一点影响，从正襟危坐伏在矮几上绘制符篆，变化到趴在睡榻上绘符，仅经历了短短两三日的功夫。
这样清晰的改变，浑然已经成了一条小咸鱼预备役。
虞知瑶见小云这么上道，觉得他真的十分有咸鱼前途。同样，唤醒长大版小云的时机也差不多到了。
六月底的天，家家都在割麦子。
二妞爹那日将田地麦子割得差不多了才受的伤，二妞娘为了不引起村中人的猜疑，就让他一直待在家里养伤。
这几日，都是二妞娘去看的麦场。虞知瑶见她来回奔波辛苦，这一晚便主动要求去守麦场。
闺女长大懂事了，又是第一回清醒地独自外出，二妞娘眼角沁出泪水，千叮咛万嘱咐后才锁了门，领着她过去。
虞知瑶一个人要去乌漆嘛黑的空地里守麦场，身为她的好朋友的洛云野怎么会不陪着她呢？
于是洛云野在和洛凌商量完，便高高兴兴地被虞知瑶抱着去麦场。
天色逐渐暗下来，地平线上只有一点落日余晖。
一路上，洛云野还扭头看看周围，行人来来去去，他还安慰她说：“二妞姐姐不怕哦，今晚有小云陪着你。”
虞知瑶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
两人被领着走到目的地，四处都堆着麦垛，周围有男有女，都是来守麦场的，彼此说说笑笑。
二妞娘托了一个交好的婶子照顾照顾虞知瑶，心里有些不放心，又回头叮嘱她好一番后才离开。
那婶子十分热情，拉扯着虞知瑶说了好久的话。
虞知瑶敷衍微笑应付着，眼睛不时地睇向那婶子的脸。
没多久，有人唤那婶子的名字，婶子这才意犹未尽地止住了话头，依依不舍地与虞知瑶最后说了两句，方才离开。
她一离开，虞知瑶眉头便迅速皱起。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刚刚那个婶子，与屠龙村里的一个大娘长得一模一样。
虞知瑶在自家的麦垛前坐下，开始环顾四周，视线一一掠过这里每个人的脸孔。
那些说说笑笑的脸，有陌生的，亦有……熟悉的。
甚至于她还看到了收留她和洛云野的老爷爷也在，老爷爷面容苍老了不少，正眯着笑与身旁的中年人在说话。
虞知瑶：“……”
她眼前突觉一阵晕眩，有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屠龙村，就是青山村？
那青山村，为何要改名为屠龙村？
恰在此时，怀里原本安安静静的小孩突然动了动，他睡醒过来，攥着小手揉揉眼睛道：“对不起，二妞姐姐，小云睡着了。”
小云稚嫩柔软的声音，将虞知瑶放空的思绪给拉扯回来。
“没关系，小云困了就睡。”
“不行，我要陪二妞姐姐守麦场。”小家伙还困着，他努力将自己的眼睛给睁大，用一双小手揉着自己的脸道，“二妞姐姐给我讲故事吧，小云听了故事就不困了。”
虞知瑶没想到洛云野会主动要求自己给他讲故事，简直就是正中她的下怀。
于是虞知瑶也来了精神，她捏了个小术法，将自家的麦垛给护得严严实实。
虞知瑶取过身旁早已准备好的被褥，垫好睡的褥子，又将怀里的小孩放在她旁边，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迎着小家伙期待的目光，虞知瑶清咳了两声：“那姐姐就给你讲一个最强筑基行走江湖的故事吧。故事名就叫小鱼小云历险记。”
“很久很久以前，云界有两个修士。他们一个叫小鱼，一个叫小云。机缘巧合之下，他们结为同伴行走云界，人称最强筑基组合。
小鱼和小云头一回遇见，是在青山镇。所谓不吃不相识，两位最强筑基频频偶遇各大美食店，相互觉得对方是灵魂饭友，于是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虞知瑶曾在大佬私人帖里看到过，深陷于天然蜃境中的人，需要用现实经历过的事情来刺激他，越是最近发生的事越好。
经过她的一番润色，故事讲起来也是绘声绘色，抑扬顿挫。
讲完一截长泽门蜃境的故事后，虞知瑶停下来，正期待地想看看小云会有什么反应，耳边就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虞知瑶：“……”
她转过头，看见小雪团子已经困到坐着睡着了，身体前倾，脑袋马上就要栽倒在被褥上了。
算了，孩子还小，好的睡眠比较重要。
虞知瑶将他的小身体放平，然后使了个障眼法，自己也困得躺下睡了。
直到身边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洛云野才慢慢睁开眼。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极亮，月色笼罩下，他扭过脸看向虞知瑶安静的睡颜。小手用力握住她的一根手指，只轻轻吐出一句：“小鱼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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