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7章


“阿辞,你怎么了?”陆以珍只觉脑子钝疼,抬手揉了揉。

总觉得,昨日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昨夜,没出去闹事,没发生什么事吧?”她眼眸弯弯的看着阿辞,阿辞一边擦嘴角的血,心里一边嘀咕。

忘了我,忘了我啊!!!

他吸了口气:“昨夜,你答应……”嫁字还未说出口,便听得身后传来丫鬟的声音。

一转头,许筎正站在身后,幽幽的看着他。

许夫人笑着道:“阿辞,给你新做了一套衣裳,你快回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说着遗憾的摇头:“前几年给你做的衣裳,全都不能穿了。”

少年的阿辞与如今的他,有极大的变化。

阿辞深深的看了眼珍儿,便谢过许筎,拿着衣裳试衣去。

待阿辞离开,许筎拉着女儿在屋内坐下,登枝已经命人送上早膳。

“喝点醒酒汤,娘一早命小厨房熬的,喝完能舒坦些。”

“你啊你,真是滴酒就倒。”许筎端着小碗,握着汤匙,待纳凉后才喂女儿。

陆以珍脸色微红,想要自己喝:“我都这般大了,自己来。”

许筎笑眯眯道:“再大也是娘的孩子。”

待喝完醒酒汤,才又陪着陆以珍用了些早膳。

今儿大年三十,过年的一应事务已经准备妥当,大年三十反而闲下来。

“等会,陪娘出去走走可好?”

陆以珍颔首应下。

阿辞推门而入时,深邃的双眸正好与少女对视,两人皆是一怔,阿辞微微错开目光。

“这身衣裳倒极其衬你。”许筎忍不住赞叹。

“若是走出门,恐怕京中姑娘们都能看花了眼。”陆家几个儿女都属于容貌极好的,陆砚书更是有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称号。

但阿辞在他们面前,毫不逊色,身上气质更甚几分。

“阿辞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可要告诉我,我好替你留意留意。”许筎忍不住问道,阿辞眼眸微动,心口涩涩的。

“娘,他哪有喜欢的姑娘呀,他作为天……”陆以珍语气一顿。

“娘,今儿大年三十,您不是说要带我出去逛逛吗?”

许筎一拍脑袋:“瞧我,聊着聊着就忘了事。今儿大年三十,恰逢佛子回京,正好去寺庙祈福呢。”许筎瞧着她便往门外走去,临出门时,见今儿风大,又给她加了件披风。

今儿出行的人极多。

北昭习俗便是大年三十去寺庙祈福,这些年,神女庙香火最是鼎盛。

“神女庙?我以前竟不曾听过……”陆以珍掀开车帘,有些好奇。

四周百姓手上都捏着香烛:“姑娘竟不曾听闻神女庙?您可一定要去拜一拜,今儿正巧佛子坐镇,平日里可难以预见呢。”

许筎原本笑着的脸色,却白了几分。

她近乎慌乱的把车帘放下,指骨都隐隐泛白:“咱们便不去了吧?珍儿,不去好不好?”

六年了,她从未踏足过神女庙。

陆以珍抿唇:“娘不想去便不去。娘去哪儿,珍儿就去哪儿。”

许筎听得此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好在没一会儿,便整理好情绪。

今日上香的百姓极多,马车刚出城不久,便堵得寸步难行。

登枝道:“夫人,咱们恐怕要步行过去。”姻缘祠,护国寺,神女庙都在一条线上,相隔不远。

“横竖也不远,便走过去吧。”

陆以珍已经下了马车,正兴致勃勃的围着糖葫芦眼睛放光。

庙会时城外很热闹,陆以珍看的应接不暇。

许筎却是看着女儿站在人群中发愣。

“夫人,您别说,咱家姑娘真是出众。这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她。整个人像会发光一般……奴婢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会形容。只知道,仿佛要飞起来似的。”小丫鬟看着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周遭众人都有意无意的偷看陆以珍。

许筎面上却笑不出来。

她的珍儿生而不凡,两次为三界献祭。

如今,她多希望,珍儿能变得平凡一些,像个真正的凡人。

她很喜欢阿辞,也能看懂阿辞暗藏的情愫。

那个孩子,日日守护着珍儿,想必为珍儿,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可她不愿再看到珍儿与过去有所牵连。

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只希望她能长长久久的活在自己身边。

“娘,快来啊……”陆以珍远远呼唤她。

许筎急忙跟上。

没多久,两人便来到护国寺。

原本护国寺香火鼎盛,自从有了救世主神庙,护国寺就变得冷冷清清。但师父们心性平和,钻研佛经,倒也不在意这些。

寺庙内萦绕着阵阵檀香气,小沙弥指引着几人入内。

许筎虔诚的跪在佛前还愿,又命登枝奉上香油钱。

她曾在佛前许愿,愿珍儿重回她身边。如今心愿达成,自然要来还愿。

“珍儿,快来拜一拜。”许筎低声唤她。

陆以珍在大殿中四处转悠,闻言不由摇头:“娘,我不拜佛。”

不拜佛,不拜神,不拜万物。

她如今回归,这世上任何人,都受不得她一拜。

小沙弥听得此话微微皱眉,许筎想起她曾经的身份,倒也明白。她两次救世,功德恐怕大过天。

“好,珍儿在大殿外等娘亲便是了。”

陆以珍应下,便站在殿外长廊等候。

如今已是深冬,漫天雪花飞舞,她伸出手,雪花缓缓落在掌心,入手即化。万物都被白雪遮盖,冰雪包裹着的枝条仿佛玉树银花,有种令人惊艳的美。

吱呀吱呀,远处,有人踩着雪入内。

透过玉树银花,少女的视线受到遮挡,她心头猛地一跳,急急地踏雪而去。

脚步匆匆,可对方似乎发现殿内有女眷,已经转身离开。

陆以珍只来得及瞧见侧颜,以及手指间转动的佛珠。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怎会做和尚呢?”陆以珍脑子里仿佛遭受了重击,身形摇摇欲坠。

不对,不对。

她虽然还未记起所有过往,但他,不该遁入空门的。

她的脑海里,莫名的冒出一道声音。

“我将来要娶八个媳妇儿!”爽朗的笑声在耳边萦绕,此刻却冻的她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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