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贴近
“要说什么？”夏泽安被她拉出去。
生怕被林香盼听见，姜晚还特意将人拽远了些。
在医院走廊的角落里，来往的人少一些，她四下看了看，才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和盼盼有关。”
夏泽安没出声。
姜晚抬起头看了看，发现他脸上始终沉静如水，如同一个局外人，静静等待着结局到来似的。
她心中暗叹，这人果然深沉，连被厉衍川磋磨了多年的自己，也一点都看不穿。
便紧了紧手掌，索性开门见山。
“你我都清楚盼盼的性子，她做不来那些虚伪、道貌岸然的事情，所以就算林忠心一早对她说了这件事，在确定清楚之后，也一定是会坦然告知你。只不过就那么巧合，出了事，她没来得及说。”
“你……我的意思是，她至少不是刻意隐瞒，你如果不能接受，也可以谈，别因为这件事责怪她。”
姜晚说着说着，心里更觉苦涩，“盼盼心里，也很不好受。”
说完半晌。
她再去看夏泽安，发现后者仍旧沉默不语。
一直望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姜晚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妹妹。”
男人突然哑声开口。
姜晚挥动的手僵住，脸上表情瞬间冻结。
“你叫我什么？”
“妹妹。”夏泽安勾开唇笑了一下，满脸的晦涩不明，“你本来就是我的妹妹，不是吗？”
“我是，但……”
“还是最亲的。”
姜晚到嘴边的话顿住，没能说出来。
她皱着眉，闹不明白这人的意思，只反复琢磨着，却仍旧毫无收获。
直到夏泽安低声开口，“这件事，你问过我妹夫的意见吗？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会如何？”
“赶巧了不是。”姜晚笑了一下。
她……还真问过。
只不过，厉衍川这人脾气不好，一贯说话也不讨人喜欢。
她知道关于林家的流言蜚语之后，便在睡前顺便问了一下厉衍川。
彼时夜深，两人亲昵拥在一起，男人总是食髓知味的，一心缠着她想给山山再要个弟弟妹妹。
她说的话，他大抵没怎么听进去。
“厉衍川说，这件事很重要吗？”
姜晚摊手。
她觉着，应该是他忙着作弄自己，心思不在那些话上面，便也根本没有认真去思考过。
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在意这些。
可下一刻，却听到头顶响起夏泽安平和的声音。
“是啊，这件事，很重要吗？”
他说完，径直走远。
姜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了一会，终于笑开。
……
林香盼醒来之后一直在等。
等夏泽安回来，和他好好说清楚。
他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直到天色擦黑都没露面。
她性子急，便总是忍不住了，终于还是主动给夏泽安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
男人熟悉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林香盼一颗心莫名揪紧，总有些奇怪的思绪从心底划过。
“是我，你、在哪？”
她抿了抿唇，声线很柔，“有空过来一趟吗，我想、和你聊聊。”
“好的。”
男人话音落下。
病房外便正好传来脚步声。
“咔嚓”一下开了门。
林香盼抬起头，入目是一束极明显艳盛开的花束，隔着些距离，便已经有淡淡的香味窜入鼻尖。
男人颀长的身形挤了进来。
他将那束花放在一侧，脱下外套，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后，才坐在床边。
“醒了有一会了？”
“还好……这次睡醒全身都挺舒服，医生又来过一趟，说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
夏泽安的手很熟稔地伸出来扣住她的，掌心温热，又极为的厚实，轻易便能将她的手包裹住。
四下都格外安静。
林香盼也没有缩回去。
两人四目相对。
彼此望向对方的目光，几乎和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
房间内安静，气氛温暖。
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
直到夏泽安的目光下落，停留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宝宝，乖么？”
他终于低声开口，嗓音异常的沉哑，是血缘关联的紧密牵绊。
林香盼顿了顿，缓缓点了点头。
“她挺好的。”
话音落下，她清晰看见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欣慰。
“幸好。”
夏泽安连呼吸都和缓了一些，“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抱你回来的一路上，都在看自己手掌心，生怕什么时候抽出来……看见血。”
哪怕是现在想起来那一幕，夏泽安都仍旧觉得心悸。
低垂下黑眸，定定望着她，薄唇终于上扬起一抹弧度。
“还好，你们母女俩都没事。”
母女。
林香盼精准地捕捉到关键点。
“你、都知道了对吗？”
她眸光坦然。
再没有任何想要拖延的心思，声音很轻，望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有要隐瞒你的意思。一早知道这件事时，我也很吃惊……找了段医生做基因检测，结果出来的时候想去找你，就发生了妈妈被绑架的事情。”
林香盼低着头，漂亮的眸子里是极明显的红晕。
心里总是委屈。
有些想哭，又觉着自己实在没有哭的资格。
她笑了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就做好了准备。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能接受。”
“只是庆幸……这个孩子是个女孩。我也不知道将她生下来，对她是好还是坏，也许以后到了她生育的时候，会怨我。但，我还是自私地想要留下她。”
“至少这一点，希望你能同意。”
夏泽安挑了挑眉。
他一径沉默。
而林香盼还能感觉到那样灼热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
等了半晌没得到回应之后，才终于重新抬起头。
“你无论怎么说，我都能理解——”
话音刚落。
她却蓦地失声。
因为抬起的眸光，正好撞进男人漆黑的眼底，深沉如墨，幽暗似渊，却在深处，隐隐好似有火光缭绕。
“你、笑什么？”
“笑你到现在，仍旧不信任我。”
男人声音温柔，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之后，便终于扬起手，粗粝的指腹缓缓划过她的脸颊，将那些微微毛躁凌乱了的发拨到她耳后。
动作举止，都分外温柔。
林香盼有些吃惊。
她很难形容这一刻自己的心里的感觉。
像是本是死寂了的一汪泉水，却又在这瞬间被一颗石子砸落，溅起了涟漪。
“夫人，孩子对我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能和你有一个孩子，当然很好，但没有，也不要紧。夏家的血脉无人在意，何况，我还有姜晚这个亲妹妹，也算不得断了后。至于林家……旁支里那么多孩子，你高兴选一个养着就好了。但现在，你肚子里的是妹妹，我们生下来，将她好好养大，她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主，我相信，她会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
夏泽安的手落在她小腹上。
他是一脸认真，眸光一瞬不瞬望着她说出口的。
粗粝的指腹抚上她脸颊，缓缓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滴，戏谑道。
“怎么，不信我？”
她胡乱摇头。
一颗心早已散乱不堪。
林香盼被他拥入怀里。
她还能清晰听到男人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头顶响起他低沉的安抚，“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分开，不管发生什么。孩子也好、基因也罢。我要的从来就只是你这个人，其余的，无关紧要。”
“盼盼……我这样的人，自小便被人说生性凉薄。为了不让人觉着我不好相处，学会了在脸上挂着笑容。那么多年了，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唯有你问过我一次，天天装的脾气好，累不累？”
他低低的笑，下巴抵在她肩窝里。
“说实话，还挺累的。”
“我本性没有那么好，却要在面对他们的挑衅、僭越，仍旧要保持风度。心里头却每每都在想，这种人……有什么必要给风度？”
男人的声音很沉。
还有些唠叨。
林香盼恍惚想起来，她似乎从未听过夏泽安这人唠叨。
他一贯惜字如金。
就算心底有了些什么想法，也鲜少透露于人前。
“总之……盼盼，我离不开你。”
林香盼呼吸蓦地一窒，心跳都几乎漏掉了一拍。
只觉得从心底最深处，缓缓涌起了一股最强烈的甜意，逐渐蔓延开，而后将整颗心彻底填满。
手心微湿，脸上却终于添了些笑意。
“我也是。”
她的声音藏在男人胸膛，被尽数遮掩住。
夏泽安听不清。
低着头轻声问，“说的什么？夫人，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好话不说第二遍。”
她重新展露笑颜。
脸上的泪滴晶莹，却是被男人缓缓弯下腰，唇覆了上去，将之吻掉……
林香盼心底微微发烫。
这种温烫的感觉渐渐蔓延，最后裹覆住全身。
那个吻绵长，挟带着男人无数真心、热切，落在她唇上时，却又格外温柔。
一瞬间，好似细润如雨丝，密密麻麻的将两颗心牵扯在一块。
头一次，他们靠得那样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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