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熬出头胡捡乱拾 吐心语激情澎湃

　　晨光不弃，暮色不辞，一年四季，天天如此。大仙女总是空着背筐出门，或多或少背筐里捡拾些什么回来，每天撇拉几个来回。清晨早早的围绕小树林转上一圈，捡拾一夜掉落的枯干小树枝，有时候也搜寻搜寻旷野沟渠，捡拾无人问津的零星禾柴，整齐的码放在院墙边，用来烧锅做饭。上午围绕乡间土路或犄角旮旯捡拾人畜粪便，晾晒在小树林边自家地头，发酵后用来田地底肥。下午四处闲逛，捡拾人们遗弃的一切可以回收的废物，分门别类堆放墙角，其他留着卖给收购破烂的，只有好多天攒的一点点废铜烂铝，卖给常蓉，投进滚滚烘炉。每每常蓉遇到，都是嘱咐收购员不要亏了大仙女。每每杨英遇到，就会哈哈哈大笑的数落一顿，逗大仙女叽叽，自己乐呵解闷。

                  这天风和日丽，蓝天白云，杨英闲来无事，一眼看到了大仙女，不觉技痒。

                  “大仙女啊大仙女，你再弄那么点破玩意来，瞎耽误我们的回收，就把你扔熔炉里炼了，来个滥竽充数……”

                  “叽叽你奶奶才是大仙女，叽叽炼你奶奶那个揪儿的二半膘子假小子，你才是烂鱼臭鱼烂肚子的鱼，叽叽这破农村我捡你奶奶那个揪儿……”大仙女不知道是玩笑，就叽叽起来，她知道烂鱼不是好玩意儿。

                  “你就会叽叽，叽叽的，你不知道滥竽充数，你还不知道施展施展大仙女的法术啊？”杨英逗笑成瘾，大仙女越叽叽，她也就越来劲：“叽叽，你如果还不知道施展法术，实在不行你不就来个勇敢献身啊，也许东海龙王或玉皇大帝喝多了美酒，醉眼朦胧的一不小心就看上你了呢，来个醉生梦死的长夜绵绵，那样天庭的和东海的废铜烂铝不就都是你的了吗？你还围着村子瞎转悠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叽叽，叽叽去你奶奶个揪儿的，叽叽你年轻，你献身吧，看看有没有要你的？”大仙女反唇相讥。

                  “叽叽我不是大仙女，叽叽你是大仙女，我如果是大仙女，我就找玉皇大帝和东海龙王发发大财去，叽叽你白白是大仙女了，要想发大财，你不得活动活动心眼吗哈哈哈……”

                  “叽叽你奶奶才是大仙女，叽叽你还是二半膘子假小子呢？叽叽你快点活动活动心眼，叽叽你快去找，还找玉帝，还找龙王，叽叽我看找虾兵蟹将还差……”

                  “呵呵……对对对，大仙女你说的对，就该狠狠说这样二半膘子假小子。”公司大门口处，陈会计一手扶着眼镜，一手指着杨英：“这个二半膘子假小子就会拿她老子们开心，没有正行，我眼镜子肯定是这样二半膘子假小子鼓捣的，想让我变睁眼瞎，那样就看不见二半膘子假小子怎么样找虾兵蟹将了呵呵……”

                  “哈哈哈你个死棺材瓤子老蚌壳子，谁裤裆破了，又露出你来了。你是想让这幅破眼镜子给你陪葬，还是你给这幅破眼镜子陪葬啊？”杨英天天胡数落陈会计惯了，总是口无遮拦：“我好歹还可以找找虾兵蟹将，你恐怕只有找棺材了吧，哈哈哈……”

                  “郑德骈郑总的车来了，别被看见，别闹了，快点回去。”陈会计右手架着眼镜子，匆忙往回跑。

                  “哈哈哈……看看你个揍像的怂样子，没有耽误工作，你怕什么哈哈哈……”杨英撇嘴大学。

                  “呵呵，你被开除了还可以到别处挣饭吃，我们家可都靠我这点工资呢？”陈会计唠叨着，跑进了工厂大院。

                  随后郑总的黑色奥迪车，扬着尘土飞奔进院。尘土尚未散尽，听见远远的有人说话：“嘻嘻，你说气人不气人，大仙女你净交王八狗屎运。”胡勤连颠带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大仙女，大仙女，你这辈子遇到我，你算是遇到贵人了……”

                  “叽叽去你个缺德鬼瞎胡唚的，你奶奶才是大仙女，叽叽遇到你个缺德鬼臭流氓，才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呢？”大仙女眼皮都不抬一抬，更甭说正眼不正眼看一看他了。

                  “嘻嘻大仙女啊大仙女，你还别觉得你了不得，要不是我几乎都哭着央求，要不是我的功劳，冯梦和常总怎么会同意让我找你，让你做我的帮手，我负责放养鸡鸭鹅猪羊等等，你负责打扫清理粪便，粪便都归你所有外，每月还给你四佰元工资，省得你天天背筐拾粪和捡破烂了，你说说我是不是你的贵人，切，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一个月也是四佰元。”

                  “叽叽有你个缺德鬼臭流氓，给我一座金山，叽叽我也不去。”大仙女吧唧着大嘴，不屑一顾。

                  “嘻嘻爱去不去，不去拉倒。”胡勤扭转头去，显得趾高气扬起来：“嘻嘻自从我在皇宫回来，嘻嘻别说你个不怎么样的大仙女，就是一些黄花大闺女，我都不带挂眼的。嘻嘻我表舅和红发美女都亲自和我说了，只要我好好的干，不出几年，我表舅和红发美女都保证我在民间也可以过上皇宫的生活，嘻嘻……嘻嘻……要什么有什么，美女大大滴，我是不会再看上你个破大仙女呢……”

                  “胡勤你不要又胡说八道一些不着边的，我知道是冯梦叫你来找大仙女的，你等等……”杨英说着，扭头低声对大仙女道：“你傻啊？你还不嫌给朱根现世啊？朱根过过毕业就是教师了，你捡拾破烂让他脸上好看吗？这不是瞎胡唚找你，这是随着小动物越来越多，胡勤的活干不过来了，就总向她们俩哀求，冯梦和常蓉才同意增加一个人，就都想到了你最合适……”因为杨英非常清楚十天前的一幕，以及后来简怀隼和胡勤的表现，所以慢慢的有点相信了简怀隼和胡勤。

                  那是一个月明星朗，微风习习的傍晚，一切都显得恬淡静谧。场屋子前打谷场边，一张圆桌靠近石狮子张义虎，桌上零星的摆着几个清雅小菜，几瓶啤酒。张义虎右侧坐着常道宽和李忠，左侧坐着冯梦，常蓉，杨英。张义虎依旧目空一切，不言不语，遥望着前方远方。

                  “来来来，冯总让我首先代表他谢谢各位以前的恩泽，也谢谢各位对冯梦的照顾！我代表冯总干了这杯致谢酒。”李忠说完一仰脖喝光了杯中的酒。其他人也各自端杯。李忠下座代表冯革放给大家倒酒，张义虎尽管丝毫未动，李忠还是轻轻的恭敬的点了一点酒。回到自己座位继续说：“冯总本来计划回来一趟，亲自安排回村办厂事项，只是临时来了位特别重要的美国客商，需要全程陪伴并商洽合作事宜，所以委派我回来先和你们几位沟通沟通，希望大家支持配合。”

                  李忠说着打开身边的一个公文包，拿出厚厚一大沓子文件材料，比划了比划，看了看灯光月光说：“这是办厂的可行性报告等等，灯光太暗，你们明天可以传阅着看看，这本来是个秘密，但是咱们都是一家人，所以仅限于我们自己内部知道，千万不可以对外人透露一丝一毫。我在冯总身边工作以来，我深深知道冯总脾气，容不得半点差错和丝毫马虎，我们以后有可能都成为员工或管理人员，所以咱们现在就要一定认真对待。冯总高兴了，大家一起发财，如果惹冯总不高兴了，后果不可想象。”

                  “他办什么样的公司，出什么产品呀？”常蓉考虑了一下，想象到与自己公司的冲突。

                  “冯总可能要大投资，应该是有色金属制品以及黑色金属压延等等吧，反正决心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为自己争光，为全村添彩，为社会作贡献，为百姓能挣钱。”李忠不紧不慢，胸有成竹的阐述。

                  “呵呵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你还真没有白在大城市混啊？”常蓉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哈哈哈常总夸你了，你多年的努力与付出终于有了回报，还不快点谢主隆恩？”杨英跑过去摁住李忠粗壮的脖子，向常蓉点头，大家跟着一阵哄笑。

                  “谢谢常总赏识，冯总给了我机会，我怎么敢懈怠。我必须加倍努力，一定做到是你身边的一株木棉吧？”李忠看着常蓉，表现出耿耿丹心。

                  “呵呵快别肉麻了，我又不是橡树……”常蓉笑嘻嘻的，岔开话题：“来来来，咱们边喝酒，边说正题。冯革放什么时候动工？投资多少啊？是独资还是合资？他自己的占比？”

                  “动工很快，应该随时吧，投资大约千八百万，肯定是独资，这两天接待美利坚富商，我真的就不知道合资不合资了，独资就不涉及占比，合资咱一定占百分之五十一以上。大家绝对放心，我们冯总绝对比我们考虑的周到周全，只要咱们精诚合作，全力帮助，我们的厂子肯定能够办好，我们的公司肯定可以财源大发。”李忠确实很效忠党国。

                  “呵呵李忠你想多了，我是看看我们公司是否与冯革放公司有合作空间，当然我们不可能成为竞争对手为好，力争和气生财，达到双赢。”常蓉知道冯革放投资不少，不得不为郑德骈和自己考虑。

                  “冯革放投资建厂，选址了吗？”杨英冒出来问了一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没有确定，但是冯总的意思是离你们近点，计划争取打谷场和部分小树林，这样正好不占用耕地，容易报批……”

                  李忠还没有说完，冯梦腾的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不行，坚决不行……”

                  “我也不同意，占用打谷场和小树林坚决不行。”常道宽也站了起来，大声表态。

                  “不行，任何人占地办厂，都绝对不能靠近我的小树林和场屋子周围，我都绝对不允许，谁如果想占用这里，我红狐和兵郎哥将誓死捍卫……”

                  “小日本，王八蛋。”兵郎哥骂了一句，眼冒凶光，注视前方远方，神情凝重。

                  大家面面相觑，三缄其口，空气凝滞了，星星对着月亮挤眉弄眼，灯光星光月光冷冷的照着圆桌上的酒菜和四周默默的人影。

                  “啊，啊，你们几位年轻优秀人才正好都在这里欢聚，啊，我正好也有件事情，想请你们出出力量。”说着话走了过来，大家扭头看到吕头儿吕青山说着话，已经走到近前，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简怀隼，和蹿蹦跳跃的胡勤。

                  李忠迅速把文件材料塞进公文包，第一个站起身怒对着简怀隼，握紧拳头，双眼瞪圆，准备战斗，心底暗骂“王八蛋简怀隼，胆敢生事，定叫你腿折胳膊断……”

                  常蓉也随着站起身，左手拉住李忠右手腕，使劲摁了摁，低声道“不可鲁莽。”随后对吕书记笑脸相迎：“书记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坐，请坐。”

                  杨英跑进场屋子，拿出来一个条凳，放在张义虎身边主要座位。吕青山绕过时拍拍站立的李忠和常道宽，随后毫不客气的坐在张义虎身边：“啊，啊我知道你们大家都干的不错，也富裕了，啊……挺好的，我很高兴，也很自豪啊……啊这样好，我也不用担忧老兵哥了。来来来，烟酒不分家，我敬敬你们几位！”

                  “你们两个虽有不是，但来者都是客，也入座吧！”冯梦或红狐善心大发。

                  两个人不知道怎么了，全都龟缩似的，不敢近前。

                  “真你妈的丢脸，以前那些能耐呢？”吕书记大大咧咧，慢条斯理起来：“啊……这两个兔崽子，啊……一方面被我惯坏了，另一方面也是时代的啊……产物和牺牲品。还你妈的站着等雷啊？让你们坐，啊……还不快坐，坐下就是啊……一家人了吗？啊……也你妈的以后懂点人事啊……该敬酒就敬酒……”吕书记啊，啊，啊着，简怀隼和胡勤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瑟瑟缩缩的敬了酒，尤其是简怀隼特别谨慎的敬了李忠，李忠没有暴怒，他感到了无比的轻松和宽心了。

                  吕书记就是啊，啊，啊的白话，别人敬酒他就喝，他也想的起来想不起来的敬酒，间歇时几乎都是他一人的讲堂：“啊，啊常道宽你小子可能不记得了，你母亲死的早，啊……你爸爸身体差劲，又粗心马大花的，啊……我就到乡里给你家争取救济指标，才勉强度过饥荒啊……，后来你爸爸也没有了，我总是过年过节的看看你们兄妹，啊……你们还记得吧？”吕书记看着常道宽和常蓉似是而非的点头，就端起酒杯对他们兄妹说：“啊……啊，我希望你们兄妹牢记曾经苦，记住党的啊……恩情，将来报效国家，报答啊……家乡。”说完自己一仰脖喝干，看都不看他们兄妹俩干了没干。

                  “啊……啊再说冯梦小丫头子，啊……虽然你哥哥发财了，你又有爱心啊……也有善心，啊还有热心啊……鼓捣的‘小动物之家’啊……挺好，啊……挺合我意，但是我啊……也得告诉你，其实啊……你妈妈也是时代的产物，我们都是无意中啊……有意也好，有意中的无意也罢啊……啊，一切都将过去啊……唯有真情永存啊……来，两个兔崽子，你们俩陪着我敬冯梦你和你哥哥一杯，啊……咱嘛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啊……啊……两个小兔崽子盯着给各位倒酒啊……啊……”

                  “李忠啊……杨英吧啊……啊，你们的妈妈都和我不错，我们曾经都是有热情啊……有感情的啊……你们两个好好干，将来都错不了，都要吃水不忘挖井人啊……啊……来来来，你们俩陪我喝一杯啊……啊，千万别忘家乡父老啊……”吕书记仿佛迷迷糊糊了，但是还是端起酒杯，转向张义虎：“啊……啊，张义虎老兵哥啊，啊……我知道你是抗日勇士后，我对得起你吧？啊……你苦，大家都苦啊！我知道我们都对不起你当年的冲锋陷阵，英勇杀敌，啊……啊，但是咱村就这样的条件，我想你好，我想全村都好，人人都好，可我真的尽力了，我实在是黔驴技穷没有办法啊！我真的除了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以及土肥水种密保管工八字方针，我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怎么干？怎么治穷致富啊……”说着说着，吕书记竟然簌簌落泪，也忘记了啊，啊，啊了。他用粗糙宽厚，全是硬茧子的大手，使劲擦去纵横的老泪，端起酒杯对张义虎说：“我们一直没有忘记你，我先干为敬。”

                  张义虎定睛看着吕青山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第一次默默低下了头。

                  大家不知道因为什么，齐齐的站立起来，都端起酒杯：“老书记，我们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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