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以我之血
林楚玉看着一袭墨绿色锦绣宫裙缓缓而来的太后，屈膝行了礼。
“民女林楚玉，参见太后。”
“你怎么来了，你还未出阁，独自过来，恐怕有损清誉。渊儿自有他的哀家和南嘉照顾着，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回去吧。”太后淡淡道。
南嘉担忧的看了看林楚玉，想出声，却被太后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林楚玉这才道：“民女听闻王爷身中剧毒，所以……”
“哪里来的传言，豫王身体很好，你尽管放心。”太后说完，便不满的睨了眼长青：“你既是渊儿的贴身护卫，怎么会容许渊儿受这么重的伤？我还听人说，渊儿昨夜贸然出府，是因为接到消息，要去救永宁郡主？如今永宁郡主不是好好的吗？”
“是昨儿晚上……”
“行了！”太后冷冷打断他的话：“若不是看在你服侍渊儿多年的份上，我定要砍了你的脑袋。明儿开始，渊儿身边重新调派人伺候，你去府外守着，没哀家的吩咐，现在人等不得入内，渊儿如今需要静养，你可明白！”
太后冷冷的呵斥，虽是骂着长青，指责的却是林楚玉。
林楚玉心里明白，太后已经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了，可是以后，她到底要成为自己的婆母。
太后说完，见林楚玉并不反驳，这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提步往屋内去了。
等太后和南嘉都进去了，长青才凑过来，悄悄安慰道：“林小姐，您别担心，等王爷醒了，肯定第一个就要见您。”
林楚玉朝太后的方向看了眼，只微微一笑，跟长青道：“你好生伺候着，王爷若是没事就好，让他下次切不可再贸贸然行动，至于夜染，你们也要多加防范。”
长青看她是站在王爷这边的，自然高兴。
不过还没高兴完，就听她问道：“小桑呢？”
长青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小桑她就在王府内呢，伤势虽严重倒也都是皮肉伤，不过她很自责，说这次都是因为她所以才出现这些事的。”
“无妨。”林楚玉微微一笑：“她现在这里，我便不多留了，回头我叫人送些药来。”
“是。”长青看她果真不责备小桑，心底的石头才算真的落了地。
林楚玉离开王府，白雪小心翼翼的问她：“小姐，您现在打算去哪儿？”
“去……”
林楚玉话音未落，就听得周遭一阵马蹄声响，而后她便被人给围了起来。
白雪立即拔出腰间的剑来，却见领头之人竟是梁景。
如今的梁景，一身银色铠甲，身披大红长巾，腰带锋利长剑，跟以前那个带着点痞气的明朗少年完全不一样了，此刻的他，就好似淬染了了冰霜的狼。
林楚玉的愕然自然落到了梁景眼底，但他分毫不为所动，只冷漠道：“皇上召见，永宁郡主，不介意下官护送您一程吧。”
“梁公子……”白雪想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梁景却只冷淡的呵斥着官兵们将林楚玉的马车围得更紧了些。
林楚玉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马车。
她想，多半是夜染已经在皇上的嘴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而自己，是既是他的用来对付魏临渊的利刃，也是要挟皇帝最好的把柄！
宫墙深深，乌云将好不容易冒出头的抬眼也遮挡了进去。
梁景现在已经提拔为禁卫军副指挥使，是有权携带兵器入宫的。
他走在林楚玉身后两步，看着她一袭梨花白长衫，面色淡然的往前走，扶着腰间长剑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郡主不害怕吗？”梁景看着她发髻上摇摇晃晃的步摇，轻声问她。
林楚玉眼底只看到前面长长的甬道，淡淡回他：“害怕什么？”
梁景面色更沉：“你明知道，魏临渊也是在乎你，你就越危险，跟他的关系越亲近，你就离死亡越近。”
“人总有一死。”
“那你想做的事呢？你的楚国呢？”梁景追问，林楚玉脚步却淡淡停住。
林楚玉转过身来，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颊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渣，目光清明且坚定：“楚国亡了，百姓们现在要的是稳定和安乐，若是我父皇在世，他一定会做跟我一样的选择。至于亡国之仇，那是我的事。梁公子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你我便不再是朋友，我的生死，梁公子最好不要放在心上，这样你一往无前时，才能没有羁绊，活得长久。”
林楚玉虽然尚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恨魏临渊，但她想，多半跟梁老爷的死有关，但林楚玉更加觉得，梁老爷的死，乃是柳宜兰所为。
但她想，这些话说了千百遍梁景都听不进去，如今再说，在他耳朵里，也一定会当做是她袒护临渊的言辞，不说也罢。
“梁公子，前面就是养心殿了，我自己去便可以，皇上多疑，发现你待我不同，说不定会连累了你。”林楚玉淡淡说罢，转身便走了。
风恰好掠起，吹动她的长裙。
?雪白的裙角翻飞，将她所有的温柔也卷了去。
梁景心痛如绞，却也知道，她永远不会为了自己，而放弃魏临渊的。
不过楚玉，迟早有一点，我会让魏临渊血债血偿！
踏入养心殿，不似林楚玉所想的安静，反而死寂的气氛里，多了丝热闹。
皇后坐在里间服侍皇帝吃药，范公公让林楚玉在前殿等候，而这会儿十公主也在。
十公主看起来胖了一些，穿着宽大的宫裙也遮掩不住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林楚玉心里微微一动，十公主她应该只是胖了吧，毕竟她才离开满打满算不过三个多月……
“楚玉，你在想什么？”十公主笑着走过来拉住她的手道。
林楚玉下意识的反扣住她的手腕，细细一探脉搏，眼底瞬时浮起了担忧。
“楚玉，我怎么了嘛？”十公主见她定定望着自己，不由笑起来。
林楚玉看她自己仿佛还不知道，笑着道：“公主胖了，昨儿夜色太暗，竟没看出来。”
十公主闻言，也浮起几分羞赫，还捏了捏自己的脸，笑道：“这段时日我也不知怎么了，特别容易饿，什么都能吃很多，倒确实胖了不少。”
“那公主可知道，自己已有身孕？”林楚玉望着她道。
话落，十公主明显一怔。
“怀有身孕？”十公主脸上瞬时浮现出欢喜和兴奋来，竟没看出林楚玉眼底的不忍和担忧，只高兴道：“一会儿我就去告诉先生……不对，是驸马，楚玉，你还不知道吧，父皇已经答应了让我跟夜染先生成婚，而且最近先生好像还找到了楚国一个还活着的小皇子。父皇还打算赐这小皇子为楚王，划封地呢！”
“活着的小皇子！”林楚玉整张脸瞬间苍白：“还有小皇子活着！”
不可能的，当初那场屠杀中，除了当时不在皇宫的六皇姐，其他所有兄弟姐妹都死了，不可能还有人活着，除非……除非……
林楚玉紧紧抓住十公主的手，显得有些激动，道：“那小皇子今年多大？”
“好似才三岁多，听说是遗腹子。”十公主不想提起那段血腥的往事，只安慰林楚玉道：“楚玉，你就别想以前了，想着以后吧。父皇还答应，楚王的封地，就在原来楚国都城的那块地方，到时候你可以回去看看，岂不是很好？”
林楚玉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当真还有她的皇弟活着吗？那师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策划这么久，为的就是如今要这一块封地？
不，不对，如若只是要一块封地，否则他不会处心积虑要对付魏临渊，他一定还有更大的目的！
正想着，有侍女从里面出来，道：“传永宁郡主觐见。”
十公主这才紧紧拉着林楚玉的手，道：“楚玉，你别怕，我跟你一起！”
林楚玉看了看十公主，点点头，这才往里而去。
到时，夜染和玫嫔都在，皇后的脸色不大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林楚玉行了礼后，皇帝才跟皇后道：“你先下去吧。”
“臣妾遵命。”
“老十。”皇帝又道。
十公主看了看站在一侧神色镇定的夜染，上前行了礼，便听皇帝道：“你既然回宫了，也该去见见你母妃。”
“可是父皇……”
“去吧，等去了再回来。”皇帝隐隐露出几分不耐。
林楚玉也朝十公主点点头，十公主这才带着几分担忧的出去了。
等十公主也出去了，皇帝才冷冷睨了眼林楚玉，寒声道：“林楚玉。”
“民女在。”林楚玉行礼。
皇帝听着她永远自称‘民女’而不是‘臣女’，就知道在她心里，永远没有归降过。
“朕问你，在你眼里，是你的亲人重要，还是爱人重要？”皇帝寒声道。
林楚玉眉心微动，抬眸认真看着皇帝，几乎是一字一句道：“亲人与我血脉相连，爱人与我心意相通，都重要。”
“若不能两者兼顾呢？”
“便以我之血，化解两家之怨。”林楚玉没有丝毫的犹豫、
一侧，夜染头一次皱紧了眉头，抬头深深凝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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