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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运笔如剑


谢家的画室是一个诺大的展示厅,里面收藏着可不只是谢家的传世画作,历代名画大多数都在这里。

云重苦苦摇头,心想,老祖宗,世上还有你没去过的地方吗?他记得云中子的著作中记录过一间画室,里面放满了各种名画,云重看了两幅,它们的位置居然和云中子描述的一样。

“大概《醉后赋》你也是在这里找到答案的吧。”

画室中共有三幅《醉后赋》,其中有一幅,上面的墨迹还没干。“像,真像!”

谢令姜问道:“云公子莫不是见过真迹?”

你得了下半部分,自然知道它是在哪得来的。我说没见过,你也不信啊。“见过,姑娘的字深得惠明真意。只是为什么,这三张字风格迥异?”

一排三张,他指着第一张说道:“这一张,无论笔锋还是气力,都挥洒自如,我能想象,惠明出笔也就这种神韵了。姑娘真了不起。”

第二张,给人一种幡然悔悟的感觉,书写者好像是在经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后,才脱离模本,恣意挥洒的。可整体看来,却未能尽数领悟惠明的那种醉后之意。

第三张,云重看了很久,不说话了。

谢令姜眼巴巴地看着,神色中充满了期待。

“丢人了。”云重挠头苦叹。他以为这三张字都是谢令姜临摹的,可细细看完才发现,前两个根本不是她写的。因为运笔方式不同。

谢令姜道:“不丢人,你说的话和这两张字的书写者的感叹一样。我想听听你对我的字如何评价。”

云重直视谢令姜,很认真地问:“真要说?”

谢令姜也很肯定地点头。

好吧,那我就得罪了。“得尽其形。姑娘为何如此痴迷这幅字?”谢令姜的所写的《醉后赋》从外形上看和惠明的杰作一模一样。只是少了惠明的那种气韵而已。云重给出的评价是很高的。

要知道惠明也不可能写出完全一样的两幅字。可她做到了。醉后赋共有九百多字。想必惠明在写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蘸了几次墨,手抖了多少下。可谢令姜却从字的结构推算出来。并且相当于复制了一份。

这样的评价谢令姜很满意,但她好奇了。你写一份会是什么样子。她岂能不知自己就算临摹到死,也不可能写出第二幅《醉后赋》。她不是在临摹而是悟道。老祖宗谢王孙对着《醉后赋》真迹十年参悟大道。临走前留下忠告,谢家子孙若想参悟大道,须得《醉后赋》参照。

她岂能不重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自己能得其形,你喝得醉醺醺,能得其意吗?她拱手邀请云重也写一幅。

“写不来,我只是个莽夫。”云重真不敢写。在谢家族长面前写字,那无异于自杀。

谢令姜娓娓说道:“云公子,你若是莽夫,让我情何以堪。”

祸从口出,我没事瞎哔哔什么!这回下不来台了。“那个,那个,我们换个话题。”

谢令姜已经铺好宣纸,并亲自磨墨。就算这样她还担心云重不干,于是说道:“如果这样还请不动云公子,我也就无颜活在这个世上。”

云重内心拔凉。不写就要出人命了。这里就两人。死的一定不是谢令姜。

佳人磨墨,才子挥毫。多美的画面。

云重的手却在抖,心也在抖,虽然谢令姜没有给他任何压力。但她站在边上,就是最大的压力,若自己关起门来,云重肯定一挥而就。这里不行。他必须先调整好状态,自己的状态,而不是醉态。

身边这个人写出来的和真迹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自己想超越,不可能。若想深得惠明的意,更不可能。那么只能写自己的字,发自己的意。

自己什么意?有醉意,也有怯意。

“应故友盛邀,得共饮琼浆……悬日月于空杯,揽风云以抒怀,研龙玉以为墨,蘸古香而成赋。醉后狂涂,不亦乐哉。”

握笔时,云重还胆战心惊,可一落笔便全然忘我。《醉后赋》他从小就烂熟于心。写出来自然一气呵成。

他专心写字,或许没发现什么,可谢令姜却看得目瞪口呆。云重运笔如运剑,落笔处剑气纵横,仿佛将宣纸当仇敌一样,不刺破不罢休。可至始至终,剑气都只流于宣纸表面。

蘸墨更是如刺杀。看着自己胸前点点墨花,她真以为云重是故意报复。

只是有个疑问,她写过无数次《醉后赋》,蘸多少次墨,用多少墨水,那都是固定的。可云重同样写一遍,蘸墨次数是她的两倍,用墨量则超过两倍。

云重用的墨她能写两篇半。除去溅出来的部分她也能写两篇。

墨哪去了?纸并没有坏,就算局部渗透也不至于翻倍。

云重的《醉后赋》和她的自然不能比,就没几个字和真迹相同。字也不如她写的好看。

谢令姜莫名其妙地觉得好。这是用剑意写出来的字。她感觉云重的每一笔每一划都用了千钧之力。

薄薄的宣纸没被点破真是奇迹。

云重写完都不忍心看。躲进小楼,他倒觉得自己的字还算可以。可摆在这里,那就不堪入目了。他很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张谢令姜。

云重吓得甩笔后退。丢人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把人家的衣服弄脏了。

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啊。云重打算溜之大吉。

谢令姜也发现云重醒了,于是拿起笔,笑着问道:“你喜欢什么花?”

“雪花。”云重对花并不十分喜欢。可婉君自比雪花,所以他喜欢雪花。

谢令姜一脸茫然,雪花?你故意整我么?她问云重喜欢什么花,是准备挥笔用衣服上的墨汁作画。

结果云重冷不防地来了一个雪花。雪花是花吗?这一刻是花。

黑墨画雪花,这是不可能的。在雪白的衣服上画雪花更不可能。

既然提笔,不可能也要画。她左手握笔,在胸前游走。笔未沾衣可衣服上的墨汁却在移动。

云重起先还不太好意思看,毕竟女人的胸部比较突出,比较显眼。

很快他就忘了自己看的是不该看的地方。他的目光随着谢令姜的笔游走,感觉自己置身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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