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0章
融入虚无是一个缓慢柔和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就好像一缕微风，从暗夜中潜入，悄无声息吹拂熟睡的人。
最终决战以灵界联军的大获全胜终结。
灵界万族归回本族，继续他们欣欣向荣的正常生活。
所有渡劫修士都守口如瓶，没有将真相告知众生。
击败了昱暝族的入侵，振奋了灵界万族。同时万族合并组建起的灵界联军，也加强了万族之间的交流联系，让他们将彼此的隔阂仇恨都抛之脑后。万族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热情，准备携手打造一个全新的灵界。
所有生灵都觉得灵界已经渡过破晓前的深层黑暗，迎来最为璀璨的破晓晨光。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现在所绽放的生之光芒，却是夕阳永坠西山前留下的最后一瞥回眸。
这束光芒很快就要熄灭，取而代之的，将是永无止境的黑夜。
虚无是如何吞并万物的？
这是渡劫期强者们余生最后探索的课题，因为法则都在虚无入侵中崩坏，他们已经追寻不了更深层次的法则领悟，只能将精力投入到观察虚无吞并世界的过程。
从他们观察的角度来看，虚无的入侵是从全面的。
从芥子境界来看，虚无会逐渐抹平不断无规律跳动的芥子，让杂乱无章的芥子跳动归于平静。然而就是这种芥子跳动，搭建出万事万物的基础架构。芥子跳动被逐渐抹平，说明万事万物的基础架构正在缓慢崩解。
阴阳二力所汇聚成的时间长河也在逐渐干涸，主时间线开始缓慢分流，让所有人的命运独立分解，不再交互。
反映到现实，则是物体不再产生交互。
两个不再交互的人，就算处于同一空间，面对面站立，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也触碰不到对方。
万事万物正在被逐渐孤立分解。
空间架构也被虚无入侵，灵界坚固的位面逐渐趋于松散，越来越多的低阶修士都能划破灵界空间。然而划破之后，空间不会再像以往那样愈合。空间趋于松散崩塌，直至最后，轻微的活动都能崩碎空间。
至于灵气，自然也逃不了虚无的入侵。
灵界产生灵力的速度开始大幅度降低，等待虚无吞并的后期，灵界就再也不能产生灵气，成为一个枯寂的世界。
虚无甚至能影响人心。
随着虚无的蔓延，虚无逐渐爬上每个人的灵魂。
他们的欲望、感情、思想、记忆会在虚无的作用下逐渐剥离。所有人会逐渐变得麻木，变得行尸走肉，变得毫无欲望毫无思想，直至消失在世界，归于虚无。
正如仓颜所说，被虚无吞并的过程极其温柔，就像温柔地走入一个良夜。
虚无剥离现实，也会慢慢剥离人心。
为末日即将到来恐惧的渡劫强者们，感受着现实正在慢慢剥离破碎，心里的恐惧却在一点点消失，前所未有的平和逐步降临。
为舒寒战败离去而悲痛欲绝的上官若琳、上官若彤、菜头、杜珊珊和虞秀云等人。她们的心口那看似抹不平的伤口也在逐渐淡化。
一开始她们确实难以接受，甚至想要以死来追随舒寒而去。可是逐渐地，她们的悲伤莫名其妙淡化了，这种淡化她们能意识到，上官若琳急切想要握住这种巨大的悲伤，因为这是她跟舒寒现在唯一的联系。
可是这种心态也是徒劳的，因为急切握紧悲伤的这种心，也会被虚无剥夺。虚无就好像一个无情的强盗，会不留情面地抢夺你所珍惜的东西。
你越是想要去珍惜，便会快速遗忘和淡化。
上官若琳不愿意就这样淡忘悲伤淡忘一切地融入虚无，若是如此，她宁愿去死。
然而在虚无入侵下，死亡也是一种奢望。
就算上官若琳自断经脉，她依旧存活于世。
因为在虚无入侵灵界的那一刹那，虚无就霸道地宣布所有一切，最终的结局，都只能是归于虚无。
最终，就连跟舒寒最亲的上官若琳和菜头都难以抵挡虚无的悄然入侵，心中忘却了对舒寒离去的伤痛，逐渐接受现实，接受虚无。
世界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崩坏。
一批又一批宛如行尸走肉的人默然消失在世界，空间犹如沙堆松散坍塌，时间犹如无源之水逐渐干涸枯竭，万物皆在缓慢融于虚无。
虚无平等接纳万物，无论是高阶修士、低阶修士还是凡人，甚至是天地草木。都平等张开怀抱，将其拥抱。
世界万物都在温柔地沉入虚无这座泥潭，然而唯独一人，却逆着万物朝向，从虚无这座泥潭中逐渐上升浮起。
直至浮出虚无本体，重新返回早已支离破碎的灵界。
在一片破碎的灵界，一道道微光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组成舒寒的躯体。
一个猛然深呼吸。
舒寒从无意识长眠中惊醒。
“仓颜！”
“不要！”
舒寒的意识还停留在虚无吞噬自己和仓颜的那一刻，然而他苏醒过来，环顾周围，仓颜早已不见踪影，也不见虚无本体。有得只是支离破碎的大地和支离破碎的空间。
整个天地寂寥无人，已然分不清上下左右，东南西北，若不是灵界的架构还没有彻底消失，舒寒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怎么会这样！”
“灵界……”
“这里是灵界？”
“灵界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舒寒扫视自己身处的世界，他看不见半个活物，有得只是正在快速崩溃的时空和大陆。他自己观察整个灵界，发现虚无的吞并已经到达最后阶段，所有法则所有物质，都在溶解消失。
整个灵界只剩他一人存在。
“琳琳！”
“菜头！”
“彤彤！”
舒寒无助呐喊。
“你们在哪？”
此刻的舒寒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虚无通透了天道法则，已经将快要将整个灵界吞并，灵界所有生灵都已经归于虚空。他所在乎的亲人，所在乎的朋友，全部都已经消失了。
按理说，舒寒觉得自己应该痛到无法呼吸，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境异常平和，表现出的焦急仿佛也只是出于过往思考的惯性。
舒寒按着胸口，体会到自己的变化。
“我不应该跟仓颜一起融入虚无了吗？为什么会被虚无排出？”
“我的内心，为什么不会再为情绪泛起波澜？”
舒寒捏紧双拳，发现就算从虚无中走上一遭，他的境界修为还是没有变化，依旧是接近仙王的水平，并没有被虚无清洗。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只留我一人！”
在空无一人的灵界，舒寒独自一人，发出回响世界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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