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四人坐在城头，推杯换盏，举杯痛饮。
几大壶灵酒下肚后，唐亦辰和王良坤都喝开了，饶有兴致地回忆起当年他们在试炼路闯荡的日子，讲得是眉飞色舞，满脸怀恋。
只有封泽陆越喝越神色寡淡，一脸惆怅的样子。
舒寒不禁问道：“封前辈，你这是怎么了？晚辈的酒水不行吗？”
封泽陆勉强一笑：“不是，我只是……”
“在想我娘……”
听到这话唐亦辰和王良坤不禁停下了交谈，问道：“前辈您母亲？我们似乎没有听说过？”
封泽陆说道：“你们怎么可能听说过她，她不过是七曜城下城区的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在我修成筑基后期时，她就已经过完匆忙的一生……”封泽陆喝了一口酒说：“太久远了，她去世已经有千年了，而我已经有数百年没有想到她，不知为何，现在脑子里都是她的身影和话语。”
封泽陆打开了话匣子。
“亦辰和良坤，我跟你们不一样，不是出身在身世显赫的世家，祖上都是有名望的应天战将。我出生于下城区普通一户人家，现在想想，我的父母跟无数下城区族人并没有区别，他们都是那种老实巴交，胆怯怕事的人，忙忙碌碌过完短促繁忙的一生，不会被任何人铭记的普通人。”
“可是我从小就比较跳脱，喜欢去惹事，喜欢去质疑，每次出门都会弄得灰头土脸回来。”
“我记得那时我年纪还很小，却经常活跃在下城区的维持会中，跟着维持会与下城区的执法队斗智斗勇。确实挺危险的，也着实让他们挺担心的。我娘每次看到遍体鳞伤的我，都忍不住泪如雨下，让我不要再跟着闹腾了。当时我觉得我娘很愚钝，我在维持会做的事，是为了广大下城区人们争取福利，此乃大事，岂能被家庭琐事所连累？胆小怕事如何能成事？！”
“我当时喜欢一意孤行，我娘也劝不回来，后来她也知道劝不动，每次我因为维持会的事晚归，我娘都会坐在那局促不安的小房子里，递给我一碗药糊汤，跟我说：‘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有时见我没回来，她一熬就是一整夜。”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我因为天赋不错，早早达到筑基水平，前去了上城区，跟他们断了音讯。那时候我在上城区，经常会想她，想她不厌其烦的叮咛，想她热气腾腾的药糊汤。但是由于下城区与上城区的阻隔，明明活在一个城中，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我是在晋升后期不久才接到她的消息，不过是她去世的消息……”
“我当时握着我娘去世的纸条，心里没有一点悲伤，反而是至极的愤怒。我捏着纸条看着七曜城宛如水洗的天空，觉得这个世界太不正常了！看起来光辉美好，可是底子里却是冷漠的残酷。”
“或许，我之后义无反顾地加入复兴军，为复兴军殚精竭虑，就是想要改变整个世界，让我娘那样的人不必时常担惊受怕，不必忙忙碌碌过着极短的一生。”
封泽陆长长叹息：“现在想起她，可能是我在质问自己，自己这些年做的事，真得有用吗？”
“当然有用！”
唐亦辰举杯敬向封泽陆：“说实话，我唐亦辰对抗过不少复兴军统领，但没有哪一个比封前辈还令人感到棘手。复兴军能发展壮大到这个地步，前辈您的努力功不可没！”
封泽陆一笑：“听起来不像是称赞啊！”
四人同时哈哈大笑，举杯痛饮。
舒寒看着三人，从他们身上都感受到了那种为族群舍生忘死的情怀，相比之下，大云那些元婴期修士境界远远不如。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所思所想皆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不过舒寒心底惭愧一笑，自己有什么资格说他们，自己还不是也一样？
这大概就是动乱世界和安稳世界最大的不同吧。
三人继续饮了片刻，忽然，一道红光飞来，竟是夜娆来了。
她一来，就抢过舒寒的酒壶痛饮一大口。
“哇哇哇，好辣好辣！”
封泽陆一笑：“夜娆，你也过来一起喝一杯吧。”
夜娆扇着小嘴说：“夜娆大人我也不跟你们这几个悲催的老头子混在一起呢！我是来找他的！”
说罢，夜娆拉着舒寒的手，拽着他就跑，一瞬间就没影了。
舒寒被到城墙的另一边，苦笑说：“夜娆大人，你单独把我拽过来干什么啊？”
夜娆一脸坏笑地看着舒寒，一跃而起，手臂挂住舒寒的脖子，嗅了嗅舒寒，说：“侍寝啊！收了我夜娆大人的报酬，现在得干活了吧！趁那些小怪物们还没来，赶紧办了吧！”
听到这话，舒寒吓得一哆嗦，急忙后退：“你不是来真的吧！”
夜娆笑得前仰后合，坐在城头上，忽然她的笑声停止了，以一种极其冷漠的语气说道：“舒寒，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能来到这里。”
“啊？”
舒寒被弄得一头雾水：“谢我什么？”
夜娆并没有回答，自顾自说：“你我还有一段路要走，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不能在这里出事，若是有危险，呼喊我的名字。”
说罢，夜娆跳下城墙，舒寒快步追回去查看，结果城下空无一物，完全不见夜娆的身影。舒寒睁开清灵明目四处查看，也不见夜娆的踪影。
这不禁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本以为自己天火之躯大成，实力已经远超夜娆，可是现在看来，夜娆越来越变得深不可测。这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并非来自于她的修为，她的能力似乎发展到一个不同的方向。
“谢谢我？”
“还有一段路要走？”
“夜娆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舒寒细细揣摩，可是仍不得要领。
就在舒寒思索之际，从远东处冲天而起的一道灵光，紧接着，一声声低沉的号角从东方传来。舒寒被号角惊醒，立刻用清灵明目看向远东。
那道冲天而起的灵光照耀下，舒寒看到浓郁至极的漆黑鬼雾铺天盖地的向这边涌来。
“迎敌！”
封泽陆一声厉喝在无相城上空炸响，紧接着无相城中，急促的号角声接连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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