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以雷霆击碎黑暗

　　一楼的她们尚且可以自由活动。

　　而二楼的她们，只能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听着钟表的滴答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她们有的，身体已经残缺不全，亦或是手脚断了，亦或是身上疤痕交错，触目惊心，亦或是眼、口、鼻被特殊药水腐蚀了。每一处伤口都昭示着她们曾经受过的折磨与伤害。

　　她们有的，身体完整，但意识残缺，蜷缩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四周。嘴里念叨着什么，就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求饶的话，没跑了。

　　还有的表情已经麻木了，躺在床上，死死地抓着衣服，维护着身为人最后的尊严。

　　她们是我，却也不是我。

　　我们有一般的经历，她们却不如我这般幸运，能遇到肯救我们这条烂命的人。

　　不，她们也是幸运的。

　　你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而又刺鼻的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

　　这味道告诉我，她们还活着，还有人愿意救她们，愿意为她们的人生做最后一次努力。

　　但是，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

　　我好想大声质问，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不能让她们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情绪，再受到惊吓和刺激，变得一团乱麻。

　　我捂着心口。

　　心好疼，真的好疼，好窒息。

　　我身体摇晃，许可走过来扶住我，将我揽入怀中，给予我暂时的庇护。

　　我眼中含泪，看着许可。

　　许可揉了揉我的脑袋：“都过去了，不想了，暂时不想了，今天不想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好！”

　　“那我们先回去？”

　　“不用，我要把二楼走完。”我缓了缓，松开许可的手。短暂的休息后，我的理智逐渐回笼。

　　许可又急忙抓住我，惊慌之余，压低了声音：“妙妙。”

　　我回头，对上许可关心又担忧的眼神，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安抚不了她，那就算了：“可可，我没事。有些事，我要自己做，有些路，我要自己走。相信我。”

　　我松开许可的手。

　　许可下意识地伸手抓我，但被李晓晓拦住了。

　　李晓晓平静地看着我：“许女士，我们应该相信姜女士。”

　　“谢谢。”我攥紧拳头，利用疼痛来保持清醒。我害怕又像第一次在资料室那样，无法面对内心的恐惧而导致情绪失控。

　　在那里没关系，周围都是冷冰冰的器材，而这里，不行。

　　无数个我好不容易才从那摊烂泥里爬出来，得到片刻安宁，我不能毁了他们来之不易的新生。

　　就像我不能用过去的烂事儿毁了未来的我。

　　我也，不会再让我们任何一个人回到过去的恐惧当中。

　　纵然心中恐惧难当，我也依旧逼迫自己一步步往前走。

　　老一辈不都说，害怕的事，多做几次就好了。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就你不行？

　　不管为了谁，这一关，我都要过。

　　我强迫自己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她们。

　　就如同看着世界上其他的我。

　　我好像真的看到了过去的我，或者说，我们。

　　付建国和付诚手里都拿着道具，让我穿着不同的衣服，供他们撕扯，发泄，配合着他们的道具，做出那些令人丧失人的尊严的举动。

　　最后，我跪在地上，卑微地求饶：“爸爸，哥哥，求求你们放过我。”

　　他们说，这是爸爸和哥哥在宠爱妙妙。这是他们接纳我，成为一家人的表现。

　　于是，他们就拿出虐待致残的女孩子的照片来警告我。说如果我再不知好歹地拒绝，这就是我的下场。

　　我不敢。

　　我不想变成她们那样，因为那个时候，我只是被虐待，但还是能跑能跳的。

　　没有选择，只能妥协。

　　那个时候，只要我妥协，就能换来片刻逃避。

　　可是后来，他们更加变本加厉。

　　那熟悉的场景开始分裂，分裂出了许多个我，那些看不清楚脸的男人，在我们的身上肆意狂欢。

　　我们用着相同的姿势，让他们践踏尊严，“主动”求饶。

　　看到那些画面，我就感觉窒息。

　　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死了就彻底解脱了，那些事就都不存在了。

　　可我又想到了漾漾。

　　对，我有漾漾了，我要为漾漾报仇。

　　我还有沈彻，我是他的药引，我死了，他就彻底没救了。

　　还有，她们。

　　说好今天来看她们，是为了了解付建国的恶毒，再研究怎么对付付建国的。

　　原来，我还有这么多事要做呢！

　　突然，我听见有个女孩子说：“这不是我的错，为什么？”

　　对啊！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被毁掉的是我们，凭什么？

　　我看见一个女孩子下床，拄着拐杖，走过去，推开了一扇门。

　　门外，有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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