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金人所向披靡
回头嘱咐仆人,“让随行的下人和将士们都委屈一下,自己找个客栈旁边能休息的地方吧。”
仆人眉头紧蹙,这大冬天的不在房间里,冻死人可是常事。
但他这种小人物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几个大人都住的是最差的下房,他们还能住什么呢?
仆人出去之后,告知了外头的随行兵士和下人。
张叔夜刚清点完兵,听到仆人的话,板着脸道,“让我们睡马厩?!”
仆人点点头,觑了一眼张叔夜,小声道,“将军莫怪,几个年迈的老大人睡得屋子都是下房,窗户都漏风,连床上潮湿的被褥都是芦花塞的。”
“他们也没有办法。”
张叔夜好歹还是壮年,听到崔朝义和成道几个年迈的大人睡的这样的环境,忍不住发怒,“什么?大人们没有去说吗?”
这明晃晃的羞辱也要忍下?
他们是来谈判的,不是来被践踏的。
仆人解释道,“大人也没有办法,只能都忍了。”
张叔夜黑着脸,仆人的话提醒着他,他们是来谈判的,也是来被践踏的。
张叔夜沉默良久之后,点点头,“回和大人,我会安顿好他们的,不必担忧。”
“是。”仆人应声,转身离开去复命。
寒冷的冬日,没有火盆,连被子都带着湿意。
就算是逃亡,但逃亡早些的在去年冬日,什么都是带好的,沿路也是养尊处优。跑的晚的,都几乎是开春之后的事,那样的时节夜晚也不是这样寒冷。
这几个养尊处优的大人也没有过过这样的夜晚。
就这样捱过这个夜晚,翌日一早,和成道早早便起了身。
过于恶劣的环境让他开始发热,一早便开始咳嗽,金人并没有给他们安排大夫,和成道只能一边咳嗽一边召集了另外几人。
见到其他几人的时候,发现除了年轻些的黄东林,其他三人都与自己差不多,咳嗽的咳嗽,发热的发热。
而崔朝义因为年纪太大,身子骨也弱,一晚上睡下去就起不来了,整个人虚弱不堪。
侍奉他的下人来报,他一早起来就发起了高热,现在下人们出去购置被褥炭火,顺便找大夫去了。
甘庆用帕子擦了擦鼻涕,冷着脸“哼”了一声,“不想谈判就不谈,何必如此羞辱我们。”
和成道摇头,“想不想谈判我们都要来谈,甘大人压压火气。”
说着他抬头朝着旁边的仆人道,“去买几个汤婆子,给几人大人暖一暖。”
“我知诸位大人身子都染疾了,但等下就要谈判了,只能坚持坚持着,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谈判完。”
仆人从外头带来了简单的热粥,几人沉默地吃着,崔朝义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手里杵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树枝,勾着腰,喘着气,到了旁边坐下。
几人皆是看向他,“崔老怎么出来了?该好好歇着的。”和成道说,“昨晚到的时候太仓促,什么都来不及准备,方才我已经差人去给你买新的被褥,也去请大夫了。”
“你好生歇着,把身体养好先。”
崔朝义摇头,有气无力地道,他脑子晕乎乎的,脸也烧得不正常的红,“无碍,我一起去。”
“谈判之事很重要,出不得差池。”
谈判的内容不是其实是和成道说了算,也是和成道为主官。崔朝义存在的意义在于地位,他只要在那里,就代表了天下的读书人。
德高望重的超然地位,可以在之后为其他五人挡下疾风骤雨。
毕竟这样的谈判,回去了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另外五人也知道他的意思,沉默着不再多言。
“辛苦崔老了。”和成道说道。
没多久,金人来接他们了。
一行六人顶着高热上了金人的马车,向着金人所在的临时院落而去,那里本是此城的太守府,沦陷后就被金人征用了。
现在成了他们的谈判之处。
雪下的更大了,几人身上都裹上了棉裘,在金人的带领下,到了太守府谈判厅里。
整个太守府,金人严阵以待,守得密不透风。
厅中,两侧也站满了整装的金人,对面金人的六张座椅,却空无一人。
在金人的带领下,和成道和其他五人坐到了下手的六张凳子上。
等了一个上午,崔朝义都快烧晕过去了,外头这才响起了脚步声。
和成道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带着一堆人朝着这边走来。
那壮汉正是金人的主将完颜南望,他一身熊皮大裘套在身上,头上带着圆盔,下巴上的黑胡子编成了辫子,孔武有力,目光如刀。
完颜南望身后紧跟着的,是另外五个金人使臣。其中四个装扮都大同小异,唯有一个……那是一个女子。
面容清绝有倾国之色,面容冰冷,紧紧跟在完颜南望身侧,一看就知道地位不低。
看到那女子的一刻,黄东林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目光。
那不是……主上的亲妹妹,白家的庶女白水儿吗?!
虽然没有跟白水儿交集过,但白酒儿跟他交集颇深,对于白家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更何况他儿子还曾想掳过白水儿,因此被主上暴揍过一顿。
即使与白水儿无交集,但对她其实也了解颇深。
此刻看着白水儿,黄东林一时忘了动作。
和成道先站了起来朝着一行人行礼,“见过完颜将军。”旁边的五人也跟随着和成道站了起来行礼。
黄东林惊呆了,看着白水儿一身雪一般的白色虎皮大氅,紧紧跟着完颜南望走了进来,一时间呆在了原地。
旁边的甘庆拉了拉他的衣角。
黄东林这才从恍惚中回过了神,赶紧低头跟着旁边几人低头抱手行礼。
完颜南望带着人直接忽视了和成道等人,越过他们就走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旁边的另外五个使臣一一坐下。
本来两国使臣在地位上是同等的,可是大周如今被打得鼻青脸肿已经自己来乞降了。
两国外交根本已经完全不对等了。
完颜南望也根本没有将六人放在眼里。
坐好之后,完颜南望直截了当地开口,“投降书呢?”
和成道站在完颜南望对面,完颜南望坐在椅子上,身子后仰,虽然是抬头看和成道,但目光却是不屑的睥睨。
和成道将早已拟好的投降书递了过去。
里面是割地求和,还有希望放走掳走的金人子民。
景明帝虽然要封地,他们是不可能一开始就露出自己的底线的,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完颜南望看了一眼投降书,就直接丢到了桌上,抬手,拿过了旁边的下人递过来的投降书,甩到了和成道等人面前。
“这是我们的投降书,签了吧。”
和成道拿起了投降书看了一眼,脸色绷不住了。
无条件投降,且景明帝进金为奴,大周所有版图都纳入金国。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赔款……
和成道将投降书跟另外五人看了看,几人气得抖成了筛子。
完颜南望满意地欣赏着面前几人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反抗的模样。
黄东林也凑过了脑袋,他看了一眼投降书,目光一沉。
他指了指里头的一个条件。
除了景明帝进金为奴,一起送进金国为奴的,还有荣国公府的白酒儿……
六人看着那一条要求,在其他的要求里显得格格不入。在一众巨额赔款和帝王为奴的条款里,一个小小的白家姑娘显得尤为微不足道。
看到白酒儿在条例中那一刻,几人目光凝滞。
但无人开口,至少不是现在开口。
和成道放下了投降书,目光沉沉地看向完颜南望,“贵国的要求提得也太过分了些,这条例签了,就是亡国了,一寸土地都没有。”
“那我们来谈判意义何在?”
“你们来谈判本就没有意义。”完颜南望傲慢又不屑地道,“大周的一切,我们势在必得。”
旁边的金臣附和,一阵嘈杂里,卫长书开了口。
他声音很大,开口的一瞬间就就压住了嘈杂的声音。
“金人纵然想要将大周收入囊中,可如今还有七道四十五城众,金军想要拿下,还得花足够的精力和人力。”
“如今隆冬,金军离开故土年有余,想必也很故土了。在这异国他呆久了,心理身体想必都该疲惫至极。”
“这里再如何也是大周,我们的兵毕竟是在大周的土地上生长的,比金人熟悉得多,若是金人逼我们死,背水一战也未尝不可。”
卫长书目光死死盯着完颜南望,毫不退缩,“在必然要死的结局里,我们视死如归,多出来的损失都需要你们金军来抗。”
不投降,金军强行推进,就算打下了大周,如今凛冬时日行军作战损耗更是大,打下整个大周后续需要兵力财力,也会掏空了金国。
卫长书是大周的六个使臣之中,唯一一个能站出来的。
完颜南望看着卫长书,此人他认识。
当初大周与金人谈和的时候,正是卫长书牵线的。在他眼里,卫长书并不是好东西。
他为己谋私,贪污不少,也是金人曾经的话事筒。
可如今在将要破亡的家国面前,他站了起来。
完颜南望看向卫长书,“那你们想如何?”
几人目光似有似无地对视,然后瞟了一眼崔朝义。
崔朝义扶着咳得直疼的心口,此时只有他是最适合开口的。
“这个……白酒儿……为何会有在这投降书中?她是何人?”他小声问道,似乎是在问自己人。
其他五个在朝中,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朝中的事,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白酒儿的,可崔朝义不同,他早已致仕远离朝堂了。
由他开口问白酒儿的情况的,是最合适的。
听到崔朝义突然提及白酒儿,完颜南望目光扫过来。
只听黄东林目光深沉,细细地斟酌之后才开口回道,“这白酒儿乃是金陵城首富白达的嫡长女。”说着,抬头看了眼对面坐着的白水儿。
“是白二姑娘的嫡姐。”
黄东林言语之间,又是“嫡长女”又是“嫡姐”,字字不提却字字都在提白水儿庶出的身份。
白水儿目光如刀一般刮过黄东林的脸,却没有说话。
黄东林话音落下,旁边五人都惊奇不已地看向白水儿。此人是白酒儿的庶妹?
那也就是说是面前这个女人也是白家的姑娘?
荣国公府白家的姑娘……怎么会在金人那边?
且还以使臣的身份坐在完颜南望的身边,她的位置可不比完颜南望低。她在金人军中作何?又是什么地位?
一时间大周的几个官员都茫然了。
他们对金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回过了神。黄东林目光一直在白水儿身上游动,注意着她的一行一动。关于白水儿在金人这里作为使臣,这么重要的事,到时候肯定要回去禀报主上的。
旁边的崔朝义点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
“不知金国的投降条例里为何会提及这白酒儿?”
“让你们交就交,哪里那么多为什么。”完颜南望不客气地说道。
“贵国的条例需要我们一一完成,可我国的条例却一条也不答应,这是不是欺人太甚了?”卫长书板着脸说道。
完颜南望没有说话,鹰隼一般的目光看向卫长书,他旁边的金国官员底气十足而傲慢地开口,“是你们祈求投降的,还想提什么条件?”
“你们不投降我们也会将大金打下来!”
柳琮锦辩驳道,“那你们何必与我们谈判呢?不如直接打下来,我等都任你们宰割。”
“难道不是因为现在止战,贵国便能不再投入兵力在这个冬天继续打仗么?”
“我们金人骁勇善战,还怕打仗?”那官员大声怼道,毫不相让,“要么无条件投降,整个大周都是我们金人的。”
大周这边不愿意完全无条件投降,一时间两方辩得不可开交。
谈判厅中嘈杂不堪,过了许久还辩不出个结果,完颜南望将腰间的弯刀往桌上“啪”得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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