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崩文099%
若这世道罪恶者主宰众生, 该如何拯救自己摇摇欲坠的信仰？
“……”
贺兰陵在十二岁那年，入了云隐宗。
逃离了昭圣宫那座囚笼，他并未觉得轻松, 这里，依旧隐匿着贺兰开霁的眼睛, 时时刻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履薄冰。
“哥哥。”衣袖忽然被人轻轻扯住, 贺兰陵回神, 低头看过去，“怎么了？”
小小的姑娘睁着亮晶晶的圆眸，她坐在他身侧，一脸的乖巧可爱，有些软腻腻说着：“我饿了。”
贺兰陵抬手将桌案的糕点推过去，林飒飒有些不高兴了，鼓着腮帮压抑着脾气。“我不要吃这个。”
“我想吃宗门外的糖葫芦，想吃师姐偷偷带回来的糖酱糍粑, 还想吃……”
小姑娘在身边喋喋不休, 绞尽脑汁想着些宗里没有的吃食，刻意刁难的不要太明显。贺兰陵坐在一旁安静听着，等她说完，才温和回了句：“你要先看书。”
“可我饿。”林飒飒可怜兮兮瞅着他。
贺兰陵看也不看她不为所动，额间碎发轻荡, 少年下巴如玉眉目过分的精致无暇, “师尊要你三个月内领悟这套鞭法，如今距离三月还有五天, 你连心法都没记住, 到时如何对师尊交代？”
“等你今日背会了三句心法, 再谈吃什么。”
他自认语气平和，不夹杂私人感情纯粹为了她好，可不知怎么就惹恼了小姑娘，乖巧的假象崩裂，她闷声：“我若就是不背呢？”
贺兰陵扭头看向她，眸色黝黑清冷，“师尊罚你，我不会求情。”
“不求情就不求情，谁稀罕你来求情！”林飒飒噌的一下拍桌起身，大声说道：“就算我一句心法也记不住，我爹也不会舍得罚我，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代替我爹爹对我管东管西。”
抓起桌上的书册，林飒飒想撕竟然没撕动，一气之下便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挥落在地。在她气恼的打砸东西时，贺兰陵就坐在桌前看着她，他越是平静，林飒飒就越是愤怒。
“连你也欺负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林飒飒抓起地上的书朝他丢去。
圆润的瞳眸中染上水雾，她又气又委屈的开始抽噎，“天天让我学这学那，我连灵根都没有学这些有什么用，我就是学不会就是不想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怎么议论我的，既然看不上我，就别假惺惺的来讨好我。”
“给我滚。”大小姐脾气上来，周围什么物件都逃不过她的手，所有人都跑的远远的生怕被波及。
越看贺兰陵越觉得他是在看自己笑话，林飒飒抱膝扭身背对着他，抽抽搭搭开始抹眼泪。
她很少哭，至少在贺兰陵来云隐宗的这半年里，还是第一次见她哭的这么委屈。边哭还不忘数落他的不是，小姑娘口齿不清道：“你们根本就没人关心我，就知道欺负我看我笑话，还嫌我刁蛮任性，可我不凶一点，岂不是要你们欺负死？”
“爹爹说走就走，回来身边就跟着个你，你和他什么关系啊，他凭什么事事都找你商量夸你聪慧，还让你管着我让我喊你哥哥，你算我哪门子哥哥……”
“每天只知道逮着我看书，天天冷着脸不和我说话，我稀罕和你说吗？你以为你额上画个大红花就比我高贵比我好看吗……还不让我吃饭，我看你就是想饿死我继承我家的宗位。”
贺兰陵听后微微颦眉。
“你看书前不是刚喝了一碗甜粥吗？”他怎么就想饿死她了？
哭声一停，随即更为凶狠的怼他，“我又饿了不可以吗？！”
“你好歹毒的心肠，不仅要饿死我还嫌我吃的多，我吃我家的大米关你什么事！”
贺兰陵哪里是这个意思，她倒是会曲解。
因他的身份，还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胡搅蛮缠过，更别提牵动他的情绪，因这位云隐宗的大小姐，他已经不止一次被她惹‘笑’了，头疼的按了按额角，他起身朝她走去。
“别哭了。”不赶紧哄好她，一会儿免不了还有一番纠缠。
刚蹲到她面前，小姑娘就气恼的再次回身，以背面对着他拒绝与他沟通。此刻的贺兰陵虽只是少年，却年长林飒飒几岁心智成熟，所以在他眼中，林飒飒此刻的行为同小孩子无异。
不，她就个被宠坏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孩子。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贺兰陵放低身段，“好了，是我的错，别哭了。”
林飒飒得理不饶人，“一句错了就想让我原谅你？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贺兰陵极为聪明的理解了她的暗示，思索后道：“只要你不哭了，想吃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真的……什么都可以？”
贺兰陵嗯了声。
紧接着，他就见小姑娘转回身激动的去抓他的手，红着鼻头抽搭着道：“你带我偷偷出宗吧！”
“我想把山下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吃一遍！”
贺兰陵怔了下。
低眸看着她抓住自己的手，又缓慢抬眸看着泪痕犹在却一脸喜悦的林飒飒，他微微眯眸，忽然觉得自己被个小女孩算计了。然而不等他在说出反悔的话，林飒飒一把把他从地下拽起来，“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出宗！”
林飒飒没有修为，林扶风是不允许她随意出云隐宗。
贺兰陵就算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自保尚有余力，但对看护小孩子没什么经验。两人偷偷出宗，若是让林扶风知道，必会责难。这么明显的后果摆在眼前，贺兰陵很清楚自己该怎么选，可竟愣是掩护着林飒飒溜出了宗门。
两人出来的并不光彩，贺兰陵又因为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全程都是林飒飒在拉着他跑，结果这刚一出来，就遇到了精怪作恶。
林飒飒被林扶风保护的太好了，头一次出门见到妖邪，小姑娘吓得慌了神。
林中不止一只精怪，七八只一同围上来，贺兰陵难免会疏于看护她，好在这些精怪修为低微，贺兰陵无需动用业刹之力就能将它们收拾，可等他转身，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姑娘不见了。
“飒飒？”贺兰陵的心沉下。
顺着拖拽的划痕一路追寻，没一会儿，贺兰陵便在溪边看到了与精怪缠斗的小女孩儿。她没有修为，慌乱下只能无助的挥动手中鞭子，故作凶狠道：“敢过来就抽死你们！”
“我爹爹是剑神，等他来了定不会放过你们。”
精怪智力低下，不小心被林飒飒抽到，疼的不停对着她嘶吼，摩擦着爪子还想往她身上扑。林飒飒怕的小腿发颤，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当那些精怪再次朝她扑来时，不等她挥鞭，白衣翩翩的小公子从天而降，几个捏诀便让这些精怪灰飞烟灭。
“抱歉，我来晚了。”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依林飒飒的性子，贺兰陵以为又要挨她一顿骂，胸口一沉，却忽然被她扑了个满怀。
精致的小姑娘头发都已经乱了，她将脏兮兮的小脸埋入他的衣间，紧揪着他的衣服哇哇大哭，“吓、吓死我了呜呜呜。”
贺兰陵愣了下，迟缓片刻，才覆上林飒飒的头发揉了几下，轻轻哄着，“别怕，已经没事了。”
出了这档子事，两人都没心情下山了，就算他们想下山恐怕也有些困难，因为精怪将他们引入山林深处，导致他们失去反向感被困在山中，只能传音回去求助。
眼看着天色渐晚，疲惫的林飒飒揉了揉眼睛，将小脑袋枕在贺兰陵的肩膀上小鸡啄米。
“贺兰陵……”她模糊唤着他的名字，“我知道爹爹为什么总让你监督我背心法了，就算我没有灵根，也不该自我堕落。”
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被人瞧不起，偷偷出门连个精怪都打不过，还需要别人来救。
太丢脸了。
想着这些，她又眨了几下眼睛，大概是失落，埋头在他衣服上又蹭了蹭，像只讨抚摸的小猫。
贺兰陵想，她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虽然看着任性脾气坏，但还算懂事，本性纯良。以为她还在害怕，贺兰陵抬手又把她往身边搂了搂，安抚着，“别怕，一会就有人来接我们回去。”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个半大的孩子依偎在一起，背靠山林溪水，眼前只有一簇火苗照亮，远处不时有怪声传来，荒凉偏僻。
林飒飒摇了摇头，“我才没有害怕。”
看着跳跃的火苗，她又用那种乖乖软软的语气喊他，“哥哥。”
“嗯？”
“我饿了。”
“你能不能抓只野鸡烤给我吃。”
贺兰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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