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凶官恶吏

李冕激灵灵打个冷颤，赶紧摆手，这么大的一顶帽子，他可戴不下来。

好家伙，私纳人丁，效仿国家收税，这特么的够灭族的了。

“秦将军，老朽谨代表李家，绝对支持您清算不法之行为，十万斤粮食，李家情愿捐献。为国家，为武威，尽一分绵薄之力。”

李冕可是趴墙成精的老壁虎了，一看秦蒙拉足了架势要整治武威豪强，这时候敢跟他来劲，那就正好是撞枪口上，不收拾出头鸟，谁特么还服你啊？

断尾求生，是李冕活了几十年感悟最深的道理。他甚至有些后怕，要是李家的年轻后生撞到秦蒙，年轻气盛之余，跟他叫板，都不敢想象，李家是一种什么下场？

李家是朝野都有人，但碰上不要命的，县官不如现管的人物，还是赶紧避其锋芒。

信邪的，会很略有些窝囊地活着，而不信邪的，或壮烈或憋屈非常凄惨的死去。这，就是人生吧。

秦蒙朗声大笑，冲着李冕深深一躬：“老丈，难得你有如此济国安民之心，李家，果然不负名门望族之称谓。但是，本官为武威百姓，是借而不是劫掠，之后，会慢慢补偿回去的。不然，本官与突厥人何异？”

李冕哪里还敢受秦蒙的礼敬？赶紧又要跪下，被秦蒙差人赶紧扶起来了。

“混账东西，秦将军代武威郡守，为国为民操劳不辍，何等高风亮节？你这畜生，居然敢跟秦将军唱反调，使性子，今天，若不好好教训你，外人还以为我李家没有家教呢？”李冕一转头，拿拐棍就抡李应。

李应也不敢躲，只能跪下，口中称罪，向李冕不断求饶。

秦蒙当然明白，这是当面教子啊。李冕这老狐狸，知道他的手段了，唬不住咋办？打孩子啊，想要表达的，无非就是我这可没对抗大人，都是孩子无知，冲撞了大人，我好好教育教育还不行么？

看在那么多粮食的份上，秦蒙轻咳了一声道：“老丈，念李应年幼无知，权且饶过他这回吧。”

秦蒙是真敢开牙啊，自己才二十啷当岁，却敢说三十往上，直奔四十的李应年幼无知。

李冕立马住手，喝道：“今日，若不是看在秦将军面上，定要打死你！还不快谢谢秦将军？”

李应这个冤啊，之前在秦蒙那里挨了几棍子，现在又在家主面前挨了几棍子，而且，还落了一身的不是。

最要命的，就是还得给打人的始作俑者道谢，如果身边没人，李应估计能掉下几斤眼泪下来。

“多谢秦大人爱护，卑职谢过大人了。”李应跪拜磕头，还得语气间无比诚恳和恭敬。

“咳，严重了，严重了。”秦蒙结结实实受了一拜，才把李应扶起来：“都是同僚，这等小事，何必言谢？”

李冕赶紧插话道：“小子无状，还请秦将军多多提点才是。”

秦蒙真想给李冕一个白眼，这老家伙，眼见他来真的，要彻查私纳人丁事情，不敢作了，马上来个大反转，舔上了。

而且，李冕舔得很有水平。李应按照秦蒙的意思，是直接扒官服赶走了，现在，李冕打李应打蛇随棍上，直接没皮没脸赖上，请秦将军多多提点，不就是把人给你塞回来，当个狗腿子使么？

秦蒙想了一想，觉得还是留下李应吧，毕竟，若是把武威豪强都得罪光了，真的需要的时候，总不能回回都要搞得准备抄家灭族一般吧？

想到这里，秦蒙拍拍李应的肩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眼下也是国家用人之际，好好干，朝廷一定不会无视你的。去，跟关向站一起吧。”

这个时候，关向等一众武威官员正候命，待李应归队，秦蒙扫了一眼队伍，笑了一下道：“本官已经做出示范了，各位，还有什么不甚明了之处么？”

关向大声道：“卑职一众，甚感羞愧，全然忘了为官之本。大人，卑职一众，也是知耻后勇之人，不劳大人分拨士卒，只带武威府吏，自可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

中原文化有个非常独特的现象，那就是上峰一旦下定决心，下级不管是什么条件，什么情况，就算是吐了老血，也得把上峰交代的事情办好。

眼见上峰只是将军代理郡守，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情推到郡府身上，但人家没这么做，还这么牛气借了十万斤粮食，不是为了自己捞好处，是为了武威百姓，这要是没点表示，真成了尸位素餐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人家长官抓住了地方豪强的七寸，敢作敢当，那当下属的，不跟长官看齐，以后遇到新的长官，谁还会信任你啊？

关向似乎来了劲，对秦蒙说完之后，扫了其他官员一眼，缓缓却是无比坚定道：“秦大人亲力亲为，募了十万斤粮食，本官也表个态，也定要募集十万斤粮食！若是完不成任务，这身官服，就还于朝廷了。”

话音刚落，还不等秦蒙说话，李应也跟着表态了：“下官惭愧，居然敢对秦大人无礼。多亏秦大人雅量，不计前嫌，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下官为报秦大人教诲之恩，也要募集十万斤粮食，为国效力，岂能只望上峰乎？”

关向的话，大家还没多少想法，等李应表态了，大家才觉得，这个时候可是不能落于人后啊。

谁的心里不是明镜似的？募集粮食，最关键的，就是敢不敢做一些事情。当地豪强，虽说根深蒂固，但不敢强行摊派的根本原因，就是怕人家给你使绊绊。

现在，有了秦蒙出头，就等于是动用了代表朝廷的力量。

开玩笑，强有力的朝廷力量，真正动员起来，你根子再深，背景再雄厚有什么用？

谁敢对代表朝廷的力量做什么？打？想着被灭族？骂？知道大不敬是什么罪过么？

无论是什么时代，掌权者，对于维护自身权威是最在意的。

哪怕是一个小官，当他代表的是朝廷履职，明面上，朝廷是绝对会站在他那一面的。就算是得罪了哪个高深莫测的大人物，哪一个，敢明目张胆报复？

关键是，得有人敢动用这种力量。

秦蒙无疑是以身作则，用实际行动表明，就这么干！

于是，一众官员纷纷都立下军令状，就一个意思，搞到粮食。

秦蒙表面上赞许点头，内心里，实则惊骇无比。

要知道，官员可不是一群傻小子，看着别人那么做事情，自己也热血沸腾去做。

武威的官员，肯定是知道地方豪强手里有粮的，要不然，谁会拿着自己的官位立军令状？无论什么时代，不管你背景咋样，除了个别的，当个官多不容易啊。

扒拉一下立下军令状的官员，有五人之多，加上秦蒙自己募集到的十万斤粮食，这总共就六十万斤了！

秦蒙知道，古代地方豪强能量大得惊人，家里存货也非常可观，可他没想到，如此兵荒马乱的时间节点，他们手里会有这么多的粮食！

怪不得杨坚上位之后没多久，就普查全国人口信息，打击地方豪强，原来，这帮人要是真的联合起来，真的有实力跟朝廷叫板啊。

“秦大人，卑职下去做事了。”就在秦蒙胡思乱想的时候，关向打断了他。

秦蒙这才回过神来：“哦，可以。关大人，本代郡守绝不怀疑各位同僚的能力，但是，战乱之际，人心叵测，保不准有那刁蛮凶顽之徒，对待此等人，千万不要客气，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但有作奸犯科者，可当场处置。”

“卑职明白！”关向的一种官员，几乎是齐声答应。

上峰这样主动确定了办事原则，就等于是把权力下放了。这还有什么好害怕的？有凶官，就有恶吏，两者组合起来，只要不是刮地三尺，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关向带人离去，秦蒙稍一沉吟，对了空道：“了空师傅，时值战乱，百姓民不聊生，纵然是出家之人，也要为苦难民众做些事情吧？”

了空双手合十道：“化外之人，怎可再落凡俗？贫僧青灯古佛，想必不会惹大人生厌吧？”

秦蒙冷笑道：“太平时节，僧众化缘做法事，赚取世人膜拜。乱时，就归隐深山，一切与己无关。哼，好一个如意算盘啊。”

了空听得眉头一皱，稽首道：“秦施主，此话，未免有些难听了吧？出家之人，何似施主说的这般不堪？积善行德，出家人也不曾少做啊。”

“那就请了空师傅带领僧众，下山帮助官府熬粥施药，济危扶困。如此，也算是弘扬我佛慈悲，功德一场啊。”

武威刚经战乱，最缺少的就是人手。

官兵有官兵的事情，官吏有官吏的事情，秦蒙邀请了空做的，实际上就是相当于后世志愿者做的事情。

“这个……本寺弟子，日日于此为武威念经祈福，未尝不是一件功德啊。”了空很委婉拒绝了秦蒙。

秦蒙冷笑一声，要是念经祈福有用，那天下人还辛苦劳作干什么？本来以为出家人说说就能施以援手，没想到，居然能找这样的借口。

好生跟你商量不通，看来，雷霆手段，才是做事必成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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