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背叛（下）
简峥找到江禾的时候，她正在茶水间里喝咖啡。
曼哈顿音响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外面的办公区却已经乱成一锅粥，跟这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答应了严炜，要争揽甲壳虫金融项目？”简峥话说出口，便知道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了。
江禾矜持地一笑，没有说话。
“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项目存在隐形风险的问题？一年半以前风控总监杨明曾经介入这个项目，内核会过后就主动递上了辞呈！”
江禾的目光扫过茶水间设置的书架，上面罗列了包罗万象的各色书籍。
耳中听着简峥的话，江禾心里浮起个疑问，他自从进入投行部以来，对待什么事都抱着副无所谓的姿态，为何对甲壳虫金融这么上心？
“你听谁说的？”江禾含笑问道。
简峥一愣，皱了下眉头：“我在韩佳丽办公室里，看到了甲壳虫金融的项目资料！”
江禾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过可以看得出韩佳丽对待简峥真的是很特殊，连这种机密文件都能给他阅览。
她继续在书架上挑选书，随口问道：“根据今年最新的财富调查报告显示，国内拥有亿元资产的超高净值家庭数量达到13.3万户，其中拥有亿元可投资资产的家庭达到7.8万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简峥从来不关心这些所谓的财富调查报告。
“这意味着，在国内，你每遇见10万人，其中有3个人家里有上亿资产，每遇见20万人，其中有3个人可用来投资的资产有上亿，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谈成一个上亿的项目，需要从200万人中找出来一个决策者。”
江禾眼里的余光似是刀锋的刃角，带有极强的侵略性。
“机会稀缺，稍纵即逝，项目永远比原则重要，金钱至上才是我江禾的职场致胜法则！”
简峥一下子清醒过来，不得不提醒她：“一旦项目提交证监会审核通过，发生类似P2P暴雷的事件，也意味着你作为第一保荐代表人，很可能受到惩罚委员会的惩戒，甚至被取消保代资格！”
江禾摇了摇头：“我们投资银行的三大员工守则是什么？”
简峥不假思索，立马回答出来，“精疲力竭，Exhausting，殚其所思、竭其所能！”
“错，是抓住机会，迅速行动！”
江禾从书架中抽出一本名为《十年轮回》的财经著作，放在了简峥手上：“十年前，Su格兰皇家银行花费1000亿美元收购了荷国银行，可放到今天，同样一笔钱却可以收购了花旗（225亿）、摩根斯坦利（105亿）、高盛银行（210亿）、美林银行（123亿）、德意志银行（130亿）和巴克莱银行（127亿）之后，还剩下80亿美元……用这笔零钱你可以收购通用汽车、福特、克莱斯勒和本田F1车队。”
“这是Andrew-Shen写在这本书开篇的话，一段令无数金融界人士震撼的话，”江禾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样，这段话也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时机真的很重要，如果你判断错了最佳的时机，你付出的代价要比你获得的多得多！”
江禾转身朝着电梯走去，简峥在身后跟上。
当两人刚站在电梯前，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迎面撞上的是行政秘书赫峥，以及在其后，面带韫色的投行部大总裁——吴达。
“老，老师！”江禾迅速闪到一边。
吴达看了她一眼，在秘书的簇拥下离开，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话：“跟我来办公室！”
江禾长吁口气，猜到老师很可能知道了事情经过，硬着头皮跟上，心里却不断思考，自己该如何说服老师，同意她争揽甲壳虫金融项目。
吴达风风火火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屏退了秘书等人，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师徒二人，相对无言。
他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金融大楼。
在金融大楼侧边有家开了很久的小店，吴达每天都会吃上一碗他家的鱼丸汤，一直吃了三十四年。
有些习惯，纵然身份不同与往日，仍然很难改掉。
都说投资银行有三类人。
第一类人，家庭条件优渥，海外名校留学，天之骄子。
第二类人，家庭背景优渥，父辈颇有权势，VIP资源型人才。
第三类，草根普通人，靠着自己的努力，从高考一路拼杀，过五关斩六将，拿到了offer。
很显然，吴达就是第三类人。
他是从分析师做起来的，每天的固定的工作就是写市场周报、政策周报，除了工作月报，还要给别人当打杂的，帮人复印文件，准备PPt项目推介书，有时候路演也需要干些体力活，每天加班到深夜，他总是最后一个走的。
吴达记得，三十五岁升到SVP以前，他没有一天是正常点下过班的，没有一天的下班时间早于半夜11点。
他遇到第一个组长，便被疯狂压榨，一边痛骂他没有能力，一边又疯狂的给他安排各种工作，整个小组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三十四年来，走了又来了多少天之骄子，吴达总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可就是他这个小人物，最后熬过了所有人，打败了所有人，做到了分管投行部大总裁的位子，更成为集团董事会的成员之一。
每当吴达坚持不下去时，他都会记着一句话：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风雨狂疾时，定得住，方见其脚跟！
半晌过后，吴达平静心情，缓缓对着自己的爱徒开口：“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问你的那个问题？”
江禾一愣，没想到老师开口不是诘问，而是这个问题。
她点了点头：“老师问我，这辈子甘不甘心只当个无名小卒。”
“你怎么回答的？”吴达始终没有回头。
江禾继续说：“我说，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像我这种连机会都没有的人……”
吴达继续问：“还记得我怎么跟你说的？”
“老师跟我说了曹操与刘备初次相见的典故，”江禾仍记得那句话。
——谁能判定，今日的无名小卒，将来不会成为名震天下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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