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研究员


在小雪豹蜷缩着身体挣扎构建记忆的时候,房间里的气温低了一些,随着他略微失控的力量波动飘起了细雪。

        巫盏眨了眨眼,将睫毛上凝出来的一小片雪花抖落。

        怀里的雪豹缩成了一团,爪子探了出来,一副想抓东西的模样,但因为是被巫盏抱着,又下意识克制住了。他的长尾巴绕到了身前,被自己咬住了尾巴尖。

        巫盏慢慢地顺着毛抚摸了几下,像平时给这些家伙疏导力量那样继续安抚他。

        整个房间里很安静。

        巫盏怀里,小雪豹依旧感觉脑子里昏沉又混乱。他努力地抓住一闪而过的碎片,在巫盏的话与潜意识重合碰撞的时候,让自己记起某些东西。

        过了好一会,雪豹睁开眼睛。

        “感觉怎么样?”巫盏挠挠他的下巴,“想起自己是元帅了吗?”

        “……嗷。”

        雪豹团子听到巫盏的声音,下意识哼了一声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嗷。他茫然地缓了一会,银色眸子里的情绪才逐渐复杂起来,一张毛茸茸的豹脸隐约能看出是在怀疑豹生。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在怀疑豹生。

        按照他隐约记起来的一点点东西,长大之后的自己就是那个被巫盏夸过好看的男人,也就是被自己暗中骂了好多次的男人。

        不过他现在是突然之间知道了自己成年的模样,中间仍然缺失了大量的成长过程记忆,导致他依旧有些陌生感。

        什么帝国之光什么征战沙场,那些荣誉和磨难,都像是在听陌生人的经历。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之前几次都是当着巫盏的面针对成年体的自己!!

        想到自己挡住光脑屏幕不让巫盏看的蠢样,雪豹就有些两眼无神。

        他颓废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岩石,感觉天不蓝了草不绿了,生活失去了盼头。

        巫盏在这几分钟内仔细观察了一下小雪豹。

        唔……看这个反应,确实是有想起来一些东西。

        “是想起来了一点,对吧。”

        小雪豹被重构记忆和尴尬双重折磨,困倦地点点头。他不知道怎么用豹语和巫盏描述,只能试图用眼神表达他的意思。

        所幸巫盏已经无师自通了十级毛茸茸行为语音,差不多看懂了他的意思。

        社交经验极度缺乏的巫盏尝试着安慰他:“没事,你现在才想起来一点,等到你完全想起来,就是成年体来面对这些事情了。”

        小雪豹:“……?”感觉被安慰了,又没完全安慰。

        不过雪豹顺着巫盏的思路想了想,也觉得有点道理。

        既然是成年体要面对的事情,那和他一只无辜的小雪豹又有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另外三只也没想起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三只应该也是和他一样的情况。那三只没有记起来,那他就是领先!

        “……”

        巫盏眼睁睁看着雪豹的眼睛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觉得自己的社交水平应该也还不错。

        不过……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雪豹好像大了一点点?

        巫盏把雪豹手提起来,轻轻掂了一下。

        他没有看错,是重了一点。

        雪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先睡一会吧,待会我带你去检查一下情况。”

        ……

        育幼园腾出来的实验室里。

        科研院的众人正在不断优化方案,并调试着用于刺激训练的装置。整个实验室里的对话非常简洁。

        “a组的模拟结果出来了,可行性较高。”

        “小莫,去核算一下这组数据。”

        “……等一下,看看这个神经波动的可能。”

        “程老,我觉得这个参数可以再上调一点。”

        笃笃。

        实验室的大门被人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几秒后,巫盏滑着轮椅进了实验室,怀里还躺着一只睡着的雪豹。

        “小巫,你怎么来了?元帅也在啊,发生什么事了吗?”副院长停下手里的工作,紧张地看过来。

        “没事。”巫盏说,“就是想问一下,为什么不直接传达覆盖记忆,让他们回忆起来。”

        被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打断研究,几位研究员一下子皱起眉头,那个曾经提醒巫盏不要太放肆的助手张张嘴,有点想反驳巫盏。

        副院长摆摆手,温和地跟巫盏解释:“因为这样做风险太大。尤其是像元帅他们这样领地意识强的人,会极具攻击性。如果直接传达记忆,无论是仪器连接脑电波传达还是人为进入精神领域传达,都会被视作是敌人,反而会让他们更加抗拒。”

        就算是能够进入精神领域,传达记忆,让他们从核心源头构筑和回忆记忆,都是很危险的事情。

        这也是他们没有尝试这个方法,而是选择更稳妥的方式的原因。

        巫盏点点头:“但是我刚才试过了,可行的。”

        科研院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他们集体呆滞几秒,才震惊又不敢置信地追问巫盏:“是真的吗?你们没有出现危险情况吗,效果怎么样?”

        “嗯,我刚才试着进入了他的深层精神领域,借助我的力量传达信息,唤醒他的记忆。”巫盏拎起手里的雪豹,“他应该是想起来了一点,带过来检查一下。”

        副院长颤颤巍巍地接过幼年体的元帅先生,和同僚助手一起为他检查情况。

        巫盏抱着双臂,在一旁等待结果。

        连接仪器的显示屏上不断闪过各种数据和线条,分析着雪豹脑域的神经元波动等各种情况。

        十分钟后,检测完成。

        副院长惊喜地说:“是的,他的记忆确实活跃了一些,记起了一部分记忆,而且我们的推测是对的,体型也有了一点相应的变化。”

        这种方式成效最快,但也有局限性,那就是风险较大,而且复述的内容不完整,只能让他们记忆起一部分。

        不过也是非常大的突破了!有了这一部分记忆作为基础,后续的刺激恢复会更加顺利。他们的方向可以直接改变,等于可以走个捷径。

        “好,太好了。我们可以修改方案,由小巫你来主导他们的记忆恢复。”副院长说,“然后我们根据这个方向修改装置参数,辅助刺激他们的记忆。不过小巫你可能会辛苦一点,可以吧?”

        巫盏重新抱回雪豹团子,点头:“可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可以完全记起来。

        ……

        傍晚的时候,完美融入保安角色的欧文得知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立刻和常杉一起赶过来。

        欧文撤掉易容装置,期盼地说:“元帅,您现在认得我了吗!我当了您五年的副官,跟您打过仗的。”

        小雪豹打量了欧文一会。

        这个人……有一点点印象,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不过似乎是跟在他身边的手下?

        雪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得一点点。

        欧文直接热泪盈眶,毫无形象地狂喜乱舞。常杉挤开欧文,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呢我呢,元帅,您还记得我不?”

        巫盏给他传达讯息并没有让他的记忆覆盖到这个人。小雪豹摇头,眼神陌生。

        常杉:“……?”梦碎了。

        他难过地原地打了一套打军体拳,倾泻自己的愁苦和愤懑。

        不过看着这个男人打军体拳的模样,小雪豹倒是隐约感觉有点熟悉。

        巫盏拍了拍雪豹的脑袋,让他想不起来就不要硬想。

        “没关系,现在已经是很好的进展了。”副院长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精神抖擞,觉得自己还能熬个通宵继续研究。

        常杉失魂落魄:“哦哦。”

        在这半天里,直播平台官方没等到巫盏的回复,又给他重新发送了一次邀请函,成功地变成了巫盏的第二个消息免打扰名单。

        “不着急,慢慢来。”

        巫盏趁着小白的下属试图和元帅相认,设置好信息免打扰。刚关闭光脑,就听到科研院的众人如是说。

        很好,在重大突破的惊喜冲击下,没有人会唠叨他偷偷进入了雪豹的精神领域。

        ……

        第二天。

        四只幼年体大佬再次在育幼园其他幼崽羡慕的目光里,被漂亮人类带去了其他地方,也就是实验室。

        “来,先再试一下直接进行外部刺激能不能重新建立身份认知。”院士说道,并在实验室屏幕投放出了四个成年男人的照片。

        记忆几乎没有恢复的三只幼崽立刻炸毛,再次愤怒地对着屏幕上的男人大声哔哔,同时想要挡住巫盏的视线。

        但奇怪的是,那只雪豹居然没有和他们一样生气,更没有暗搓搓挡住巫盏。他甚至……在认真观察照片上的男人?!

        ——小雪豹第一次不带偏见地看了看成年期的自己,确认自己长大之后还是很帅的。

        旁边,小狐狸眯起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只豹居然没有吃醋?有情况。但是他不也是和他一样只是让漂亮人类进入了一次精神领域吗?

        总不能是被开小灶了吧?!

        小狐狸惊疑不定地看着雪豹,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剧情。

        屏幕上的照片投影被关闭。副院长说:“看来还是不行,必须由小巫来让他们恢复。”

        那么今天进入谁的精神领域进行疏导和重构记忆呢?

        巫盏淡淡地开口:“我答应了这两只,先去没去过的。”

        一次都没去过的,不就是小狼崽和小白虎么。

        听到巫盏的话,两只毛茸茸立刻精神起来,摩拳擦掌地准备争夺巫盏今天进入精神领域的机会。

        两只幼崽你来我往对打了几拳,不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把他们分开,小白虎已经后退一步,安静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礼让。

        小狼崽一抬头就看见科研院那帮人看向白虎心疼怜爱的目光,一个激灵,也后退一步。

        相看两厌的两只幼崽硬生生转变态度,在巫盏面前维持着表面友好,互相谦虚了一阵。

        巫盏:“……?”干什么呢。

        表面友好暗地里不顺眼地礼让了片刻,小白虎嗷呜一声,跳到了巫盏手边。

        巫盏默默看了看这两只,做出决定:“行,那就先去你的精神领域。”

        小白虎抱住巫盏的手腕,乖巧地贴了一下。

        小狼崽后知后觉:“……”草,被骗了!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温和文静的家伙切开是黑的。

        怎么回事啊,怎么另外三只竞争对手的心眼都那么多啊!!!

        在小黑狼悲愤嗷嗷的时候,巫盏已经初次来到了小白虎的精神领域。

        入目的是一片绿茵,各种不知名的星际植物铺满了眼前的路,远处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矿石和奇妙的碰撞元素,整个环境像是某处奇妙的仙境。

        巫盏正前方有一座白色的建筑,像是实验室。

        小白虎没有出现在他旁边,理论上应该就是在实验室里。

        巫盏走进面前的植物海洋中,往研究所的方向走去。这段路旁边有不少漂亮的花,在巫盏靠近后,忽然条件反射变成锋利的荆刺藤蔓,想要攻击巫盏。

        不过当巫盏的灵力推出去一些之后,这些植物又羞涩地变回了漂亮的花,植物们甚至让出了一条通向实验室的小路。

        巫盏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农作物之外的星际的植物,和蓝星上的还是有很大差距,拥有更多的形态和属性。

        就是不知道这些植物的反应是自身的反应,还是领域主人的意志。

        思索间,巫盏走到了这个实验室的门口。感受到他的靠近,大门自动打开。

        小白虎就在最大的一个仪器前,正在观察导出的数据。不过因为记忆没有恢复,这些数据都是乱码。

        巫盏观察着精神领域里的小白虎。

        比外面的要更疏离礼貌一些,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其实还是挺符合巫盏查到的资料里白彦院士的形象。

        当然,这些疏离在他面前并不成立。

        小白虎听到动静,猛地回头。盯着这个漂亮的人类青年看了好一会,扑了过去,有些羞涩地蹭了一下巫盏的裤腿。

        “白彦院士。”巫盏把小白虎拎起来,“你其实潜意识知道自己是研究员,对吧。”

        小白虎睁大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我帮你重构记忆吧?”巫盏控制着自己的灵力,安抚着象征精神领域核心的小白虎。

        小白虎舒服地咕噜几声,毫无形象地摊开肚皮。

        巫盏揉了一下白虎的肚皮,声调舒缓地将讯息传达给小白虎:“还记得刚才看到的照片吗?那个就是你成年期的样子,你是首都星科研院最年轻的院士。”

        巫盏的声音很轻,与灵力一起落入小白虎的记忆世界里,让他浑然混乱和陌生的记忆出现了一丝松动。

        巫盏没有急切,传达了一小部分的基础信息之后,就停止了记忆重构。

        小白虎不适地蜷缩着,努力接收这些信息。

        “不着急,想起来多少是多少。”巫盏捏了捏白虎耷拉的耳朵。

        小白虎勉强睁开眼,茫然地思索着这些记忆。

        所以照片上那个男人真的是他?研究员……好像是和他有一点关系哎。

        巫盏分辨着小白虎的情况。

        嗯……好像和小雪豹不太一样,似乎对成年体的白彦本人还是没有特别大的感觉。

        倒像是记起了自己的研究员身份。

        他在小白虎的精神领域待了一会,用灵力把他彻底安抚之后,才退出了连接。

        睁开眼后,一人一虎都被按着检查了一遍。

        “很好很好,也有效果!小白他……应该已经能辨别出成年体的自己,不过没有元帅那样明显的认知。”副院长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分析情况,“不过根据他精神领域的情况,他对自己的工作和身份还是有比较深的记忆。”

        “嗯。”巫盏点点头,在委屈巴巴的小狼崽头顶摸了摸。

        几只幼崽在实验室里待了半天,接受了初步的刺激和检验。

        离开实验室时,小白虎已经醒了,有些沉默地思考要怎么挽救形象。

        毕竟自己针对自己这种事情真的太蠢了。

        巫盏带着一众幼年体大佬走到楼下时,碰到了园长。他往前多滑了一段,停在雷蒙德面前:“园长,最近好像没怎么看见你。”

        园长点头:“是的,我有些忙。其他几所育幼园的幼崽和育幼员正是在起步的阶段,昨天隔壁星球还请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不过我很开心,因为一切都在变好。”雷蒙德笑笑,“这些幼崽的恢复情况如何?”

        “进度还不错,已经想起来一点了。”

        说话间,不远处的活动区域传来快活的嘤嘤嗷嗷声。

        巫盏侧目,嘀咕道:“玩得这么开心……?”

        “哦,孩子们啊。”雷蒙德慈爱地看着不远处,“似乎是今天新到了一批训练道具,不过还没有正式用于训练。”

        于是就变成了玩具。

        巫盏带着幼年体大佬们回到活动区域时,就见幼崽们玩的热火朝天。

        那些新到的训练装置变成了玩具。幼鸟们抓着一个球类的装置,和破壳不久的白鹅和企鹅玩传球游戏。小鳄鱼在旁边当计分员。

        几只猫科的幼崽脖子后面挂了个柔韧性测试用的装置,一根金属性挂着毛绒球在身后晃悠,有点像是巫盏在蓝星时见过的自动化逗猫棒。几只猫科幼崽在互相扑腾同伴背后的毛球,其他幼崽也是玩得不亦乐乎。

        总之一片鸟飞狗跳小猫喵喵叫。

        而小萨摩耶眼馋猫科同伴们玩的东西,也让育幼员挂了一下,此刻正在一个人努力的扑腾,一直没有碰到但还是追着尾巴转圈转的很开心。

        巫盏:“……?”

        看到漂亮人类带着毛茸茸过来,玩上头了的小萨摩耶热情地冲过来,大声邀请本育幼园前四战斗力的毛茸茸。

        “嗷!汪汪!”来玩嘛。

        他示范着追着尾巴和挂在身后的毛球转了好几圈,晕晕乎乎地停下来。

        看吧,可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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