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本学期最后一战（下）

下午4点，剧场里其他团队的节目全部结束，一楼的音响师通过剧场公放提醒戏曲节目可以上场。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一把推开，小秦老师就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接着便一个跨步堵到柜式空调前，尽情享受了半分钟冷风的“蹂躏”，这才转过身来，招呼宋老师一起带着化完妆的6个孩子下楼入场。姜小柔端着驸马帽、鲁越手持小红灯笼走在最后。

鲁子敬来到隔壁音控室，小骆妈妈正在跟音响师强调两段伴奏哪里停顿，哪里重新开始。音控室也能看到舞台，站在二楼，就能看到下方剧场那一列花团锦簇正沿着过道走向舞台，有如蓓蕾，只待盛放。

小秦老师从音响师那边要了耳麦过来后，第一个跃上舞台，小宋老师则站在台下，配合他调整小演员们的站位。等鲁越、小骆和小楼上来，小秦老师依次给她们挂好耳麦。

台下的音响师道：“小演员试麦。”

小秦老师：“公主和驸马各唱两句，就开头那段好了。”

鲁越：“一见~~红灯，怒火起！大胆地打碎~它，又怎地~~纵然是不挂红灯不见我，今日也要闯进门，迈开大步，进宫廷！”

小楼：“公主，红灯打碎。”

小骆：“是哪个打碎的？”

鲁越：“是我打碎的！”

小骆：“你打碎红灯，是何意？”

鲁越：“我就为的是你呀！”

“好了，停！”小秦老师喊停。他、宋老师、台下的鲁子敬、姜小柔和二楼音控室的小骆妈妈都发现了问题：孩子们的声音很小，稍远点根本听不到。

小秦老师跳下舞台问音响师：“今天是内录的吗？”

音响师：“对，内录，声音都收进来的。”

鲁子敬走过去问：“就是说我们在台下是听不到她们扩出来的声音？”

音响师：“对。”

鲁子敬：“那她们在台上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吗？”

音响师：“能。”

鲁子敬：“不会被伴奏的声音盖住？”

音响师想了想：“适应下就好了。”

鲁子敬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个问题是他们没想到的。他忽然想起，小兰花初赛录视频那次好像也是内录，但那次的多功能厅小，四面墙还有拢音的效果，因此他们都能听到鲁越跟小骆唱；可今天是在大剧场里，空间大，伴奏响，她们唱的声音就会格外小。但事已至此，换设备是不可能了，只能让孩子们去适应。

小秦老师毕竟是专业的，他又跳上舞台，对要唱的鲁越和小骆、要念白的小楼又是一通叮嘱。

不知是换成大舞台还是自己的声音没法放出来的缘故，第一遍走台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小杨直接就走反了。带宫女戏份的第一段刚刚结束，小秦老师就忍无可忍地叫停，冲到舞台中央，又把宋老师也喊上来，两个人亲自演示了一遍，让孩子们跟着做了一遍，才下令重新开始。

第二遍走台，总算是无大错，但是在台下听鲁越跟小骆的唱声音就特别小。

结束后，鲁越跟小骆走到舞台边，对给她们递水的两个妈妈吐槽，说在台上根本听不清自己在唱什么，全都是伴奏的声音。

鲁子敬也听出来，刚才鲁越确实有几个地方的音不准。

“这样，我们先内录录一次，如果真的声音被伴奏吃掉影响效果，我们再想办法。”小秦老师让鲁越转过来，双手抓住驸马帽后面的两根带子，用力一拉，帮她抓紧。

“啊！”鲁越被勒得惨叫一声，“太紧啦！”

小秦老师：“你这个帽子大，万一在台上松掉掉下来怎么办？”

鲁越：“不会掉下来的，我晃过。”

鲁子敬：“坚持下，真要掉下来，是不是要重录？我们争取两遍过。”

录制正式开始。在场的家长纷纷举起手机。

其实整出戏最容易出错的就是开场的群戏，4个宫女的站位和走位，递灯笼、捡灯笼、放蒲团，一个地方出错全都完蛋。所幸经过大半个月的集训，这些动作都变成了孩子们的肌肉记忆，就连小杨放下蒲团，鲁越过去一脚踢开这个环节两人也没有笑场，平稳地“熬过”了开头。

接下来驸马跟公主的对手戏就比较顺利，就连整出戏最容易出错的一个地方，驸马那句“你父怎能做皇帝”的唱词，其他版本在“怎能”和“做皇帝”之间，往往只停顿半拍，只有她们用的这个宗师古早版本，中间居然空了2拍，之前的排练里每次到这里，不是抢拍，就是为了等伴奏而迟半拍，总是合不到一起。

鲁越也很苦恼，想要卡准实在太难了。

后来鲁子敬想了个办法，就是在“怎能”两个字唱完后，让鲁越往前迈一大步，正好把这两拍的停顿“迈”过去，等第二只脚落下，再跟上“做皇帝”，时间刚刚好。在家练习试了几次，果然都合上了。

但在刚才的走台中，小秦老师发现她跺脚，就说这个动作不对，不可能乱加动作，那两拍的停顿不能这么明显的走一大步，很突兀，就把一大步改成两小步，每拍走一步，走完两步，接上“做皇帝”，也正好。都是走步，走小步看起来更自然。这个临时的改变，鲁越马上就适应，没有出现抢拍或延迟。

完整一遍录下来，小秦老师跟宋老师都听出两个主演不太适应这种内录。尤其是小骆，声音本来就小，被公放的伴奏一压，直接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鲁越的办法是唱得很大声，用自己的声音去对抗伴奏的声音。

鲁子敬走到音响师旁边说：“等下不要把驸马的耳麦的声音调小，调小了她们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会唱走调。”

一旁鲁越小声对姜小柔道：“妈妈，帽子太紧了，头好痛，有点想吐。”

姜小柔：“可能是不适应。演员演出都是要扎头的。再坚持下。”

鲁越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扶了扶沉甸甸的驸马帽，眼神坚定而明亮。

舞台上，小秦老师对孩子们道：“第一遍整体还可以，走位都是对的，但是有些小瑕疵。特别是公主，你的声音要更大一点。驸马要控制好气息，有几个地方为了唱响，马上就要唱破了。我们再录一遍，下一遍争取过关，好不好？”

“好！”孩子们齐呼。

伴奏再次响起，公主与宫女率先登场。

鲁子敬坐下来，此时此刻，他仿佛回到了小兰花复赛的现场，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都交给鲁越。他相信她。有着大条神经和大心脏的小鲁公子，场面越大状态越好，舞台就是属于她的天地，自己好好欣赏她们的演出就是。

鲁子敬惊喜地发现，穿上戏服、站上舞台后，鲁越变得“灵动”起来，不仅老师教的动作都能做出来，还加入了一些主动与公主互动的小表情，生气时的蹙眉、挑眉、撇嘴、甩脸，吹牛时的得意洋洋，把小驸马郭暧演的十分生动。

在真实历史中，《打金枝》故事发生时，公主与郭暧成亲才几个月，正值郭子仪70大寿，郭暧15岁，升平公主17岁，他俩就是初中生跟高中生吵架。后来皇帝忍了，这一忍非常划算。正月刚过，吐蕃犯境，皇帝再次跑路，还是要靠70岁的郭子仪再次出马，靠威望稳住局面、“逼退”吐蕃、保全大唐。

因此戏中郭暧那几句：“你休道郭家富贵全仗你，听我把旧事提一提：安禄山起兵犯京畿，眼看得唐室天下化灰泥；已倒的江山重扶起，多亏那汾阳王郭子仪。若不是我父子们东荡西扫、南征北战在沙场，你父怎能做皇帝？  ”说得是一点都没错。

“啪！”当小郭暧一巴掌“打”在公主脸上、气得公主坐地痛哭、郭暧假装蛮横实则拔腿开溜“嚣张”退场时，所有人嘴角都带上了笑意，小孩子演这个戏真是太好玩了。

最终，在众人的掌声中，第二遍《打金枝》顺利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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