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河灯
第288章 河灯
环月在一旁陪侍,看着两个主子的互动,面上忍不住了流露了几分纠结的神色,夫人明摆着不知道这些菜的用处,谁知道侯爷来的这么巧,现在看两人之间的气氛,侯爷该不会以为夫人是要给他补肾吧?
陆斯年自然是没有环月幻想里那么小心眼,稍微动动心思就知道不可能是韩雨霏安排的,那么八成就是院里的人给她安排的菜。
陆斯年也没有点破,这几日她是小日子,昨日又闹得有些过,补补身子也没有什么问题,若是点破,她只会害羞。
他将韩雨霏夹到碗里的甲鱼吃下,投桃报李,也给韩雨霏夹了不少菜,毕竟真正需要补身子的不是他。许是给的教训足了,韩雨霏这几日格外老实,陆斯年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 ,还叫府上的医师来给韩雨霏开了几剂温补身子的汤药,后来韩雨霏嫌苦,又觉得没病没必要吃药,于是便换成了每日几道药膳。
亲昵不了,陆斯年的心思也没歇着,因为韩雨霏向他求了好几次想要出府玩,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拒了,所以他心里也有些愧疚,在一日晚上,韩雨霏已经准备更衣就寝的时候,陆斯年拉住韩雨霏的手,带她提一盏小灯,不带侍从走出庭院。
月色高悬,星子移转,除去匿在木叶丛中的几声蝉鸣,这世间安静的仿佛再无其他。
韩雨霏本不明了陆斯年的用意,但直到他们走到侯府涵春池,她惊诧的睁大眼睛,眼底映着明明灭灭的无数莲花河灯。
数十上百的明黄灯火在池中绽开,掩盖了明月的光辉,连带着一旁的亭台水榭,繁花草木,还有身边人的眼底都染了如梦似幻的光影。
陆斯年知晓她是个拘不住的性子,这段日子,他一心只想与她多恩爱一点,多亲密一点,也担心有别的变故,就一直没肯放她出去,这么算来,她在府上足足憋了月余,的确是委屈了她,故而陆斯年特意准备了这个惊喜来搏她欢喜。
这池中浮着的盏盏河灯皆是用柔粉绢纱所制,花瓣纹理皆为金丝细勾,在燃着灯的花芯里,还有他亲手写下的情诗,任她随意捞起哪一盏灯,只要剥开那层叠花瓣,摇曳火光里映着的就是他对她的爱意。
他从不是什么风情解语的人,少许对女子心思的了解,也全是自她身上揣摩来的,今日这一出鸳鸯灯会,也全然是他自己琢磨来的,故而他心里说不出的忐忑,只担心她不喜欢。
韩雨霏痴迷的望着池塘中随水波荡漾的点点灯火,而陆斯年则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的侧颜,没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在确定她的眼底全是欣赏赞叹之后,他袖中蜷缩的手才微微松开。
韩雨霏指着那些灯火,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今日并不是上元节,也不是庙会,在这府中却燃起了这么多灯火,光华璀璨,在静谧夜色下,恍如神仙大梦一场后带着醉意去看的盛世人间。
“这是夫君为我准备的吗?”她转头看向陆斯年,弯起的眉眼和脸上的酒窝皆在坦然直白的像情人展露着自己的欣喜。
她喜欢,很喜欢。
陆斯年眉目舒展,浅茶色的眼底因夜色中燃起的数盏灯火而显得带了醉人暖意,“夫人喜欢吗?”
两人的手一直牵着,在这种时候,亲密接触的感觉更是让人忍不住的心情愉悦,似乎连发丝也在夜风里摇曳生姿。
韩雨霏抿唇,努力让自己不要笑的太灿烂,怕陆斯年得意忘形,但目光触及那池中灯盏,还是忍不住破了冰,她看着陆斯年,轻咬下唇,而后半嗔半喜的扫他一眼,“喜欢。”
情人的浪漫是相互的,她扶着陆斯年的小臂,如迎着日头上攀的花枝,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喜悦灿烂,她踮起脚尖,轻轻在陆斯年唇上落下一吻。
“很喜欢很喜欢。”
陆斯年也笑着啄吻她几下,拉着她走到池边,“夫人不如捞一盏看看?”
韩雨霏眨眨眼睛,知晓可能会有惊喜,便抛了矜持迫不及待的蹲在池边挽起衣袖去捞,陆斯年则在她身后虚揽着她,防止她不小心掉到水中。
韩雨霏怕倾泻的烛火将灯盏点燃,便小心的从水中平托起一盏灯,拂去绢纱表面的水珠,里面的烛火映衬,内页里似乎写着字。她将层层绢纱莲瓣剥开,便看见最里层的花叶上写着——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韩雨霏止不住的笑了,目光落在池中,将这灯盏放回,又就近捞了一盏上来,展开花叶,里面写的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不必多猜,剩下的河灯里也必然都是这样的情话,可她还是忍不住又捞了几个。
韩雨霏止不住脸红,倒不是羞涩,只是爱人的表白来的浓烈奔放,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能感觉到陆斯年仍在专注的看着她。
她小心的将灯盏放回水里,双手交握,虽然不是节日,但只要诚心许愿,总会成真的。
希望她能与陆斯年白首与共举案齐眉,但也希望能顺利离开游戏回到现实。
陆斯年没有问她许了什么愿望,这种时候,静默反而是最好的告白。
十指相扣的手微微攥紧,陆斯年在韩雨霏的额头落下一吻,“都会实现的。”
比起他们二人的甜情蜜意,陆斯然过得实在算不得好,他的病反反复复,那日陆斯年韩雨霏走后,病情又加重了,之前好歹还能一日清醒个三四个时辰,现在整日昏睡,清醒的时间加一起也才两个时辰不到。
越是这般,他在清醒的时间里就越是妒恨,那日见过弟媳之后,再看房里的几个美婢,直觉的是庸脂俗粉难登台面,几次与人亲昵时都觉得无趣。
而且再一想到是自己先向韩雨霏提的亲,说不准是陆斯年中间用了什么手段,她才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弟媳,他就越是觉得心痒难耐倍觉可惜。
更遑论陆斯年那厮不知道背地里对弟媳怎么洗脑,叫她一见到他便是那般抗拒憎恶的态度,她一定是不知道陆斯年有多龌龊晦暗。
想到本该处在自己怀里的佳人,却对一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倾心,陆斯然就忍不住的牙痒痒,恨不得从陆斯年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才能解气。
今日陆斯然白日睡的太久,晚间难得清醒了一阵,便听见院里的丫鬟们吵吵闹闹,他刚想训斥,却影影绰绰的忽然听见了陆斯年。
“你知……侯爷……春池好多河灯!”
“真羡慕夫人……恩爱……”
陆斯然嘴角抽搐,虽然不明了发生了什么,但大致的意思他还是懂的,一时间破觉愤恨,他整日缠绵病榻混沌不清,陆斯年凭什么能身居高位与本该是他的的妻子恩爱和睦?
他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将床边的东西一律扫到了地上,双目猩红宛如恶鬼。
屋外的侍女听见声音急忙进屋伺候,一见到他这幅模样,就知道这个爷又犯病了,八成是听见了她们在外面说的话,又要跟侯爷过不去。
侍女私底下翻了个白眼,这大爷平日里欺压下人自视甚高,还总是说些糊涂话,动不动就辱骂侯爷,听的她们这些丫鬟提心吊胆,生怕哪天侯爷发怒,自己被这个没长脑子的主子牵连。
本以为今日他应该也就是叫骂吵嚷一番,等体力耗尽就睡去,没想到他居然硬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还要人给他披上衣服,也要去外面凑热闹。
虽然心里千万个不屑,但是顾忌到侯爷是个重情义的人,对这个兄长一直敬重有加,丫鬟们也没敢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本本分分的给陆斯然换上厚实的绒边斗篷,又叫小厮抬了竹辇来,扶他上了轿辇,明明一群人,却没一个敢吱声,浩浩荡荡如行尸走肉。
抬轿的小厮们存着心思,大摇大摆过去难免影响了侯爷夫人的兴致,担心受责,所以抬着陆斯然走的是相对偏僻的小路,幽暗假山间穿梭,眼前却忽然出现了斑斓潋滟远胜天上星子的灯火。
陆斯然抬手叫停。
他们就这么,站在连月光都照不见的僻暗角落,看着华灯池畔一对璧人低首交颈,恩爱和睦。
陆斯然妒火中烧,手紧紧的攥着竹辇的扶手,因用力过度,连指尖都泛了白,凭什么呢?
凭什么从小到大,无论是身世品学,还是世人评价,他都比不是陆斯年?明明他才是最卑劣不堪的一个?为什么他能轻易得到他得不到的一切?就是因为陆斯年出生在一个更金贵的肚子里吗?因为他出生就是嫡子吗?
这不公平!
爵位是他的,名声是他的,健康是他的,就连本该属于他的美娇娘现在也成了陆斯年的妻子。
陆斯然双目怒瞪,额角青筋凸起,紧咬牙龈,满脑子只剩下了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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