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作对
然而令秦妍没想到的是，姜莞听到后的第一反应竟是笑了。
她甚至一如既往地柔声启唇：“秦妍，如果我说我之所以来会赴约，就是单纯的好奇，想看看你会提出什么条件而已，你会怎么办？”
秦妍甚至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咬牙：“你在耍我？”
姜莞的目光却总算淡了几分。
“秦妍，你我都不是傻子，应该不需要我说得太明白你一开始究竟是抱着什么想法才将消息透露给你粉丝的吧。”
“我就是知道如果今晚我不答应赴约，你就不会罢休，所以才想着直接和你说清楚。”
“不要再白费功夫了，我从来不会主动找什么麻烦，但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摆布。”
也正是在这句话落下之后，秦妍便彻底抑制不住冷下了脸，下意识拔高音量说出了那句让周遭人都看了过来的话语。
秦妍没想到的是即使如此，姜莞的神情也仍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很快便抓住了关键，猜到她调查了她。
秦妍当然调查了姜莞。
这就是她和姜莞最大的不同。
想到这里，秦妍呵笑了声。
“姜莞，我承认你这张脸确实能让你在直播这条路上畅行无阻。但你忘了你是在在京市，太清高对你没有半点儿好处。”
“你迟早会知道，对有些人而言，要对付你，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姜莞浓睫轻颤，缓缓垂下眼帘。
这句话对她来说着实很熟悉，落入耳中时甚至让她生出几分恍若隔世之感。
而也就是这短暂的沉默让秦妍眉心松了几分。
“姜莞，你没必要和我作对。这样吧，你可以说个数字，只要不过分，我都能接受。”
姜莞却已经失了继续纠缠的心思，抬眸再度看向秦妍，低声道：“你可以试试。”
秦妍难得怔住。
“你说什么？”
姜莞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语气柔软到了极致。
“我说，你可以试试。我也想知道，你会怎么对付我，又要怎么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毁了我。”
她的语调始终平缓，宛若天生缠绵的音色里此时竟突然有了冷玉清霜的质地。
总算反应过来的秦妍从前天晚上就开始积压的怒火彻底翻涌直上。
她倏地站起了身，一字一句冷笑道：“可以，姜莞，你小心点，免得后悔。”
话音一落，她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临走前倒是没忘记结账。
秦妍离开前剜来的目光几乎能将她生嚼碾碎，姜莞却反而心情颇好，执起筷子开始享用起桌上压根还没动过一下的美食。
那人才进去不到半小时，她当然也得留下。
不过最终姜莞并没有待多久，甚至才刚刚过八点就听到走廊处传来模糊的对话声。
听到那道声音的瞬间，姜莞直接站起了身，朝着侍者浅笑示意后便走出了饭店。
此时雨势显然越发大了起来。
姜莞才刚刚走到门廊边沿，裙摆就被飞溅的雨水沾得半湿。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就听到身后追捧奉承的交谈声。
姜莞却恍若未觉，缓缓垂下眼帘，兀自打开了打车软件。
身后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她。
女孩的背影在磅礴雨幕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柔弱不堪，也愈发……让人忍不住窥视。
邵廷在出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当然，他也能感觉到身边这些男人似有若无瞥向她的目光。
身边的某个老总仍在客套着什么。
邵廷微凝了下眉，低应了一声。
在场的都是老油条，很快就有人看出男人已经不欲多言，又客套了两句之后这场饭局便算散了场。
一行人就这样各自上了车，先后驶出停车场。
蒋言系上安全带，望向车内后视镜。
“直接送您回韶和路吗？”
邵廷眼睫半压着，隔着雨幕仍旧能够清晰地看到门廊下那道纤柔而曼妙的身影。
须臾，他才启唇：“等等。”
等等？
蒋言眸中掠过一丝惊诧，转瞬又忽地意会到了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同样望向那道身影。
心头骤然生出的某种荒谬的猜想令蒋言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他反而不敢再抬头通过后视镜观察男人的神色，呼吸越发安静。
姜莞当然知晓邵廷在哪辆车上，通过车牌便能猜得出。
她今晚最初始的目的应当已经达到。
所以无论对方作何反应，她都不会觉得失望。
只是现在算是晚高峰，又是下雨天，着实不好打车。
界面刷新了数次，她前面仍旧有十多人在排队。
也就在她准备打开通讯录时，前方却忽然驶来一辆黑色商务车。
后排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陌生而阴戾的面孔。
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眼，露出十足兴味的笑容。
“姜莞？”
“带走。”
也就在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车上就跳下两个身形极高壮的黑衣男人。
姜莞下意识往后退时已经来不及，直接被一把扯上车后排，门被蹭地关上。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蒋言只瞧见黑色商务车径直停在了饭店门廊边，恰好将女孩的身影遮掩得严严实实。
车子停了不到二十秒便重新启动，再驶离之后，方才还站在那儿的女孩就已经不在了。
他愣了愣，正想着原来这车是专程来接这女孩时，余光却忽然瞥见女孩方才站着的地上多了一把雨伞。
深色的，颇为小巧，掉在浸着雨水的地上并不起眼，但蒋言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分明就是女孩刚刚才提在手里的那把伞。
蒋言瞳孔骤然紧缩，反应过来可能发生了什么的瞬间，耳边就已然传来男人冷沉的声音。
“跟上。”
“是！”
话音一落，蒋言便直接点火踩下油门，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大圈，车子就径直驶出了停车场，直追商务车离开的方向。
而此刻姜莞坐在中间座位，即使没抬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男人游移在自己身上的阴戾目光，指尖忍不住攥紧了包袋。
她倒是没想到秦妍会这么快就找到秦骁齐，这个京市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姜莞原本当然不知晓秦骁齐是谁，只不过她向来习惯做足准备，所以来之前就将秦家的消息能查的都查了个大概。
说起来秦家原本做的就不是什么光彩的生意，还是直到十来年前才逐渐洗白，后来慢慢发展成如今在京市也算有名有姓的中层企业。
网上关于秦妍父亲也就是秦风科技老总的信息不多，关于秦骁齐的有关消息却不少，只不过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负面消息。
秦骁齐是秦妍的亲哥哥，干的几乎都是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事，被拘留是常事，但又确实不至于杀人放火，所以秦家要摆平自然就并不是什么难事。
该拘留的也拘留了，该教育的也教育了，就算落人口实旁人也只能说秦骁齐仗着家世嚣张跋扈而已。
至于秦骁齐对秦妍这个妹妹向来言听计从的消息，她是从前生孟姝宜那场生日宴上知晓的。
孟姝宜只是在秦妍说起她哥哥稍后会来接她时说笑般随口一提，姜莞自然不至于无缘无故记住一个陌生人的消息。
直到现下同秦妍有了接触，她才一并想了起来。
只是姜莞没想到的是，秦妍竟然真的连今晚都忍不过去。
现下这是辆七座商务车，方才将她提上车的那两个男人就坐在身后同样死死地盯着她。
这意味着她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按理来说只能无奈吃下接下来的教训才对。
但……她不相信邵廷会袖手旁观。
邵家也曾是军政世家，直到邵廷祖父那一代才开始从商。
等到邵廷父辈几兄弟接手，邵氏集团已然成了京市的龙头企业，之后数年长盛不衰。
邵廷在军队待了几年才回来接任集团董事长，邵氏更是发展到顶峰，与君建资本旗鼓相当。
这样的家世背景之下，她自然不相信原本就没有离开饭店的邵廷会无动于衷。
当然，她也得赌男人能注意到她“掉”在地上的那把伞。
思及此，她抬眸望向身旁的男人，颤声启唇：“你们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女孩用这么轻软的声音说出这种类似警告的话语落在秦骁齐耳中着实没什么杀伤力。
他玩味般打量着眼前这张白嫩得仿佛一掐就得留下红痕的漂亮脸蛋，眼神愈发幽暗了几分。
秦骁齐倒确实没想到自家妹妹口中那个嚣张跋扈的孤女竟然长成这副模样，原本他还打算把她带到哪里给个教训，现在嘛……
他忽地挑唇笑了。
“我可不是什么绑架犯。原本听说你欺负了我妹妹，我是要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看看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只要你答应跟着我，等我腻了，我就把你放了，还会给你一笔钱，怎么样？”
他的笑容愈发恶劣，语气更是阴恻恻的，姜莞却瞥开目光，抿起唇角。
“原来你是秦妍的哥哥。”
她语气冷了几分。
“你现在把我放了，我还不会报警。”
长得一副柔弱可欺的娇怜模样，倒还真有几分性子。
秦骁齐嗤笑一声，眼里的轻视和不屑更是不加掩饰。
“姜莞，你还是太天真了，我看起来像是会怕你报……”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前面的司机打断了。
“大少爷，后面有车在跟着我们！”
秦骁齐面色一变，让后排两人看清楚，结果很快得到肯定的答复。
他脸色陡然阴鸷，紧盯着后视镜，很快便发现跟着他们的竟是辆黑色保时捷。
半晌，他才咬牙道：“开快点，把它甩开。”
司机只能应是，将油门踩到底，车子也嗖地一声轰鸣在来往车流不止的大道上。
但后面的保时捷仍旧跟的愈发近，甚至很快便变道绕过后面的白色轿车，彻底紧跟在他们车后。
秦骁齐心头生出极其不好的预感，一把抓起身旁女孩的手腕，厉声道：“后面是谁？说！”
姜莞被攥得生疼，却没开口说一个字。
秦骁齐彻底失了耐心，正要说什么时，司机却再次慌声道：“快追上来了……”
秦骁齐满面愠怒，怒喝：“那你就再开快点，他还能撞上来不成？”
然而也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已经几乎只和他们相距不到两米的保时捷竟就这样朝着右边车道打了个小弯，而后便猛然提速直直撞向车尾。
只听“砰”地一声刺耳的碰撞巨响，他们的车直接被撞停，卡死在隔离护栏边沿。
车上几人许久都没反应过来，外头却已经逐渐传来警车尖锐的鸣笛声。
秦骁齐这下哪还不知道恐怕闯了大祸，即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也只能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场事故显然有些复杂，即使还下着大雨也仍旧调解了快半个小时才结束，秦骁齐几人也全都被带走。
蒋言撑着伞向姜莞大致说明了情况，见她脸色苍白得紧，额角都浸湿了，忙解释道：“姜小姐放心，我既然能给邵董当司机，驾驶技术自然是绝对过关的。”
“刚刚是确保不会出什么问题，又怕他们在车上对你做什么，所以才会选择直接逼停。”
姜莞浓睫轻颤了颤，望向泊停在不远处的银色轿车。
方才的保时捷已经被送走，余光中她看见男人十多分钟前上了这辆车。
她抿了抿唇，赧然道：“我能当面向邵先生道谢吗？”
蒋言愣了愣，却没有犹豫。
“当然可以，邵董说了直接送您回家。”
＊
姜莞猜想到邵廷应当不会袖手旁观，但确实没想到男人竟还会继续送她回家。
车窗紧闭着，黯淡的光影在车内流转，主副驾驶分别坐着来接的司机和蒋言。
她当然也就只能坐在后排，也就是邵廷身旁。
男人就这样靠在座椅靠背上，即使沉默无言，也自成压迫。
姜莞不经意瞥向车内后视镜，却没想到邵廷这时也正好掀开眼帘。
目光悄无声息撞上，男人的双眼实在太过锐利幽深，姜莞羞窘般低下眸，遮住眼底已经许久未曾生出的一丝心虚。
几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恐怕比她想的还要难以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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