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修道妖孽
大丫看着小花离开,直到看不见才转头看她的娘亲,心里迷茫:
“娘,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方珺看向破了一个大洞的院墙,从破洞里可以看到院子里躺着的那个尸体。
“先把你爹埋了。”
影魔吃人,先掏心食之,而后吞噬整具身体,一般认真的影魔,还会把血液都吃干净。
这也是青山村村民凭空消失的原因。
大丫后面看到的鲜血,是这只影魔吃得太饱,没有吃干净的残留品。
61的身体,影魔刚刚掏心就被大丫撞破,还没有来得及吃下就死了。
整个村子里,只剩下61一具尸体存在。
方珺和大丫一起把61埋葬在青山村后山处。
整理尸体仪容,砍树做棺材,挖土。
大丫的表情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沉静下来,方珺没有说话,两个人在寂寥的空间中动手。
由白天到黑夜,再到天色微亮。
大丫抱着一块木板,拿着刻刀,安静地雕刻名字。
刚砍下不久的木料散发着木制的清香。
她的身旁堆满了差不多的新鲜木板。
方珺坐在她的身旁,为雕刻好的木板上色。
墨水勾勒出一个个青山村村民的名字。
再次从白天到黑夜,再到天色微亮。
两人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把棺材和墓碑全部制作完毕。
大丫站在她爹的墓碑前,嘴唇因长期没有喝水而干燥起皮,身上被她吐了血又在地上滚了一圈的衣服,早就散发着一股不明的怪味。
她却恍若未闻,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墓碑。
方珺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
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明61,快把眼泪流干了,水母的身体都缩小了几圈,它在方珺耳边唠叨了一天一夜:
【呜呜呜,我刚脱身准备杀影魔,没想到大丫那个时候回来,呜呜呜】
61本来想着脱离凡体,回归水母形态杀死影魔,没想到被大丫撞见它刚脱离被影魔掏心的画面。
它的结局只能是死了。
毕竟作为凡人,被掏心后肯定会死的。
61看到从小养到大的大丫这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心疼得不行。
在方珺耳边哭得稀里哗啦的。
方珺很无奈:【大丫现在是关键时刻,别闹了。】
方珺之所以没有对大丫做出什么安慰,是因为大丫现在的状态和想法很关键。
她在等一个时机。
大丫从早上一直站着不动,面对着整个村子的墓碑,站到了夜深。
直到肩膀被方珺拍了拍,才从混沌的意识和杂乱的思想中清醒。
她木讷地转头,宛如一个生硬的机器人。
方珺把手中的水袋递给她:“喝口水。”
大丫默默地喝了一口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
“娘。”
晦涩沙哑的声音响起。
大丫认真地看着方珺,说出了她这三天的想法:
“我要为爹,还有青山村的人报仇。”
说出这句想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时,大丫的情绪没有激动,也没有明显的恨意,稚嫩的脸上只有平静下的认真和严肃。
方珺看向大丫眼底。
她才十三岁,三天的时间就已经学会将仇恨隐藏在内心深处。
“你也听到那个仙长所说的话,妖物背后的主人连仙长都要退避三舍,你是一个凡人,怎么报仇?”
“不知道。”
大丫摇头。
三天前,她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可怕的妖物存在,一击就将她打到濒死状态。
根本没有对抗的可能性。
尽管如此。
“不报仇,我心不安。”
大丫眼底的迷茫褪去,取而代之是清澈的透亮。
她抬眸望着娘亲:
“娘你对我说过,人过一世,求财求色求权的皆有之。”
“我不求财,不求色,不求权。”
“我求的是心安。”
“心安?”
方珺背着手,语气晦涩不明:“这么说,你报仇为得不是青山村的人和你爹,而是为了你自己?”
大丫听到方珺的话,脸上的表情微怔,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种角度。
她惊讶过后认真思考方珺这句话。
当天空的第一缕晨光落在她脸上,大丫眉头舒展开来:
“没错,我为的是自己。”
“那些妖物仙长把凡人当作是蝼蚁,死了一批蝼蚁还有一大批蝼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妖物为了食物,肆意屠村挖心。
比凡人厉害,有能力的仙长权衡利弊,隔岸观火。
我是凡人,比仙人和妖物都弱小。
也许我到死都没有能力报仇,也许我在痴人说梦,也许我在口出狂言,但那又如何?”
大丫穿着一身狼狈不堪的脏衣服,十三岁的瘦小身体站得笔直。
她站在被她亲手挖出来的墓地前,用最严肃的表情说出最狂妄的话:
“在我心中,天下皆蝼蚁。”
“仙,魔不过是强大的‘蝼蚁’。”
“既然同为蝼蚁,凡人怎么就不能屠魔了?”
方珺的视线紧紧锁住大丫,只见无形的玄妙之气悄然围绕在她身旁。
随着大丫的话语一句句落下,这些玄妙之气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逐渐汇聚,数量也越来越多。
它们在空中交织、缠绕,形成一幅幅复杂的图案,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这些气息不断凝聚,消散。
最终凝聚成半个图案印在大丫眉心,这半个图案玄之又玄,除了方珺,无人能看见。
图案虽然残缺,上面散发的气息却有修仙者求而不得的道韵之气!
大丫眉心道韵流转,与她的话语相互呼应,仿佛天地间的法则在此刻显现。
凡人之躯,感悟大道!
大丫身上此时正在经历的事情,若是让那些修仙界的那些人看到,必定会引起修仙界的轰动和“地震”。
方珺露出了笑容,柔和地看着大丫:
“凡人屠魔不是不行,正如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们是猎人,没有打不了的猎物。在遇到比自己强大的猎物时,我们应该…”
平静温和的女声还没有说话,就被另外一道还有些稚嫩的声音接着说下去:
“应该耐心等待,做好准备,蓄力一击必杀!”
方珺看了看大丫的神情,很快轻笑一声,她意味深长地说:
“你已经满十三岁,做好准备成为一个猎人了吗?”
日出带着暖意的阳光落在大丫的眼眸中,成为两团不灭的火焰,她抬起下巴:
“我已经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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