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掀桌子(上)
看到映在画中的袁英杰逃离白塔, 棋圣不假思索地使用白塔核心,要将袁英杰与袁恩寿互换位置。
可是他的反应到底慢了一瞬, 袁英杰才离开白塔, 就被程时晋的文气锁定。
寒着脸,棋圣正要强行调换姐弟二人,又一股强大的力量加入争夺中。对比程时晋, 这力量隐蔽而神秘,如有意识般缠上白塔核心的力量, 直奔棋圣而来。
是斗下去还是停手?
若要斗下去, 万一伤及白塔的核心……
权衡利弊, 棋圣不愿冒险。
他挣脱神秘力量,收回了白塔核心的力量, 看着画里的袁英杰由下坠变成飘落,于万众瞩目中着陆, 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该死的程时晋!该死的袁英杰!
这两个恃才傲物的女人, 三番四次扫他的面子!他记住她俩了!
不过, 袁恩寿是天阉,进不了禁忌医馆是什么意思?
担心袁英杰和程时晋联手针对自己,棋圣顾不得深思。
将白塔核心丢给文奉远,他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袁老头等人,直奔擎天巨柱般的白塔而去。
“缩地成寸”等法术棋圣不会用,他一步踏出, 脚下立刻出现一个虚幻棋盘。将黑棋与白棋交替抛出, 距离霎时缩短,使他快速赶到白塔下方。
他来晚了!
目睹袁英杰钻出白塔顶层的窗户落下来, 人们好奇地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请程时晋相助自己, 袁英杰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我爷爷和我弟弟袁恩寿请棋圣帮我登上第九十九层, 目的却是夺取我的身份……迫于无奈,我告诉棋圣,袁恩寿是天阉,看不见禁忌医馆,然后我……”
棋圣赶到的时候,不论是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袁英杰全部说出来。
在登白塔之前,世人不知她是谁。
他们称呼她袁氏女、韩家媳、袁恩寿的胞姐、棋圣的亲戚……
今天,她登上白塔之巅,“袁英杰”这个名字第一次被大众知晓,她要挣脱身上的一切束缚,取回属于自己的荣光。
袁家非她家。
他们从小将她视作外人,不许她进祠堂,不许她上族谱。
她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重回袁家也是客人。
袁家认为她贪婪,觉得她作为姐姐,应无条件帮助袁恩寿。
她想不想嫁人他们不关心,她嫁人后过得好不好他们不在意,她是一件联姻工具,是为袁恩寿科举的替身……
毁了这样的一个袁家,她怎么会心痛?她只感到畅快!
棋圣非她亲人。
他和袁家蛇鼠一窝,不曾给过她一瞬庇护,坏了他的名声,她怎么会惶恐?
见到他铁青的脸色,她只觉得开心!
除了袁英杰,无人注意到棋圣。
乍然听到袁恩寿的功名系袁英杰女扮男装考得,众学宫学子瞠目结舌。
再听得袁恩寿连文章都写不出来,还是天阉,连禁忌医馆都治不了,人们的情绪变得亢奋。
接着听到袁老头和袁恩寿试图对登上白塔之巅的袁英杰取而代之,棋圣竟掺和其中,大家窃窃私语。
有人要求袁英杰拿出证据,有人说棋圣不可能是卑劣小人,有人让袁英杰证明她有举人的才华,有人问袁英杰登白塔有何秘诀……现场喧嚣,吵闹无比。
隔着人群,棋圣死死地盯住袁英杰。
这个女人,她怎么敢!
什么她都说!她的嘴没把门?
她生是袁氏女,死也是袁氏鬼,袁家的名声一落千丈,她有何好处?
科举舞弊是大罪,朝廷问责袁家,她参与舞弊能有什么好下场?
缺乏应对类似事件的经验,棋圣的脑海乱糟糟的。
怎么办?
人人皆知他棋圣帮助袁家夺取袁英杰的身份,他如何掩盖这件事?掩盖不了的话,他们以后怎么看待他?
他尽管封圣几十年,却不是圣境圣人,根基浅薄得很,那些觊觎棋圣之位的人绝对会想方设法针对他,直到他失去圣人身份!
该死的袁英杰!好想杀了她!
该死的人听信袁英杰,好想杀了他们灭口!
“害怕吗?”
棋圣脑海中,响起了他自己的声音:“我是你,你是我,把一切交给我,我能解决。”
没听出声音中暗含的蛊惑,棋圣迟疑道:“你有几分把握?”
那声音轻轻笑了:“照我说的做,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棋圣问:“怎么做?”
不一会儿,虚幻的棋盘从棋圣脚下延伸到白塔下,每个踩到棋盘的人都像棋子一样排列得整整齐齐,为到来的棋圣让出一条宽敞的大路。
路的尽头是袁英杰和程时晋等人。
棋圣走过大路,如同不知道袁英杰说他伙同袁家舞弊一样面带笑容,像个真正的和蔼长辈那样祝贺袁英杰:“表侄女,恭喜你登上白塔之巅。”
袁英杰讶然,料不到棋圣的面皮如此之厚。
程时晋也料不到。
棋圣不是个面皮厚的人,此刻他表现得沉稳,有何算计?
“多谢。”老板上前了一步,含笑道,“英杰说你逼迫她和袁恩寿互换身份,请你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啊?”棋圣怔住,望着袁英杰,一头雾水地道,“我逼迫她?我何时逼迫她?”
为何棋圣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
袁英杰不由得懵了。
看戏的大家也懵了,一道道怀疑的、谴责的目光投向袁英杰。
棋圣无疑比袁英杰可信,难道袁英杰说的话全是诬蔑?
“方才英杰说……”老板慢条斯理地讲了一遍袁英杰在白塔上遇到的事,再问棋圣,“如果逼迫英杰的不是你,是谁?”
“不清楚,把他们叫来问问。”
棋圣挥挥手,虚幻的棋盘在空中生成。
他投出几颗棋子,强行将袁老头、袁恩寿、文奉远、袁书生等人请到白塔下。
用棋盘格子困住文奉远,棋圣说道:“白塔的核心在你手里,只有你才能和登白塔的英杰说话。告诉我,你为何冒充我威胁英杰?”
威胁她的分明是你!
触及棋圣冰冷无情的眼神,文奉远立刻明白,棋圣把罪责推到他身上。可是棋圣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空思考答案,文奉远飞快地说:“我不想这样做的,是袁老头威胁我!”
袁老头急了:“你胡说八道!”怒视文奉远,“你被程时晋落了脸面,怀恨于心,又对付不了她,就迁怒我家英杰,挑拨离间袁家和英杰!”
文奉远冷哼一声:“装什么装?袁英杰和你们袁家的关系,还用得着我离间?她跟着程时晋来学宫登白塔,你比谁都急,你根本不想让她登白塔!”
言罢,文奉远甩出一个记录声音的法器,放出袁老头请求他阻止袁英杰登白塔的话。
证据确凿,人们看向袁老头的目光多了厌恶和鄙夷。
没想到文奉远用这种手段算计自己,袁老头忙说:“英杰是女子,我担心她名声太盛,以后嫁不出去——”
“我和离后发誓终身不嫁!”袁英杰打断他,将试图躲进人群里的袁恩寿揪出来,“我和袁恩寿长得有多相似,你们都看到了。我能假扮他参加科举考试,他也能假扮我,做那登上白塔之巅的人!”
这时候,袁书生跳出来,大声说:“袁恩寿是女人,不是天阉!那家只有男子才能看到的禁忌医馆,袁恩寿看不到!他不是男人,他是女人!”
袁恩寿涨红了脸,气愤地道:“堂哥,你休要胡言!”
“我当真胡言?”袁书生冷笑。
他忌恨袁恩寿多年,终于有机会揭露袁恩寿的真面目,他绝不放过。
需知棋圣的态度偏向袁英杰,袁家今时今日得不到棋圣庇护,注定失去声名。他本就得不到袁家的重视,与其跟袁家共辱,不如向登上白塔之巅的袁英杰卖个好。
毕竟袁英杰只要愿意,她就是学宫宫主。
皇帝会惩罚袁家考场舞弊,未必会惩罚袁英杰。
看着袁恩寿,袁书生大声说:“你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出恭,从来不和我们一起泡澡,亦不敢让我们看到你的身体!你如果是个真男人,敢不敢把裤子脱了?横竖男人被看了不会清白不保!”
“你!”袁恩寿气坏了,“你别太过分!”
“不敢是吧?”袁书生越发得意,伸手就要扒袁恩寿的裤子,“你一个小娘们,有什么资格做秀才?有什么资格做举人?倘若功名是你考来的,就算你女扮男装我也认了,可你不是男人也没有才华,你的功名应该是我的——啊!”
一只脚伸来,踹在他身上,他登时滚在地上。
张姐啐了他一口:“英杰考的功名应该给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程时晋没看袁书生,也不关心袁恩寿是男是女。
她问袁恩寿:“你的功名是你考的?”
“我……”袁恩寿结结巴巴,想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程时晋念道:“吐真言。”
抵挡不住“吐真言”对思维的侵袭,袁恩寿讲实话:“不、不是……我的功名都是姐姐考的,我总是考不中,我太笨,姐姐那么聪明,她的才华如果给我……”
当事人亲口承认功名是姐姐考的,学宫诸人又是忌恨又是愤怒。
谩骂声、指责声如浪潮淹没袁恩寿和袁老头,袁英杰和袁书生也没逃过。
考取功名有多难?
在场学子中有功名的不及一半!
头悬梁锥刺股考的功名,袁恩寿仗着有个才华横溢的姐姐,轻松得到,如何不让他们眼红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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