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一夜白头
第164章 一夜白头
进了宫后，夜倾宸便和萧王妃分开了，她打算先去西太后所在的风华殿看一看。
听宫里的人说，自昨天陛下驾崩后，西太后就没有出过寝殿的大门一步，这让夜倾宸很是忧心，生怕姨母会因此想不开。
待到了风华殿的大门前，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怕表弟不在了，姨母也还是皇太后，宫里的人就算再拜高踩低，也不至于宫门口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加快了脚步，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吱嘎”一声，沉重的大门缓缓从内里打开，夜倾宸举起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整个人彻底呆愣在了原地。眼前的女子，让她觉得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她大半边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只余下零零星星的几缕黑发夹杂在如雪的白发间，眼角额头已经有了深深的细纹，一时间，竟让人有些认不出了。
听到声响，她抬起头，待看到夜倾宸，竟是难得温和的笑了，这一笑，唇边的皱纹便愈发加深了几分，“倾宸啊，你来看姨母了，你这个傻孩子，你不该来的，你知道吗？”
夜倾宸的双眼一瞬间被泪水模糊了，不过短短的一夜时间，她的姨母，就从一个风华正茂、神采飞扬的美艳女子变成了眼前这般，白发苍苍，皱纹遍布，宛若老妪，这一夜，她的姨母，到底经历了何等的心碎和绝望？
早知道，她便不该顾忌那么多规矩，应该连夜闯进宫来看一看她，那她或许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明明不在意她，可这一刻，也许是血脉的羁绊，还是让她心酸的厉害。
“别哭，咱们夜家的女孩子，是最坚强的，流血不流泪，这是姐姐告诉过我的，你可别学那些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姑娘，姨母不喜欢。”夜凤华依然笑着，唯有从这浅浅的笑容里，才能依稀的辨认，那曾经风华绝代的影子。
“姨母，你……”
“进来说话吧。”夜凤华拉起她的手，走入殿内，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夜倾宸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待看清楚那一地的残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的目光从一具具尸体上扫过，直到她扫过那个小小的身影，倒吸了一口凉气，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九鸾，九鸾……”夜倾宸快步走上前，将那个小小的身体抱入怀中，却发现她的尸体已经冰凉，她颤抖着将手指探向他的鼻息，终究无力的瘫坐在地，她，竟是早已死去了。“姨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九鸾怎么会？”夜倾宸只觉得整颗心都压抑的厉害，那个活泼可爱，会甜甜的叫她姐姐的小姑娘，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她才7岁，7岁啊！
夜凤华弯下腰，随意的坐在她的身侧，伸手接过孩子，将她轻轻的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小心，仿佛她的女儿还活着，只是睡着了一般。
“姨母，是不是东太后，是不是她做的？”夜倾宸不相信九鸾会就这样毫无缘由的死去。
“不是，九鸾，是我亲手杀的，还有这些人，都是我杀的。”她坐在冰冷的石砖上，双手抱膝，身体微微的颤抖着，鲜血顺着指缝一点点流了下来。
“什么？”夜倾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有人狠心到会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何况，姨母一直那样的疼爱九鸾。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啊？”起初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过后，夜倾宸觉得自己快要在这压抑的气氛之下崩溃了。
“孽种，他们都是孽种，旭儿不该活着，她也不该活着，倾宸，你知道吗？他们的出生本就是一场错误，他们的身上，流着夜氏和元氏皇族的血，你知道吗，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夜凤华起初还安静的坐着，到了最后，整个身体却剧烈的颤抖起来，却死死的咬着唇，自始自终，一滴眼泪，都没落下来。
夜倾宸紧紧的抱住她，听着她近乎麻木的喃喃自语，听到最后，虽然不十分的确定，却也大致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当她得知的这一切的时候，亦是久久无法平静，她终于明白姨母为什么会这样崩溃到绝望心死，原来，所谓的独宠，所谓的倾世之恋，都是一场天大的阴谋和笑话。
夜凤华闭上眼睛，她很想自己就这样死去，这样就会想起，昨晚那近乎残忍的一切。
她忘不了旭儿在她怀里吐血身亡的那一刻，她是怎么样的崩溃和绝望。“旭儿，旭儿，你不要吓母亲，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旭儿啊……”这一生，除了紫陵死的时候，她从未这样崩溃过。
“母后，哥哥吐了好多血，他为什么不睁开眼和我说话，母后，母后你不要哭，鸾儿害怕，呜呜……”
“鸾儿，”她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搂着女儿，母女二人哭做一团，可是望着年幼的女儿，她却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身为一个母亲，她有她的责任，她这一生的任性已经辜负了太多人，怎么也不能再对不起女儿，这是她和紫陵，唯一的孩子了。
“妹妹何必这样伤心呢，不过是个孽种罢了。妹妹还是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哭，也来得及。”正在这个时候，公孙蔷却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言语中的犀利和嘲讽却是显而易见的。
“公孙蔷，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夺走了紫陵的心，可是，旭儿尸骨未寒，你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太过残忍吗？他是紫陵唯一的儿子，你口口声声说你爱紫陵，你就这么盼着他绝后吗？”若是以往，夜凤华多少会让一让她，毕竟当年的事，她始终是亏欠公孙蔷一分的，可是儿子尸骨未寒，她怎么能容忍这个贱人这样侮辱她的一双儿女？
“哈哈，”公孙蔷只觉得无比的好笑，她那温和端庄的面容上，渐渐浮起一丝诡异而扭曲的笑容，“夜凤华，你是在做梦吗？你得到了紫陵的心？你真的以为你得到了他的心？”
那个男人心硬如铁，无论是她，或者是夜凤华，谁都不曾得到过他的心，她们，谁也没得到。
“这是事实，哪怕你不愿意承认，也无所谓。”夜凤华疲惫的挥了挥手，“公孙蔷，我今天不想和你吵，你先回去吧。”
公孙蔷笑够了之后，平静了下来，径直走到夜凤华的身边坐下，“我来也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只是想要提醒你，陛下既然已经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件事，并不需要和你商量，只是，总要知会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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