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凶
纸条才刚一打开,楚月蘅面上笑容就是一凝。
只见上面红笔写下的“大凶”两个字分外显眼,像是在无情的嘲笑着楚月蘅刚刚的乐观天真。
谁说银子最多的福袋,批文一定也是最好的?
还有可能是,因为批文太差,所以才要用更多的银子来安慰抽到这个福袋的人,那幼小又脆弱的心。
楚月蘅瞪着那两个字,气的简直想直接在上面瞪出一个窟窿来!
这大过年的,谁这么缺德在福袋里面放一张大凶的批文?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吗!
有心想直接撕了,但是刚要动手,她又犹豫了……嗯,还是有点好奇上面具体写了什么。
于是她定睛一看,缓缓将批文读了出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嗯?这不是一首诗吗?
她记得,这首诗表达的应该是,物是人非的意思。
莫非指的是她与萧慕吗?
她拿着批文,有些发起呆来,忽而身后有人喊她,“月蘅!”
楚月蘅这才一下回过神来,急忙收了批文,回头冲着来人甜甜一笑,“爹!”
楚征走到她跟前抱怨着,“跑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啊……”她吐了吐舌头,“随便走了走,结果有些迷路了,绕了一会儿才回来。”
说完,她怕楚征继续追问,便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爹,你抽福袋了没有?”
楚征微微一顿,“哦……抽过了,批文就是普通的吉祥话,没什么好看的,随手就丢了。”
“这样啊……”楚月蘅有点儿羡慕,她也想要个普通的吉祥话啊!
楚征干笑两声,反问道,“那你的呢?”
“啊……我的也是!可能批文都是讨个吉利,都一样的吧。”楚月蘅也对着他呵呵干笑。
两人对着假笑了一会儿,就都有些笑不下去了。
沉默片刻,楚月蘅幽幽叹了一口气,伸手,“拿来吧。”
楚征维持着最后的倔强,“你先。”
“……那就一起拿吧!”
唉,怪只怪他们父女对彼此都太了解了,撒个谎连半刻钟都维持不到。
最后两个人默默交换了手中批文,楚月蘅看着楚征的批文上面火红的“大凶”两个字,不禁沉默了,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在针对他们楚家?
楚征的批文同样是一首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读完这首诗,楚月蘅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虽说她不相信这些,就跟不相信她会是祸国妖妃是一样的,但是楚征的这首诗寓意实在是太坏了。
他本就是驻守边关的将领,还来一句什么“万里长征人未还”,这不就是存心咒他死在战场上吗?
楚月蘅有点儿生气了,下一刻她就胡乱的将字条揉成一团丢进了草丛里面,“什么破玩意,尽会胡说八道!”
比起楚征那首诗,楚月蘅这一首还算好一点,但“大凶”两个字就足够让楚征生气了,于是他也将字条揉成一团丢了出去,附和道,“就是,什么破玩意!”
怒骂了一声之后,父女两个又都沉默下来,半晌之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楚月蘅:“爹,你年纪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该退休了?”
楚征:“闺女,我觉着冷宫里面挺好的,要不没事还是别出来走动了!”
“……”
两人又是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最后楚月蘅拍拍老爹的肩膀,叹气道,“爹,这玩意真的不准,咱们千万别被它给影响了!”
楚征点头:“闺女你说的对!”
嗯,回头就跟皇上说一声,务必把他闺女关在冷宫里关好了!
毕竟那个什么人面不知何处去的,一听就是情劫啊,还是在冷宫里别见外人比较安全一点。
除了楚家父女,另外一边的李阳玉此时也是气的跳脚。
刚刚因为楚月蘅丢了个大脸,她心里郁闷的不行,身边的宫女想要逗她开心,就提议说要开福袋,“您瞧瞧这个福袋这么大,摸着也沉甸甸的,肯定比月妃后面拿的那个好多了!”
她这一说,李阳玉心里也稍微好受一点,瞥了那福袋一眼,哼哼道,“本公主的东西,自然是比她的好……那就打开瞧瞧吧!”
“诶!”
宫女应了一声,便打开了福袋。
本以为沉甸甸的里头肯定很多银子,结果一打开她们就傻眼了,因为里头竟然装的都是铜板!
这么一大袋加起来还不到一两银子呢!
宫女脸色有些尴尬,“这个……公主……”
她摊着手心给李阳玉看。
李阳玉一看里头才这么点铜板,顿时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怎么会这样?”
她不死心,劈手将批文从宫女手中夺过来看,一打开,就看到批文上面“下吉”两个大字。
李阳玉的脸色顿时更黑了。
虽说沾了个吉字,但是刚刚她也瞧见不少人开福袋,大部分都是大吉中吉,怎么到她这儿了,不仅银子没几个,还开出一个下吉?
再看批文的内容,只有一句简单的诗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也就是说,穷途末路,最后争得了一丝生机?
虽然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李阳玉还是觉得这完全配不上自己的身份!她可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五公主,没个“大吉”哪里配得上她?
她气的将字条撕的粉碎丢在地上踩了两脚,“都怪那个可恶的楚月蘅,往后我跟她不共戴天!”
抽福袋是除夕宫宴的最后一个环节,拿到了自己的福袋,不管满意不满意,大家也都陆续散去了。
楚征出宫之前又跟楚月蘅交代了一句,“过几日我再去冷宫看你,照顾好自己。”
“好,父亲你也照顾好你自己,帮我给祖父他们问好。”
顿了顿,她突然想起来,从衣服里面翻出几个信封交到楚征手中,“知道今日能见到父亲,所以就一并带过来了,帮我拿给祖父、大伯还有大哥二哥他们,这几日我再亲手做几样礼物,下次父亲入宫一并帮我带回去。”
“月蘅长大了。”楚征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爹走了,回去吧。”
楚月蘅目送着楚征离开皇宫,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批文的影响,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就在楚征即将踏出宫门的时候,楚月蘅没忍住,忽而喊了一声,“爹!”
下一刻她飞快的跑过去用力的抱住了父亲,声音微微有些哽咽,“爹,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也一定要好好的!”
楚征愣了愣,抱着女儿的手也不由用力几分,眼圈微红,“好……好孩子!”
直到楚征离开很久,楚月蘅还怔怔的站在宫门口,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后来还是送她参加宫宴的那小公公找了过来,开口提醒,“娘娘,该回宫了。”
楚月蘅这才回过神来,低低的应了一声,而后一转身,便看到正要出宫的萧慕。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驻了片刻,楚月蘅也静静的看着他。
谁都没有说什么,甚至对视也不过那么一刹那而已,可神奇的是,在萧慕与她擦肩而过之后,楚月蘅的心情却好似无端的平和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走吧,回宫。”
楚月蘅回去冷宫的时候,兰兮还没睡,在等她回来。
听到大门有动静,她就立即开门迎了出来,“娘娘您回来啦!”
楚月蘅“嗯”了一声,“怎么还没睡?”
兰兮笑笑,“这不是在等娘娘回来吗?之前娘娘说过,在幽州年夜饭不吃饺子不行,奴婢就特意等着呢,您回屋坐会儿,奴婢这就去下饺子!”
楚月蘅愣了愣,有点没想到兰兮是因为她这一句话一直等到现在,心中微微有些暖意,她笑了笑,“好,那就辛苦你了。”
饺子她们之前就包完了,煮饺子不废什么功夫,没等多久兰兮就端着两盘热腾腾的饺子回来了。
“娘娘,来吃饺子啦!”
楚月蘅走过去,一伸手便递上了一个红布袋,“喏,给你的压岁钱,新的一年,祝福你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兰兮惊喜的接过,“哎呀,我好多年没收过压岁钱了……谢谢娘娘!”
楚月蘅笑眯眯的表示,“客气什么,都是一起吃年夜饭的人了,那就是一家人,好啦,来吃饺子了!”
这个除夕夜,一波三折,不开心的事虽然有几件,但总算令人开心的事更多一点,楚月蘅还是很满足的。
大年初一,靖安帝给各个宫里都行了赏,难得的是冷宫里也没落下。
楚月蘅看着堆积了不少的赏赐,不禁有些忧愁,“唉,你说皇上赏赐这些东西做什么?又不能拿去变卖,也不能拿去换东西,只能堆在这里发霉……怎么就不能实在点,送点银子过来呢?”
兰兮哭笑不得,“娘娘,这象征的是皇上的荣宠,皇上往您这儿送东西,那就表示他还在意您,旁人自然也就不敢欺负您。”
楚月蘅撇撇嘴,“算了吧,这一套对别人管用,对看我不顺眼的那几个,怕是什么用都没有。”
瞧瞧她结了仇的那几个人,淑妃,太子妃,五公主,哪一个像是会被这个给吓住的?
啧,她突然觉得,皇上继续冷宫的禁令也不错,也免得那些人再惦记她。
不过还没等那几个人再找麻烦,在临近傍晚的时候,让楚月蘅觉得最头疼的一个麻烦倒是先找了过来。
李玄州……啧,这位太子殿下,虽说不像另外几个那样看她不顺眼,却绝对是能给她带来不少麻烦的人。
楚月蘅以前不知道他身份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那就真是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他来的时候,冷宫院门还没关,楚月蘅刚吃完了饭在院子遛弯儿,冷不丁看到李玄州出现,她差点儿就直接让兰兮关门了。
好在关键时刻她想起来眼前的可是太子殿下,不能随便得罪,这才忍住了将人关在门外的想法。
“太子殿下。”楚月蘅脸上挂着一个干巴巴的假笑,朝他微微俯身行礼。
兰兮愣了一下,急忙也跟着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她倒是忘了,昨日除夕宫宴,楚月蘅肯定已经知道了李玄州的真正身份,不过她没想到楚月蘅竟然也没问她,以至于她刚刚见了李玄州都一时没想起来这回事,差点儿又叫了“李大人”。
李玄州没看兰兮,只淡淡道,“你进屋去吧,我跟月妃娘娘说几句话。”
兰兮自然不敢说不,转身就回了屋里。
剩下楚月蘅一个人面对李玄州,不禁越发尴尬了。
李玄州看着她没说话,楚月蘅受不了这氛围,倒是忍不住先开口了,“此前不知是太子殿下,多有得罪,望殿下见谅。”
李玄州幽幽望着她,终于开口,“此前骗你是我不对,但我待你的心始终赤诚,如今……你非要与我这样生分吗?阿月。”
最后两个字叫的楚月蘅心里一抖,差点儿都要哭出来了。
她僵着一张脸道,“太子殿下,您对我的这个称呼怕是不妥,还是唤我月妃吧,不然被人听了去,可是说不清楚了。”
李玄州拧了拧眉,眼神有些受伤,“你是在怪我昨日没有帮你吗?我不是不想帮你,只是当时那种情况,我若出面,只怕会适得其反,所以我……”
他说着,忍不住上前一步。
楚月蘅却是急忙后退,与他拉开距离,“我明白!殿下,我并没有怪你什么,你说的道理我也都懂,只是我此前的确不知你的身份,所以才放肆了,如今……”
她目光诚恳,“殿下应该不缺我一个朋友,我也不想招惹太多麻烦,能平平安安的在冷宫里孤独终老,就是我对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了,殿下应该可以理解吧?”
李玄州面色瞬间有些苍白,“阿月……你是要与我划清界限?”
楚月蘅最见不得别人可怜巴巴的瞧着自己的模样,语气不由就放软了一点,“殿下,这对你对我都是好事,此前郁河王的事,殿下也瞧在眼里了,也应当更感同身受才是。”
李玄州不死心,“此前你说过要做我朋友的,如今只因为我是太子,你便不认了吗?”
楚月蘅抿唇,“朋友之间是要坦诚的,如今我就算食言,也是因你骗我在先。”
“我没有骗你。”李玄州看着她,“我从未跟你说过我是侍卫,是你自己误会了的,而且我一直在等你问我的名字……如果你问了,我不会骗你。”
可你没问,从始至终,你对我没有半点好奇。
楚月蘅噎了一下,微微有点心虚……
虽说被他说的有些无言以对,但划清界限势在必行。
所以她干脆逼着自己硬下心肠,半转过身子不看他,语气冷硬,“李玄州,既然你也觉得我没把你放在心上,那又何必纠缠……就当此前没有认识过吧,慢走不送。”
李玄州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几个来回之后,他终于还是没有再逼她。
“……我会看好陈箐箐不来找你麻烦,淑妃和李阳玉那边,你自己小心一点,尤其李阳玉,她被惯坏了,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说完,他转身朝门外走去。
楚月蘅微微垂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想想家人,她还是不敢冒险给自己惹下大麻烦,最终便也没有开口挽留。
李玄州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元喜。”
说完,他便再没有多停留,就这样离开了。
许久之后,楚月蘅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往门口那边瞧了一眼。
人已经走远了,连个影子也再看不见,她这才泄了气似的,扁了扁嘴苦恼道,“干什么对我这么好……搞的我觉得自己好像个恶人啊。”
虽说她话说的狠,但其实心里还是很不好受的。
毕竟李玄州是她在冷宫里难得对她展现出善意的人,更是她难得的一个朋友,此前也帮她许多。
如今这样翻脸不认人,还让人家那么伤心,她心里好受都怪了。
叹了一口气,楚月蘅目光复杂的盯着远处,喃喃自语,“李玄州,你是个好人,但是……嗯,你本就不缺朋友,很快就会忘了我的。”
随后楚月蘅进了屋,兰兮急忙迎了上来,“娘娘,太子殿下……”
“嗯,走了。”她蔫巴巴的回答。
兰兮咬了咬唇,忽然跪下,“娘娘,此前是奴婢没有告知娘娘太子殿下的真实身份,还请娘娘责罚!”
楚月蘅被她搞的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却不禁笑了,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我又没怪你,他是太子,你肯定怕他,不敢说也是正常的,没事。”
兰兮呆呆的看着她,“娘娘……真的不怪奴婢?”
“不怪,我昨日就说过了,咱们往后就是一家人,只要你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我会一直将你当做家人的。”
“娘娘……”兰兮心中感动,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楚月蘅,脸埋在她的肩颈,声音闷闷的,好似有些哽咽,“娘娘你真好,往后奴婢要永远跟着你,不离不弃!”
楚月蘅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背,“好啊,有你陪着,我也很开心呢!”
之后几天,李玄州果然都再没出现过,楚月蘅便也渐渐将这档子事抛在了脑后,只闲来无事给家人做几个小玩意儿,准备等她爹再来冷宫看她的时候,让他带回幽州。
可是左等右等,楚月蘅没能等到楚征,倒是等来了一封信。
信是楚征托一个宫女送过来的,“娘娘,听说幽州那边,草原人闹出了些乱子,楚大人赶着回去主持大局,事发突然,所以没来得及与您道别,便托奴婢送来这封信。”
楚月蘅心中一突,批文中的那句“万里长征人未还”蓦然浮现在脑海。
她脸色发白的一把抓住宫女的手腕,焦急问道,“是什么样的乱子?很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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