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我陈庆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陈庆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此。
豪门世家的胃口太大,贪得无厌。
即使双方真的按照契约执行,手中的权势财富仍然会让他们滋生出更大的野心。
陈庆手执利刃,却要耐着性子与案板上的鱼肉虚与委蛇,商谈‘共谋富贵’,心里也是憋闷得很。
所以嬴诗曼在家发了通牢骚,责怪他不关心家里的事,陈庆立刻从善如流,与她一起去自家刚刚兴建的工坊视察。
“夫君,你在想什么?”
“该不会又在琢磨什么坏心思吧?”
嬴诗曼与他说了会儿话,发现对方总是心不在焉的,生气地嘟起了嘴。
“没有,怎么会。”
“我陈庆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陈庆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笑着回答。
“真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嬴诗曼不放心地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千真万确。”
“我陈庆绝对没有任何不好的心思,我可以对天发誓!”
陈庆干脆利落地举起一只手。
“算了。”
“你发誓比吃饭喝水还随便,我懒得听。”
嬴诗曼毕竟是土生土长的老秦人,对誓言无法等闲视之。
她怕万一哪天真的应验,致使陈庆遭遇飞来横祸,及时掐住了话头。
“夫人,最近天气愈发炎热,为夫想出了一样好东西。”
陈庆坏笑着看向她。
“什么好东西?”
嬴诗曼一见他的模样,心生警惕。
“深衣、襦裙虽然端庄大气,但耗费布料颇多,穿在身上略显沉闷。”
“不如……把裙摆剪短一半如何?”
“你瞧。”
陈庆比划着她膝盖的位置:“两条小腿露出来,既清凉又节约布料。”
“要不你先命裁缝做几件,在家里穿一下试试看?”
嬴诗曼皱起眉头:“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安好心,原来是在想这些龌龊事!”
陈庆据理力争:“这怎么能叫龌龊呢?我说得哪样不对?”
同样的花活儿王莽玩过,而且玩得还挺溜。
甚至让妻子公开穿着短裙去见客。
最近他半夜难眠的时候,时常会拿自己与王莽相比。
此君篡位后,要是当个荒淫无道、沉湎酒色的昏君,说不定一辈子都能安享荣华富贵。
可他偏偏却冒天下之大不韪,废除奴隶制、推行土地公有,发展国营经济……
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乱刀分尸的下场。
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但陈庆反复思量后,却义无反顾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起码人家还放肆过、痛快过。
他要是不看着家中妻妾每天穿着美美的小短裙,露出白皙修长的腿儿给他养眼,总觉得自己亏得慌。
还未抵近工坊,一股呛人的烟气扑面而来。
嬴诗曼咳嗽了两声,露出欣喜的神色。
眼前的一切都是她亲力亲为兴建起来的,就如同从小养大的孩子,感情非同一般。
每次开火烧炉,都意味着工坊里生产出了大量值钱的商品,离她的豪门世家梦又近了一小步。
“家主、夫人。”
工坊的管事瞧见马车逼近,匆忙出来迎接。
嬴诗曼基本上每天这个时候都过来,陈庆倒是月余都见不到一次。
不过管事仍旧不敢有任何轻慢,恭敬地肃立一旁。
“那边是在干什么?”
“玻璃镜最近不是卖得不好吗?怎么还扩建了。”
陈庆手指着外围杂乱的工地问道。
“是做皮具的新工坊呀。”
“你不是说要做路什么登吗?”
“鼍鱼皮你都买回来了,总不能放在库房里烂掉吧。”
“姐妹们说除了有点笨重,味道有点大,别的都还好。”
“我想趁夏季的时候先把成品做出来,晾晒一段时间。等秋冬的时候再拿出来卖,她们就不嫌笨重了,味道也该消散干净了。”
嬴诗曼如数家珍般讲述自己的想法。
“行呀。”
“你这赚钱的脑瓜像我,不枉为夫含辛茹苦地培养了那么久。”
陈庆笑着调侃道。
“你……少说这些怪话,万一传出去怎么办!”
嬴诗曼生气地瞪着他。
“我先过去瞧瞧。”
“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查漏补缺还来得及。”
陈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踱步向外围的工地走去。
嬴诗曼气他言语过分,跺了跺脚自己回到马车上,准备等对方来跟自己道歉。
此地荒僻,野草在夏日充沛的光热条件下,长得没过了膝盖。
陈庆沿着运输物料走出来的小路,不紧不慢地四下张望。
“老丈,小心些。”
前方有一位穿着短褐的民夫正推着独轮车,行走在崎岖的路面上。
车轮被沟坎卡住,他进退不得,险些翻了车。
陈庆立刻上前帮对方扶住,用力拽着车头帮他拉了出来。
“多谢贵人。”
“草民该死,脏污了您的衣衫。”
“要不……您脱下来小的帮您清洗干净。”
民夫惊疑不定,等发现陈庆的锦袍上沾染了泥水后,吓得立刻变了脸色。
“不要紧。”
“掸一下就干净了。”
陈庆随手拍了拍,“这不就好啦!”
民夫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多谢贵人宽恕,小的……”
他没办法准备估算陈庆那件锦袍的价值,但是凭其光鲜华丽的外表,就知道大概比自己的全部家当还要贵得多。
“老丈多大年纪了?”
“家住在这附近?”
陈庆微笑着拉起了家长。
“草民今年四十有二。”
“可不是住在这附近,往东六十余里,有个张家沟,贵人您知道吗?”
或许是觉得陈庆待人亲善,民夫把车子放下,恭敬地回答。
“六十余里?”
“老丈您离这儿可不近呀!”
陈庆露出好奇的神色。
“贵人您不知道……”
民夫咧嘴笑着:“这是公主殿下的产业,工价比别的地方开得高一些。”
“有多高?”
陈庆追问。
“一天十二个钱呢!”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处都缺人,开出的工价一个劲儿的涨。”
“草民去年给人做工,每天还是八个钱,比这累多了。”
“前些时日给人运货的时候,同乡跟我说这里比别处每天多一个钱,还是皇家的产业,不怕讨不到工钱。”
“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民夫高兴地合不拢嘴。
陈庆沉吟着说:“那别的工钱就是十一个钱喽?”
“每天多了三个钱。”
民夫兴奋地直点头:“对呀,一天多了三个钱,能买多少东西?”
“要是干上一年,额也给家里的婆娘扯上几尺布,做身新衣裳。”
“不怕贵人笑话,草民这条裤子还是拆了她的旧衣补上的。”
他转过身来,露出屁股上的补丁。
“可把额家婆娘心疼坏了!”
“这回额给她买新的,看她还念不念叨。”
陈庆哑然失笑。
他所做的一切,最直观的结果就是黔首百姓每天多赚了三四个钱!
哪怕在公卿勋贵眼中再微不足道,但陈庆觉得它弥足珍贵。
“老丈,新衣服会有的。”
“攒多了钱,还能给家里盖一栋青砖瓦房,风吹不着雨淋不进。”
“说不定还能和这里一样,用水泥打地基,几代人都坏不了。”
陈庆心中五味杂陈地说道。
“那可不敢想!”
“贵人您说笑了。”
民夫连连摆手。
“说笑不说笑的,谁知道呢。”
“咱们大秦的善心人士可不少,给百姓分润一点点就足够了。”
陈庆摆摆手:“老丈你先忙。”
“对了,过些时日工坊建好要招募妇孺务工。”
“要是你们两口子一起干,说不定年底都能穿上新衣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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