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司罗台
绮罗盯着司罗台的门匾看了一会儿,垂下眼皮,转头而去。
“师父……”
“先找良安,到了晚上再来看看情况。”绮罗淡淡的说着。
身后,几个男子因为好奇,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君无忧一步一回头,望着那座楼总觉得心头堵得慌。
他们在城里找了很久,好玩的地方,热门的地方都去找过,可就是找不到良安的半点影子。
摊位上有个卖板栗的老汉正训斥八九岁的男孩子:“叫你不要去那种地方,你偏不听。还好没出事,下次你再也去司罗台,我非打断你的腿。”
男孩子垂着头,软糯糯的说:“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就好。”老汉翻抄着锅里的板栗说着。
男孩偷偷的抓了一把板栗,然后蹑手蹑脚的往墙脚退去。
这时,君无忧突然听到了良安的声音,他停下脚步,仔细听,声音就是从身后的角落里发出的。
绮罗一怔,似乎也听见了,她转过身,朝男孩的方向走去。
果然,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绮罗,她的嘴角轻轻拉扯着,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
君无忧一把抓住良安的头发,腹黑冷面,冷喝一声:“现在什么时辰了?”
良安瞪大眼睛,红色的血丝布满眼球,他伸出手,小小的手指长出红色的指甲,君无忧毫无防范,竟被良安狠狠的抓掉一块皮。
见此,绮罗暴瞪双眼,一抹嗜血的狠意至眼底升起,她扬起飞袖,狂猛的紫风拍在了良安的胸口,娇弱的身子从君无忧手中滑脱,重重的贴在墙壁上。
君无忧万万没有想到,绮罗竟会下如此狠手?由于担心良安,君无忧伸手拦住绮罗:“师父,良安只是一个孩子。”
绮罗的手举在半空,一团紫晕正凝结在良安的脖子上,他小小的身体就这样贴在墙上,痛苦挣扎着。也不知良安是中了什么邪遂,竟会身附邪煞之气,丧失理智。
绮罗的眼眸变得漆黑,手指微微颤动,紫莹色的光茫往四面八方散落。此时的良安恢复了一点点意识,血色的眼珠慢慢淡却,尖利奇长的指甲也渐渐消失。他的双手很努力的伸到脖子下,本能的想要解开勒紧的玄力,只是,他无法阻止这么强大的力量继续蔓延。
“师父……不要……不要杀我,我是……良安。”良安奄奄一息,呼吸艰难,声线沙哑。黑亮的眼珠闪着盈盈泪光,令人心疼。
绮罗的手终于松开。良安的身子贴着墙壁滑下。
旁边的男孩子目睹了这一切,手里捧着的板栗掉了一地,他震惊的望着,目瞪口呆的忘了大声尖叫。
良安喘着粗气,他祈求的声音那样清脆,在他鼻息交换之间,可以听见清清朗朗的四个字:“师父,救我。”
君无忧神色俱变,他不顾自身的安危蹲在良安身旁,心疼的用手擦掉良安嘴角的血迹。
良安的眼睛闪着泪光,十分委屈的投进君无忧的怀中大哭:“师兄,我差点就死了。”
绮罗冷眸一瞥,低声喝斥:“你差点要了你师兄的命还好意思哭?”
此刻的良安深深的明白了,能在玉绮罗心中有一席之地的,永远都是君无忧。心中感觉有莫名的苍凉和失意,对绮罗,对君无忧,他都失去了信任和依赖,这种失意形成了飓风,盘旋在心口上。
君无忧的手掌轻轻的拍打在良安的肩膀上,不断的安抚他,叫他别害怕,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会在良安的身边。
良安抽泣着,哭腔也渐渐控制住。
君无忧温柔细语的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良安想了想,遂说起今日之事。
他今日早上进城,跟平时一样,找城里的新朋友一起玩。无意间他发现了司罗台,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到门口就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吸引他。于是,他带着新朋友进了司罗台。
后来,他们走到了一个比火宫殿还要宽敞的大殿,里面摆放着很多棺材,每一口棺材都装着人,而且都是男人。
当时,殿里一片红色云雾,朦朦胧胧的,只见半空中飘浮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良安出于好奇,伸手抓在掌心。后来被司罗台的人发现了,匆忙之中,那颗红色的珠子被他吞进了肚子里。再后来,他就失去了意识,在司罗台大闹后,带着他的朋友跑了出来。
绮罗转头看了小男孩一眼,他瞪着惊讶的黑眼睛,呆呆望着绮罗。看样子,吓得不轻。
君无忧的手还在滴血,绮罗也没有多余的心思管其他人,她拉起君无忧的手,当时,君无忧的心中猛的震动了一下。
他本想躲开,可已经来不及。绮罗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悠悠道:“你放心,我已经炼出一种可以治疗皮肉外伤的药,是用草木炼制的,没有任何邪性。”
瓶子里倒出一滴青绿的液珠,滴在伤口,一阵清凉的感觉遍布全身。
“好了。这草木之药,复原的时间比较长,再滴两次应该就好了。”绮罗虽是一副冷淡的神情,但她的行为却掩饰不住她发自心底的在乎。
君无忧望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沉默中,良安的肚子咕噜的响起。
绮罗和君无忧同时看了过去,良安抿了抿唇,颇为尴尬的说:“我一天没有饭了。”
君无忧带着良安进了酒楼吃饭,点了几个绮罗爱吃的菜。换作平时,良安早就该炸毛,说君无忧怎么怎么地偏心。
现在,良安的性情已经大有改变,上桌之后就一直默默的不作声,光顾着吃饭,小眼睛时而转动,偶尔看见绮罗为君无忧夹几块菜,倒也不稀奇,已然习惯了他们师徒之间暧昧的举止。
良安的心里想着,反正君无忧和玉绮罗都没把他当一回事儿,他那么在意又有什么意思?这世上越是在乎的人,在别人的眼里越是廉价。
在这样的气氛下,除了被重视就是被忽视,君无被重视,那良安只能被忽视,他端起碗,猛地扫了几口。
夜幕降临,京都的城门已经关闭。君无忧把良安放在客栈里,打算在城里过一夜再回去。
京都的夜,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一排排酒肆茶楼,此刻正是人满为患之时。当然,司罗台也不例外,早已热闹不凡。
门口挂着一串串的红灯笼,红色的光晕,昏昏的照落,好一番朦胧的景致。
绮罗和君无忧立在门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已有所察觉。别的地方都是有进有出,只有司罗台,有进无出。
没过多久,进去的人少说也有一百。
绮罗的眼眸越来越黑,似在思考。
君无忧说:“师父,要不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绮罗上下打量了君无忧一眼,毕竟他是一个男人,进去方便,她点了点头:“也好,万事小心。”
君无忧像普通男子一样混进司罗台,里面的布局却令他大吃一惊。四四方方都围着画屏,屏上绘着白云,仙鹤,仿佛身临仙界。
进来的男子都在大殿排在队,由红衣女子维持秩序。
君无忧不敢妄动,安分的排在队列之中。红衣女子会为每一个人倒一杯酒,进去的人都要喝一杯。君无忧有些迟疑,担心酒里有问题,但为了探出司罗台的秘密,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喝下。
喝了酒的人会被请到里面,穿过曲廊,到了司罗台的腹地。
这里很空旷,可容三百多人。来到这里的男子都是喝过酒的,只是令人称奇,这里有一面巨大的铜镜,会有红衣女人领着他们前去照镜子。
镜子里可以照出每个人的愿望,并且可以给人制造美梦,实乃一种迷惑心智的幻术。
有些人想要金银珠宝,有些人想要妻妾成群,还有的人想做大官。他们就像被抽走了灵魂,睁着眼睛,看着幻术中的一切,贪婪不休。
君无忧站到铜镜前,他心如止水,眉心烧起一团火,将所有的画面统统覆盖,他进入了自己的幻境。
有一个女子,她一袭白衣,坐在幽静的云端,玉指搭在弦上,弹着清清浅浅的琴调。
那时,他同她一起琴瑟合鸣,情意绵绵,足以羡煞旁人。
后来,他与那白衣女子又见了一面,不过是,绝情的对白。
“无忧,你我以后,最好别在往来。”女子将他推开,而他,无可奈何。
幻梦辗转,父神将他关押,从此暗无天日。
有一句话,他听得很清楚:“无忧,不要怨恨父神。”
他绝望的掉进万仗深渊,在漆黑一片之中。将所有的一切封印,幽怨的声音久久的回荡。
“我不恨你,也不恨她,我只恨我自己。”
突然,君无忧从一团烈火中醒来,睁开眼,他的人已经躺在棺材之中。
绮罗浮在半空,将空中的聚灵石握在手中。
君无忧的眼睛烧起了熊熊烈火,他感觉头痛剧烈,有一种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响,他是谁?
有一句话无限的循环“既不能同生,那就同死。”
君无忧仿佛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给了他最深最深的伤害。忽然怒气冲冠,他振臂一挥,四面八方溅起火花。
一片凄惨的叫声划破了虚空,司罗台的红衣女子不断涌进大殿,布阵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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