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fer3 卢骁篇 8
offer3 卢骁篇 8
董莯禾看着身边的护士、医生进进出出,仿佛就是一个旁观者。她没有痛觉,丝毫感觉不到自己伤口有多严重。
手臂已经完全肿起来,换了别人根本抬不起来;腿上伤口狰狞,血还在不停往外溢出,可她只能感觉到血流在皮肤上,还有手臂微微发烫。
“你再等一下,马上给你缝针。”一位医生检查了她的伤口后,安慰性地说。转头就对另一个人喊道:“麻醉呢?先上麻醉!”
“麻醉要再等一等……”一位似乎是实习医生的人小声地说。
“没事,直接缝吧!”她无所谓地说,“我是无痛症患者,你们打不打麻药,对我没差别。”
周围忽然安静了,大家都看着她,站在门口的严荣也探头看了一眼。
“不行!”此时卢骁走了进来,与她四目相对,认真地说:“绝对不可以!”
“是啊!谁敢赌无痛症到底是什么程度?”医生又一次催促麻醉剂。
卢骁走到了董莯禾身边握了握她的手,紧接着接手其他人的工作,亲自扶她躺下,为她清创、消毒、铺巾。
趁着麻醉剂还没到,他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微笑着低语道:
“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什么?”董莯禾反问道。
“你为我上的第一节课,缝合。”卢骁又看了看她的伤口,“简直是一模一样,女性,小腿,锐器伤,伤口至皮下。”“我可不是模特,对美观没有需求。”大抵是没有痛觉的缘故,她镇定的和往常一样,丝毫没有其他缝针病人的恐惧。
“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就是爱漂亮。”卢骁想摸摸她的发,但此时要无菌操作,他没法这么做,“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麻醉剂来了,他熟练的为她打入麻醉,并快速将伤口缝合。摘下手套后,他才彻底松了口气,摸摸她的发。
“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麻醉的缘故,她有些困倦。
“睡吧!我会给你处理好的。”卢骁安抚着她。
等全部处理好,卢骁这才走向严荣。
“没事了吧!”严荣立即问道。
“没事了。”卢骁解释道,“她失血有点多,加上精神紧张,刚刚睡着了。腿上缝了挺多针,估计短时间不能去上课,你得帮她请个假。手还好,没错位,没骨折,有轻微骨裂。”末了,他又问了一句,“她保护的东西都还好吧!”
“都挺好。”严荣终于松了口气,“你都不知道,她都快把我们吓死了!突如其来的大风大雨,棚子倒了,我们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是伤,腿还滋着血。我们被吓了一跳,她倒好,还一本正经的和我们说没事,先和我们一起整理了物证。”回忆起这事,他表情显然不太好,“要不是教授赶来了,我们都不知道她伤口那么深!法医的工具都是验死人的,又没有治活人的,只能勉强用纱布止个血,就快点送你们这儿来了!”他轻咳一声,小声地问:“莯禾真的是CIP吗?”
卢骁拍拍他的肩,临走前和他说:
“你该知道,患者情况医生有义务保密。是与不是,你都该问她本人。”
照理来说,董莯禾的伤不算重,处理完就该让她出院,但卢骁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CIP是不知道伤情是否加重的,于是给她申请了骨科的病房。
他下班后,去病房看她。这是一间三人病房,她的病床安排在门边,此时的她却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叹了口气,走到窗边将她一把抱起,放回了床上。
她本身就像个未成年,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无辜又可爱,此时在病服的衬托下,脆弱的像是一个陶瓷娃娃。他仔细给她的腿做了检查,刚缝完本是不能走动的,怕的就是伤口撕裂,此时她的伤口虽然没有撕裂,但已然红了。
“怎么?又重了?”她轻笑着问。这抹笑包含了自嘲和苦痛。
“还好。”他帮她拉下裤腿,蹲在她的面前,以较低的姿态仰看着她,调侃道:“教授说你临床也学得很好,今天看来并不是啊!刚缝完针可以下床走动吗?”“卢骁,痛是什么感觉?”她看着他,认真地问。
他抿抿唇,起身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
“痛分很多种,我感受到的也不多,所以没办法和你解释。”他说。
“是吗?”她默默抽回了手,“那么为什么你坚持要给我打麻药呢?难道你也认为,我说不定突然就恢复了痛觉?”
“因为你明明很痛。”卢骁的回答,让她忍不住看向他。“痛不只是会发生在身体上,你现在明明就很痛。”他指指她的心,“对不对?”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但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咬着下唇,直至出血。他强行制止了她,并借来轮椅推她出去走走。
此时夜已深,住院部几乎没有人,他将她推到大楼门口便停下。“干嘛出来?”她问。
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下。
“你看这片星空,你在窗口看的和现在看的有什么不同吗?”
她仰头看着,摇摇头。
“我看不出。”
“是啊!没差别。”他站了起来,“不论是从窗户往外看,还是现在你就在这片星空下,都没有差别,它不会变。”他看着她,“所以不论是你心理上的疼痛还是身体上的疼痛,都是疼痛,没有区别。”
“我哪有痛?”她撇开视线。
“你很没有安全感,与其说不会与人相处,不如说害怕,身处于人群中,你就会不自在,说话比我和你独处时更为尖锐,行为也更是激进。”他又一次蹲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你持续在恐慌,在害怕,也就是说,你不断撕裂自己的伤口,让自己痛到无法控制颤栗。”他叹了口气,“小禾,你这样,我也很难受,我很帮你,帮你痛也好,帮你受伤也好……”
他话还没说完,她身体前倾,忽然抱住了他,她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开始低声哭泣。过了许久,她才觉得自己情绪可控,松开他,慢慢起身。
他想了想想要站起来,结果因为蹲太久,一阵踉跄。她看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撇撇嘴,伸手就把她头发揉乱了,她瞪了他一眼。
“去那边吧!”她指指旁边的长椅。他敲了两下腿,确认可以走路,再推她过去,打算把她从轮椅上抱下了,她娇嗔道:“我是让你自己坐!”
“哦!”他听话坐下,“我还以为你是要换地方坐呢!”
她瞥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才开始说:“我三岁的时候,我父母才发现我有这个病。他们曾经也是非常爱我的,我母亲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照顾我,从来没给过我机会伤害自己。后来我去了托儿所,在那里,老师没法估计到每一个孩子,所以我第一次出现了自残的情况。”她看着自己的手,“现在倒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听说那个时候我把手啃的深可见骨。”
“后来呢?”他追问。
“那个时候我的父母还很爱我,所以他们把我接回了家,由我母亲亲自照顾我,还不断带我求医问诊。你也知道这个病国内真的很少,也是近几年才开始公开相关病例,所以我有过不少误诊,直到我五岁,在国外被确诊了。”提起过去,她的表情开始凝重,“一开始的怜惜,到回来看到我无法自控的自残,我的母亲精神崩溃了,于是他们做了决定。”她看向他,“抛弃我。”他立即拉着她的手,“说抛弃其实也不对,他们给我足够的金钱支持,让我独立生活在外,但是有保姆和家庭医生照顾。”“那个时候你多大?”他问。
“七、八岁吧!刚上小学。”她说得随意,他却很心疼,“CIP因为没法感受到疼痛,无法理解他人,所以情绪方面也很容易失控。”这可以说是自卑因素造成的,“我比较明显的,就是伤害自己和伤害别人。”她想了想又说:“我觉得我当时应该是想死,但是没有方法,而且总有人要救我。我觉得他们就是想看我痛苦,所以我更愤怒了!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一直在攻击别人。”
他可以理解,一个人和其他人是格格不入的,大家一定会集体抵制她,认为是她的错。
“已经过去了。”他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做法医吗?”她凝视着他,“我十二岁那年,一个同学出了事故,好像是暑假还是寒假,他失踪了十天,被发现的时候在河里。脸部面目全非,像是被人毁了容,扔在河里的。”
“他们不会认为是你做的吧?”怎么会怀疑一个孩子?
“是啊!他们怀疑我,因为我以前就有杀鸡虐狗,甚至拿石头划伤别人的前科。”当时所有的骂名全部向她袭来,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是一位法医给我公正。他发现这个人是溺亡,脸上毁容完全是因为河道旁的石头,而他溺亡的原因也是失足落水。”这段记忆,是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他对我说:‘是他们的错,你也是受害者,你不应该内疚,更不应该被指责。’他还让他们对我道歉,承诺不可以欺负我。李教授真的是很棒的人吧!”说起来她有些小骄傲。
“是,李教授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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