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辨药
“容公主说的哪里话,老奴自是不会无故罚她们。”那嬷嬷直接就跪下行礼,诚诚恳恳,不卑不亢,“这些初来乍到的小姑娘,若是不严厉地教些规矩,肆意妄为,任其生长,总会有一日,因着某些小小的贪心马虎,就会如这被修剪下来的花儿一样,看着艳丽美妙,却是生错了了位置,开错了时间,轻易就一无是处。”
赵容之看着那嬷嬷虽谦卑地跪着,可说出的话还都是从容之言,顿时起了玩味之心。
故意拉着她一起抬高声音,作出怒声,“何时轮到你一个老嬷嬷来说教,本公主与元郡主最不喜欢你这种装腔作势,满嘴胡言的老东西。”
“是呢,你今日若是不诚心认错,可别怪我们亲自管教一番。”李姮元记得自己还故意拿出鞭子吓唬一番。
可那老嬷嬷到底是不肯改变自己的做法。
半百的年纪,就这样趴在花丛边上,一动不动,李姮元拿鞭子激起她旁边一层的尘土,她也不言语。
最后,是孟贵妃过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亲自替她解的围。
孟贵妃带着一众鲜艳的宫女走过来,大声夸赞园子这一片的红牡丹修剪得好看,而这边跪了一地的修剪花枝的宫女,也在她的一声有赏之后,遣其归去。
“今日赶巧,母家送来碧螺春初茶,容公主元郡主不如一同来我琼瑶宫品新茶。”
“好啊。如此多谢贵妃娘娘了。”
也是从那之后,李姮元慢慢与孟贵妃熟悉亲近起来。
……
从片段的记忆来看,那嬷嬷与孟贵妃之间,或许是有些情分,可那些小宫女却实在是不明身份。
“周王妃郭氏,近日忙于牵宅一事,着意于府中府兵仆从安排。”大概是真的关心小郡王。
而另一边,听说赵孜骑着快马,欢脱地出了城门,去往苏州。
因是大堂兄的婚事,此次,母亲早早回到府里。听说善堂已经修缮完毕,而那灵犀塔的工程事宜却是准备先放一放,缓一缓再开始。
莲心坐了一会儿,母亲身边的嬷嬷就过来了,端了一罐银耳粥,“郡主车马劳累,晚膳少食,公主殿下特地让奴婢送来粥。”
“莲心嬷嬷不如也来一碗?”嬷嬷看到一旁弓立的莲心,突然走过去仔细问询。
“奴婢岂敢,奴婢陪着小郡主,已多日未见殿下,不知何时有幸能见一见殿下。”莲心在柱子边谦卑地问,李姮元自己吃粥并不言语。
她回来时,母亲并没有太欣喜,反而多日不见生了生疏之意。一如上一世,她去皇宫小住长往,与赵容之常常出门,母亲也是渐渐淡出她的生活,最后是直接闭园不出,多日称病不适。
如此她越发喜欢皇宫的赵容之孟贵妃,而这个公主府倒像是她的行宫而已,不常归。
莲心最后还是跟那嬷嬷一同去母亲那里请安。
而李姮元生出许多惆怅来,母亲与自己之间似乎总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这雾气时淡时浓,而她与母亲二人又都没有挪动脚步,任由这雾气散开又聚集,朦朦胧胧。
大堂兄的婚宴,热闹喜庆。而李姮元与李秋容一齐在园中花亭等待闲谈。
“这一月里,我随容之进宫了三两次,次次都能遇见三皇子殿下进宫请安,可真是巧了。”李秋容一手托腮一手转着一支折花,望着一边花丛,眼波流转。
春心荡漾的少女啊。
“三皇子可好?”
“三皇子今日也会来的,只是,我觉得我不该再见他,就剩几个月了……”她的眼中带着期盼情意,看周围被装饰成大红喜色,不禁联想到自己的婚事。“不如,元娘你一会儿悄悄帮我看一看,他穿的是白是蓝,是玉冠还是银簪,”
“这些,有什么关系吗?”
李秋容带嗔斜了她一眼,“元娘,你可不要因为在寺里修养些时日,就忘了自己的大事。”
李姮元的手被她抓过去,李秋容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若是白衣玉冠,则是三殿下心情舒阔,若是蓝衣银簪便是还在为小郡王之事担忧。此些小事就可辨出心事,若是留意得当,日后,日后,也会更合心意。”李秋容说着自己倒是脸红了。
……
李恒言遇到了麻烦。
在驿站里,他的职务从受院子调到了厨房边守药房。
而那位穆四小姐,已经四五日没有出过房门一步,从厨房里端进去给她的膳食,也只有一日一小罐粥,来来回回地热着。
小厨房另一边是药房,每日做饭时不做饭时都会飘过来一阵阵药味,混着油盐饭香,混着多种药香,还有人在调制一味安神的梨花香。
李恒言每日站在墙根下,就努力分辨每一股药味,时日久了,就将闻辨出来的药材都写在一张纸上,慢慢就分出几个残缺的方子来。
而这三张药方被打扫驿站的婢女翻了出来,他明明压在床铺底下的,还装进一个叫做家书的信封里。
于是,那位木槿姑娘终于见了他。
“公子意欲何为?”
“离家时日已久,已近荆州,在下觉得自己该回去了。这些药方乃无意为之,往姑娘见谅。”
“既然公子执意归去,木槿也不多加阻难,只是药方一事,公子既然辨出来八九分,自然也该知晓这药方功效对应病症。”
李恒言确实知道了。她们每次煎药,都是多种混合,煎了七八个方子,但最终常用有用的方子不过那三两个。而那三两个都是温阳补气,滋气养生,阴阳并调,气血双补。
所以,病者大多阴阳血气不调心脾肺肾亏虚,气虚血行不畅。
而用药已久,已是顽疾。
“公子也懂医药,不如一探病症,若有对症药方,还望公子不要吝啬。”
于是,李恒言被不客气地“请”去看病者,木笙木叶一路一左一右跟着他的步伐,木笙更是似乎随时会抽出身上的剑来刺他。
暖和的小内阁里,放着两小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与一旁烟雾袅娜升起的梨花香混在一起。
床榻边,银针脉诊皆俱,一帘淡纱看不清床榻。
但所有人的动作都很轻慢,连木槿都是以非常低微的声音配着口型对他说,“请公子看脉。”
木叶轻轻进到轻纱里边,床榻上的人只一张苍白尖痩的脸,衬着黑发从粉红的被子露出来,双目轻闭,淡眉舒展,很安静似乎睡得很舒适。木叶收了眼里的泪花,将一只瘦瘦的手,裹着轻纱递了出来。
李恒言在木笙严肃的眼神下探出一只手的两根手指。
“脏痹日久不愈,重感外邪,或思虑伤心,气血亏虚,复感外邪,内犯于心,心气痹阻,脉道不通所致。证见胸中窒闷,心悸心痛,突发气喘,易惊慌、咽干、嗳气、脉沉弦。”
出来外厅,李恒言很流畅地背出曾在医书上看过的话,又加了几字,“心悸心痹,何时初病?”
“生时就有。”
李恒言微微吃了一惊,但还是直言,“在下恐无才书药方有效,那三张药方已进贴合精妙。”
一旁的木笙突然大声起来,拔出剑走过来,“早就说过没用,你为何要让他去看小姐。”
李恒言的兵刃早已经被收走了,被其它两个护卫挟持,他只有静坐带着一丝苦笑,看来,这穆家人果然都凶险。
木叶也哭着走出来,跪在一边,“木槿姐姐,求你呢,我们还是给公子写信吧。”
木笙很是气愤,咬牙切齿,“你何必求她,要不是她阻拦,现在公子早已到这里,怎么会让小姐白白受苦。”
木槿还是静立着,轻轻慢慢地开口,“二公子在西北军地怎可轻易离开?况且,半夏已经去寻名医吴道子和孙老头了,以他们的医术,定能治愈。”
“这二人都是江湖游医,如何找得到,若不是看在你二人是大小姐留下的人,这种刁奴,早早就该被主子打死。今日,这件事就要给一个了结,公子留下来的这三张方子已经起不了药效,小姐的身子可等不了。”
李恒言正在吃惊那三张药方已经起不了作用的事,而木叶已经站在木笙身边,身后是三五个侍卫,木叶还在劝阻,“木槿姐姐,你怎么偏要听那半夏的话,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木槿还是一脸从容,神色音调不变,“木笙木叶,主子病者,你兄妹二人,是要为一己之私,挑起内斗吗?”门口又进来三个侍卫,一样的衣饰,却是站在木槿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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