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朋友圈

林肸风那天晚上心情格外舒畅，仿佛忘记了所有烦恼，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喜悦中。

  一轮圆月高悬在半空，皎洁的月光如银辉般洒遍整个校园。明亮的月光驱走了些许阴暗，道路两旁整齐列队的大树在月光映照下，投下的层层树影也显得比平日淡了一些。

  林肸风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完全吹干。

  欧阳晶晶站在宿舍门口，一只手抱着书本，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时钟。她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好看的柳叶眉都快拧成了一条线，嘴唇也不自觉地撅了起来。

  她不停地跺脚，双脚仿佛都快跺出火星子了，嘴里还念叨着：“哎呀，都几点了，晚自习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还没好啊！”

  欧阳晶晶的声音中透露着明显的焦急，她的心跳也似乎变得急促起来。她一边催促着，一边不时地回头张望，希望林肸风能快点出来。

  每过一秒钟，她的表情就会更加紧张一些，仿佛时间在她面前流逝得格外快。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生怕迟到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终于，当林肸风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但很快又被严肃所取代。她赶紧拉起林肸风的手，快步向教室走去，一路上还不停地叮嘱着：“快点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林肸风此时已经抱着书本，小跑着来到欧阳晶晶身边，亲昵地挽起她的手臂，笑嘻嘻地拉着她就要走：“好啦，晶晶小妹妹，我们先去学习吧~”

  欧阳晶晶默契地用另一只手顺手关上宿舍门，两个小姑娘有说有笑地朝着教室走去。

  越是明亮的地方，往往被人们认为越安全。然而，有时候，越是光亮充足，某些事情也会被照得更加清晰，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可能无所遁形。

  两个小姑娘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聊天。深冬的傍晚，夕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月亮努力散发光芒，但也无法改变夜晚已经降临的事实。

  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人们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前方，注视着重要的前方，很少留意周围路过的人是谁。不过，就算是一只猪，只要足够肥壮，就有登上豪华宴会的机会，如果一个人足够出名，那也能让路人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林肸风和欧阳晶晶正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大约需要十分钟的步行时间。这所学校非常大，而且极其豪华。

  这里的学生大多从小就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对于他们优渥生活之外的世界，即使不反感，也会有些惊讶。即使他们偶尔通过各种媒体渠道看到或路过他们生活之外的世界，人与人之间的悲喜也往往难以感同身受，这似乎是一个永恒不变的事实。

  两个小姑娘边走边聊，突然间，她们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仿佛有来自他人的目光不时地落在她们身上。

  欧阳晶晶的笑容消失了，她疑惑地摸着自己的脸和头发，自言自语道：“我的脸洗干净了吧？头发有没有乱七八糟？”

  林肸风看着欧阳晶晶那张白净无瑕的脸和整齐的头发，安慰道：“没事啦，晶晶，你这么可爱，大家看你是因为喜欢你呢！”

  就在这时，欧阳晶晶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她的心猛地一跳，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连忙拉着林肸风走到路边，紧张地打开手机查看。

  那是一个只有几个同班同学的群，里面都是和欧阳晶晶关系很好的同学。

  群里发来了几张朋友圈截图。

  欧阳晶晶的手指有些颤抖，她点开截图，只看了一眼，就惊得瞪大了眼睛。原本那双像洋娃娃般可爱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地将手机递给林肸风。

  林肸风接过手机，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眼神变得呆滞。过了好几秒钟，她才回过神来，开始仔细查看那几张截图。

  她发现，这些截图是朱颜悦的微信朋友圈内容。

  朱颜悦发了两张照片。第一张照片中，林肸风和陆林坐在一起吃饭，林肸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陆林却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另一张照片是朱颜悦坐在林肸风之前坐过的位置上，与陆林一起拍的自拍照。他们对着镜头开心地比着耶，照片的背景是林肸风和陆林吃剩的饭菜。这两张照片似乎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拍摄，也从侧面证明了林肸风和陆林一起吃饭的事实。

  在两张照片的上方，朱颜悦还配上了一段文字：“去吃饭，看看我偶遇了谁？”

  林肸风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愤怒和无助。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下午吃饭的事情竟然会被朱颜悦这样公开在朋友圈里，而且还配上了这样引人遐想的文字。

  欧阳晶晶同样一脸惊愕，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疑惑。她看着林肸风，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发这样的朋友圈？”林肸风摇了摇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也不知道，我和陆林只是一起吃了个饭，什么也没有做……”

  群里此时又传来了几张截图，是朱颜悦发的这条朋友圈下的评论，每一条都像一把锋利的剑，刺痛着林肸风和欧阳晶晶的心。

  “陆林还是那么帅……”

  “悦悦还是那么美……”

  “那个是林肸风吗？她什么时候和陆林那么熟了？”

  “哇！林肸风？她什么时候瘦了那么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看着这条评论，林肸风想起了自己平时在班级里的低调，她努力地隐藏着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还是被同学认了出来。

  “林肸风怎么可以和陆林大帅哥一起吃饭啊~我也想和陆林一起吃饭~”

  “悦悦什么时候也带我和陆林一起吃饭啊~”

  “林肸风？她是谁啊？哪个班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哥单独和女生一起吃饭！”

  “口味有些重哦……嘻嘻，我是在说菜啦……”

  林肸风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紧紧地握着手机，指尖几乎要陷入掌心。

  欧阳晶晶看着林肸风，心疼地说：“别在意他们说的，我们知道真相就好。”

  林肸风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能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话就否定自己。

  然而，她的心里还是很难受，这些评论让她觉得自己在同学们眼中是一个奇怪的存在。她原本以为自己和陆林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

  ……

  朱颜悦的在学校里认识的人很多，而这些截图居然可以看得到那么多人的评论留言，估计是出自很多之手了。也就是说，这事，已经在一个不小的范围内传开了……

  意识到这一点，林肸风整个人都麻了……

  她也没想到陆林这是第一次和女生单独吃饭啊！她要是早知道，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去啊！再给她吃十个八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去啊！

  欧阳晶晶比较胆小，此时已经被这事震惊得有些眼底湿润起来了……

  林肸风扫了一眼来来往往的学生，也就才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有三五个人往林肸风的方向一边用手指着一边低声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肸风此时一阵头皮发麻，当机立断，先把祸及他人的可能性消灭掉，保住一个算一个。

  林肸风脸色沮丧，声音带着歉意，弱弱地对欧阳晶晶说，“晶晶，这段时间，只要别人的眼光让你觉得不舒服，你在路上可以和我装作不认识，直接走过去就行。有什么，我们微信联系，然后其他的回宿舍再说。不好意思啊……还有，学习加油哦……”

  林肸风是真的很害怕欧阳晶晶的学习因此受到影响的，距离严酷的高考已经没有很多时间了……

  欧阳晶晶更难过了，粉粉嫩嫩的殷桃小嘴嘟了起来，微微翘起的长睫毛挂着水晶一般的晶莹，惹人怜爱极了，她担心道，“小风……你真的可以吗？我们是朋友……”

  林肸风拍着胸膛，一副充满自信和无所畏惧的样子，“我没事！而且啊，大家都在忙着高考的事情呢，很快就会忘了。地球上从没有新鲜事，就像你还记得上个月第一天，我们早餐吃了什么没？嘻嘻……没事的。狡兔三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只要你和我彼此都知道，我们的友谊永远不会变，我们还是好朋友……”

  欧阳晶晶被林肸风无畏的样子鼓励到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林肸风没等她说完，便抓着欧阳晶晶的肩膀，把她换了方向，往前轻轻推，“去吧，从现在开始，我们在宿舍外面，就不认识了……”

  欧阳晶晶沉默着，缓缓迈出了脚步，往教室走去。

  林肸风转头故意不看她离去的背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好像想要吸入很多很多地氧气，这样就能把心里丝丝缕缕升腾起来的酸涩被驱散一般……

  就这样过了快一分钟，林肸风才转身往教室走去。

  一路上，她微微垂着头，只看眼前的路，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身旁时不时投射过来的审视她的目光……

  只要到了教室里就好了……

  她默念着这句话，走进了教室……

  然后，她心里压着的不祥预感，还是应验了……

  ……

  林肸风刚前脚迈入教室，只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程北那变声变了一半的声音划破了教室里的清静，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两眼冒着兴奋的精光，咋咋呼呼着指着教室门口，“林肸风来了！林肸风来了！”

  他话音刚落，教室里的同学们犹如集体触电了一般，都放下来手里在做的事情，停下了本来在聊的天，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林肸风的方向。

  林肸风第一次在班级里受到这样的注目礼，就算她当时考了前三名，也没引起过太多的注意。就算她高中三年来，有时候没来上课，也没引起几个人的注意。她本来以为，她就可以这样平静地度过这三年时，意外发生了……

  她现在因为一顿饭，她被和在学校里恣意张扬而有名的陆林捆绑在了一起……

  高三的学生，最忌讳的就是过于出名，就像过年的猪怕吃太壮……

  林肸风只想要安安静静地学习，好考上心里的那个学校。对于这个学校的很多人来说，高考也许只是他们在人生的岔路口的一个选择，然而对于林肸风来说，高考是一场生存战。往后的很多年，是生是死，是绝望亦或春暖花开，命运都浓缩在那一场考试里了。

  她，一定要赢！

  而应对流言蜚语，林肸风凭着她长久的在这群人里的生存经验，第一步就是要闭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不要沉默，沉默就是气势弱下去了……而她也不想因此展开话题，给他们过来刨根问底的机会。那么，剩下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林肸风火速低下头，假装在背书的样子，还是那种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的沉迷样，一边无视众人投来的目光，一边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林肸风侧头看了一眼她旁边空空的座位，心里涌起一丝失望。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高大的牧启云坐在他的位置上。

  牧启云身形高大，他在座位上，几乎能把她挡着得严严实实，同时也能把那些探究的视线隔绝掉，给她留下一个小小的清净自留地……

  少女此时不知道，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当，在别人眼里确实也是淡定的……

  但是掩在她丝丝缕缕泛着微微的枯黄色的碎发下的脸，颜色泛着清冷的白，像是被什么抽去了一丝魂魄，鸦羽长睫下的瞳仁黯淡无光，眼神涣散失焦……

  在她的侧前方，一个面容不同于陆林带着狐狸般魅气、清俊如玉的少年正一手插在裤袋里，眼神清冷地看向林肸风，他好像在看到林肸风后，原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怒意，眼底的冷意更添一分，他周围的气场让人畏惧……

  站在他一旁的朱颜悦把他的冷脸颜色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朱颜悦轻轻拍了一下他线条好看的精壮的手臂，“牧启云？老师说要布置作业今晚的复习流程了……”

  牧启云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朱颜悦，亮起教学大屏幕，拿起教课用的麦克风，一个好听浑厚的少年声音响了起来，将老师的布置缓缓说出。同学们此时的注意力被拉了过去，也没人有空去管林肸风了。有几个好事的，走向林肸风的路都走了一半了，也只能快速折回来，回到座位上，开始晚自习。

  绝境出狠人，林肸风肿肿胀胀的手指传来的痛痒感觉，把她从失神里拉了回来。

  她看了看手上的冻疮，泛着异样的紫红，她故意按了一下冻疮，“咝——！”，痛感直达，她整个人都轻笑了过来。

  冻疮是她长期在家里的小饭馆里帮忙留下的。特别是在这个湿冷冰冻又没有暖气供应的城市，反反复复的冻疮折磨着她。又痒又痛的感觉时常让她难耐不已。而她已经克服了那么多年，用长得冻疮的手指握紧笔，写了一道又一道的题，刷了一张又一张的试卷。本来她想着，考上也很难筹钱，然后牧启云给她的那些可观的补习费让她看到了希望……

  只要再坚持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可以解脱了……

  逃离这个城市……去一个可以让她心底生花，自由自在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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