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如懿传18祥瑞之女

弘历默许，容音欠身退下，转身去了产房。

如懿一时心动，也想跟着去，但看着皇帝在这里，她最终选择留下。

容音这一去很久，中间小厨房送来一顿点心和热锅，但大家都没有心情用膳，点心放到冰冷，热锅换了两次果核炭，依然原封未动。

似乎有大半个晚上那么久，偏殿深处的寝室传来一声猫儿叫似的啼哭。

如懿和弘历对视一眼，如懿高高兴兴地礼了一礼：“臣妾恭喜皇上。”

弘历乐呵呵地扶着她，叫进忠速去看看，是阿哥还是公主。

但是进忠这一去就是片刻未回，喜获麟儿的快乐气氛，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

弘历心里开始不自在：莫不是龙胎不平安？

他痴痴地望着寝宫的方向，如懿也忐忑起来，这一等又是许久，才听到那边动静，几个人一起往偏殿来了。

——

从寝室到偏殿正房这短短的几步路，似乎十分漫长。

容音搭在明朗胳膊上的手，不自觉用了力。

身后，是玫贵人苦苦哀告，希望能看看自己的孩儿。

容音自己生产过四次，自然知道生产的苦，知道玫贵人现在有多狼狈，肉体又有多痛。

玫贵人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求看看自己的孩儿。

而眼前，是进忠抱着……畸形的孩儿去面圣。

容音不敢想，好面子的皇帝会怎样对待一个畸形的孩子。

她不由得想到了愉妃和璎珞。

愉妃生下金瞳异样的五阿哥，当时容音出宫祈福，宫里地位最高的贵妃要求处死五阿哥，是璎珞拼了命地保全那个孩子。

璎珞当时只是个宫女，却在皇帝和贵妃两重  压力下，保住了五阿哥。

她也可以的。

她得想想办法。

明朗感受到主人的煎熬，实在不希望她蹚浑水，拼命拿眼神去劝容音。

娘娘，不值当，娘娘，不要犯傻。

容音却抓她抓得越发紧了，最后轻轻放开。

她想保住这孩子，不只是为他年轻的生命，也是为他母亲十月怀胎，阎王殿上走的这一遭。

——

“是个阿哥还是个公主？”

“回禀皇上……应该是个阿哥。”

进忠不敢明言龙胎有异，只能捧着孩子，让皇帝看一眼。

“应该？”弘历对这个措辞十分不满，他乍一眼看去，红润安静的小脸，是个清秀的孩子，但是再看进忠紧张不安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恭喜皇帝得贵子的样儿，下意识地将襁褓打开，便被吓得倒退两步，面露惊恐和嫌恶，对齐汝怒目而视：“齐汝，这是怎么回事！”

如懿也跟着看了一眼，触目惊心，吓得她立刻撇过头去。

齐汝慌忙跪了，回道：“皇上，孩子全身被水泡般的胎膜覆盖，呈现乌青色……这是鬼胎呀！鬼胎便是——”

“齐太医！本宫看来，这哪是什么鬼胎，这是祥瑞！”容音飞快地想到措辞，惨白着脸色打断他，“龙凤呈祥，还不是祥瑞吗？身上的胎记，也像凤凰展翅一般，这，就是祥瑞！”

齐汝闻言便推测皇后有心保龙胎一命，但是这孩子注定短命，强保下来，便成了祥瑞夭折，于是道：“皇后娘娘，这孩子活不过片刻，若是祥瑞——”

容音强词夺理：“那不是正好应验了吗！小公主是祥瑞，咱们大清今年若有不虞之祸，便都有小公主担着了，他日小公主去了，也是为大清祈福免灾去的，不是祥瑞还是什么？”

明朗和莲心吓得疯狂拽容音的衣摆，小孩儿在进忠怀里发出小猫一样细弱的声音，寝室里又传来玫贵人痛哭哀嚎要求见孩儿的恳求声，如懿望着小孩儿的面孔，咬咬牙，临时和皇后站到了一边，挨着皇后跪下：“皇上，臣妾认为皇后娘娘说得极是，皇上登记后的第一个孩子，当然是为君为父分忧来的祥瑞。”（注）

进忠见机极快，马上也跟着说：“皇上，奴才的想头，若是什么鬼胎，想必根本生不下来——您是真龙天子，克一切邪祟！”

弘历自然不能承认自己镇不住邪祟，更不能拒绝容音的祥瑞说，勉强忍住了内心的恶心，说道：“如此，那就抱下去罢。”

说完，又有些犹豫。

容音立刻补上：“接生姥姥、太医、宫女们也会知道这就是祥瑞，没有任何其他。”

弘历也不说如何，只道：“那就交给皇后料理了。罢，朕也乏了，进忠，回宫。”

皇帝看都不看容音和如懿，垮脸离开永和宫。

明朗莲心、阿箬惢心赶紧将各自的主子扶起来。

容音抚着心口，刚才着实还是有些怕的，虽然她猜想，皇帝再生气，为了面子，也不会废后。但那毕竟是一怒之下流血漂杵的天子……虽然这个天子挺像赘婿的。

如懿倒是淡淡的，笃定了弘历不可能因为这些事就和她生分。

容音示意俗云将孩子抱进去给白蕊姬，与如懿笑道：“多谢娴妃妹妹了，否则，小公主的命没那么容易保住。”

如懿亦笑道：“行善积福的事，本就该做的。这也是皇后娘娘的善心。只靠臣妾，也做不得什么。如今便希望，白蕊姬母女，不要辜负了娘娘和臣妾的一份心意。”

她们很难得这样和气融洽地共处一室，吃茶聊天。

俗云去了后不久，回来代玫贵人叩谢两位娘娘的恩德，容音问过，得知白蕊姬已然心绪平复，这方起身离开。

——

不过，抢来的母“女”缘分，终究不可久。

玫贵人尚未出月子，那可怜的孩子就薨逝了。

宫里都说是为大清积福去了，也都说这是祥瑞，皇帝心惊胆战偷听一个月，没听到有人说鬼胎、不详，没人说他不够真龙天子，他这才放下心来。

转眼，玫贵人出了月子，但也失了宠爱。她的孩子再怎么被传言是祥瑞，到底一身青紫畸形，把皇帝吓得够呛，皇帝这之后，再也未招幸玫贵人。

玫贵人出月子后第一次请安，神思恍惚，不过，请安结束后，她留在长春宫，真心诚意与容音谢恩。

我与我苦命的孩儿，只有十天母子缘分，好赖，他去前能握着我的手。

容音叫起，又嘱咐她好生保养，末了问道：“你背后是什么人，指使你兴风作浪，到处惹是生非？”

玫贵人淡淡一笑：“嫔妾微末技艺，使得不精，倒让皇后娘娘见笑了。那位于嫔妾有恩，嫔妾，不好说她如何。娘娘只想，若然触怒娘娘，能保嫔妾的人是谁，或可猜到一二。”

（注：这一段沿用小说版人设，我觉得是角色内核驱动挣脱了表现。小说版里，如懿这时候真的有打算求情，但被皇后一耳光打回去了。这个求情显示的共情能力、冒险求情，对比皇后的耳光，绝对是角色的高光点之一。影视版应该也是想往这个方向拍的，至于为什么没能呈现女主的善良和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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