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爱我所爱，护我所爱
坐在屋檐上的谢琰感受着豆大的汗珠滑落，可他的心却如寒冰般冷硬。
一刻钟前，他寻到了谢宁莞的身影，正巧瞧见她被一名身材肥壮的妇人欺负，忍着怒气就要飞身跃去，才堪堪站起提气，谢宁莞就在他跟前落入到了另一个人的怀中。
他眼睁睁地看着谢宁莞被那男子带走，然后一同走进他脚下这座酒楼。
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谢琰再也忍不住，紧闭的眼眸流下了一行泪珠。
谢宁莞坐在酒楼靠窗的一间天字号厢房里，望着外头的烈日，忍不住在想方才那碗馄饨可是早已被晒干了。
许是从未吃过那般的吃食，又或是那是谢琰买下的，她竟对那碗馄饨念得紧。
赵靖瑄一进来，就瞧见她望着窗外出神的模样，胸腔内的那颗心止不住地上下乱蹿。
这张侧脸实在是叫他乱了心神，就连发呆的神情都像极了。
他撇开视线收回心神，缓步走过去，正想问她怎会出现在这，她倒先开口了。
“想吃馄饨。”
谢宁莞没有解释，就这般无厘头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因为在赵靖瑄跟前，她向来如此，想做何事便做，从不给一个缘由。
赵靖瑄愣了片刻，而后轻轻一笑，点点头，“嗯。”
那抹笑流露出纵容，宠溺之色，哪怕赵靖瑄已然告诫过自己无数遍，不该将给阿莞独有的特权也让给面前的女子，可他每一次与她靠近，总会忍不住这样做。
走在路上，谢宁莞想起方才相遇的场景，不觉红了脸。
并未想到竟这般巧，她随便一撞，就撞到了他的怀中，要不是他身穿着一袭官服，只怕她都要怀疑赵靖瑄是刻意而为之的了。
“方才还未谢过世子呢。”
“你那夜无碍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二人面面相觑，而后，谢宁莞羞赧地移开了视线。
“王妃那夜可曾……”突然，瞥见谢宁莞这般专心致志地听着，赵靖瑄有些问不出口了。
谢宁莞没有纠结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只反驳道：“世子今后勿要再叫本…我为王妃。”
赵靖瑄先是一喜，而后又收起了喜色，他究竟在期盼些什么，他二人怕是又起了争执罢了。
赵靖瑄不想再谈论这个事，正巧也到了卖馄饨的摊子，他望了望摊子上的木桌子。
只见谢宁莞先一步坐到一张桌子前，毫不在意摊子周围的环境，不觉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他一个男子都有些接受不了这般的环境，可她一个出身官宦人家的小姐，如今更是做了尊贵无比的王妃，竟还毫不芥蒂。
更出乎意料的是，谢宁莞竟还像个老顾主一般，朝摊主吆喝道：“来两碗馄饨。”
她的一举一动就像是自小便在这儿长大一般，十分自然地融入其中。
可他不知的是，这些都是谢宁莞在半个时辰前跟着人来人往的食客学的。
她不想再依附于任何人了，且今后也不会再有人给她依附了。
谢宁莞见他傻站着不动，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赵靖瑄忍着不适，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堪堪坐下，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
谢宁莞闻着扑鼻的香气，拿起勺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只一口，她就吐了出来，小脸骤然皱成一团。
赵靖瑄瞧她那般的神色，不吃便也知晓这馄饨定是难吃得紧。
笑着摇摇头起身，无奈笑道：“还是回东市酒楼吧。”
这下，谢宁莞不再拒绝，一骨碌从木凳子上站起，亦步亦趋地跟在赵靖瑄身后。
二人这一场闹剧尽数被谢琰看在眼里，他看着谢宁莞将赵靖瑄带到馄饨店里，替他点了一碗馄饨；看着她坐在相同的地方，对面之人却不是他；看着她咬下一口馄饨后露出的小表情，可对着的人亦不是他。
正如成风所言，他压根就不是在守着她，而是在责罚自己的身心。
看到这份上，他再也没有足够的勇气看下去了，轻轻跃下酒楼，向着马厩的方向而去。
寻了一匹凶猛的马儿，他翻身上马，狠狠抽下马鞭，像是解气一般，马儿吃痛，嘶叫着扬蹄，一溜烟就冲上了街道。
赵靖瑄与谢宁莞方要走到酒楼门口，就被扬起的尘埃熏了一脸的土，透过弥漫开来的尘土，谢宁莞望见了马上那人的背影。
同样是紫黑色的衣袍，同样是高挺颀长的身影，谢宁莞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觉得那人像极了谢琰，可很快又否认了这样的想法，暗自嘲笑她是被谢琰引诱得都魔怔了。
摇摇头，把谢琰的身影甩出脑中，跟着赵靖瑄走进了酒楼。饶是如此，她在用膳时，却还是心不在焉的。
忽而，她问道：“如若有朝一日，你发觉阿莞与你是无法相爱的身份，若强行为之，会招天下人耻笑，更会给你的家族蒙羞，这时，你当如何？”
赵靖瑄放在手中的筷子，轻声念着谢宁莞的话，心中渐渐现出一个答案。
他凝着谢宁莞的脸，笃定道：“我会找一个无人识得我们的地方，逃离这不能接受我们的世间。”
“这般简单？”谢宁莞讶然问道：“就丝毫不顾及家族的颜面？”
赵靖瑄视线下移，望着谢宁莞最爱的一道菜，一脸凝重地道：“是！爱我所爱，护我所爱，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我赵家列祖列宗定也会为我的所作所为感到欢喜。”
“且说世间之大，总有容得下我二人之所。只要是与阿莞在一处，哪怕要我抛弃一身爵位，我亦在所不辞！”
赵靖瑄的话触动了她的心，她从未想过，赵靖瑄对她用情至深，甚至超越了家族。
若换做从前，她该是欢喜得紧的，哪怕见多了世家子弟虚伪的海誓山盟之约，她也定然毫不犹豫地相信他所言。
可如今她的心早已不在他身上，听着他这般说，除了震惊之余，还有些感激之外，她的心半分波澜也无。
知晓了赵靖瑄心中所想，她竟很想知晓谢琰会如何，他肯舍下一身勋贵的身份吗？愿意背负天下人的骂名吗？
她想得出神，并未发觉赵靖瑄盯着她碗里的珍宝鸡渐渐变了神色。
向来只要是用膳，赵靖瑄的桌案都会有一道珍宝鸡，可他从来不吃，他只是这般放着，今日亦如此。
而他再一次注意到，眼前的女子夹了好几筷子的珍宝鸡，先前几次与她用膳时，他便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只是，如今诸多事迹串联起来，他感觉好似在她身上瞧见了谢宁莞的影子。
为了稳妥起见，他并未声张，只暗地里寻了容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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