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也回不去了
人影晃动,谢宁莞站在风中,素白的衣摆随风起舞,她呆呆地凝着那一摞的天灯。
赵靖瑄拿着桃花灯,嘴角微微上扬,步步靠近她,瞧她一动不动,神思涣散,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慢慢地,谢宁莞的思绪被拉回,懵懂地望着赵靖瑄,只见他举起手上的桃花灯,笑意涔涔。
“先前猜灯谜赢下的。”
谢宁莞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缓缓伸手接过,想要道谢却不知何时嗓子被糊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温热的液体自脸颊滑落,滴到手背上,风一吹,残留着水痕的肌肤凉凉的。
此情此景恍若隔世,望着眼前唇红齿白的郎君,她瞬间就绷不住了,泪如雨下,多日来所受的委屈在顷刻间爆发。
模糊的视线中,好似看到眼前的身影动了动,随后,她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后背有只手在轻轻拍打着,耳边是一道接一道的风声,还有如重锤鼓面般的心跳声穿插在其中。
赵靖瑄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听到她约见自己后,整日都心不在焉,早早从军营离开后,就回府准备见她的一应物件,仿佛很是期待与她共赏街景,共放花灯。
提前一柱香到了西街后,在等她的时辰里,瞧见河对岸挂着一只桃花灯,他想也未想,径直过去要买下。
潜意识里,他觉着谢宁莞瞧见这盏花灯应是会很欢喜的,故而,在摊主说要凭猜灯谜的方式赢下这盏花灯后,他卯足了劲,从一众贵女手中夺下了花灯。
他这一举动,惹得在场的贵女们敢怒不敢言,只得委屈巴巴地看他从手中夺走了街上最美的一盏桃花灯。
而此时,不少经过的贵女纷纷看向他们,其中便有被赵靖瑄夺走花灯的贵女。
她们边走边抱怨道:“赵世子竟为了一名女子横刀夺爱。”
“可不是!想到我的桃花灯,我就心尖疼。”
“你们且猜猜看,赵世子可是要纳妾了?也不知那被她搂在怀中的女子是何人?”
贵女们与一名白衣男子擦肩而过,男子脸上写满了疑惑,直到发现河畔附近站着的一对男女,他才了然于胸,隐于暗处偷看了好一阵,瞥见那停放在河边的马车上的印记后,锤了一拳手边的木桩方施展轻功纵身离去。
谢宁莞和赵靖瑄并未发觉被人监视,拿着桃花灯的谢宁莞从赵靖瑄怀里挣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轻声道:“你既送我桃花灯,我请你吃酒可好?”
在花灯节当日,只要一方赠与另一方花灯,那不管厌恶或是不喜那人,都要再回赠一物,可是一饭,亦可是旁的物件,只需回了礼便成。如若不然,将会受到掌管人间的神女的诅咒。
这一习俗从未有人打破,因为无人知晓神女会降下怎样的惩罚。
赵靖瑄点头应下,正好,他今日还未用午膳,这会肚子早已空了。
二人一同走上西街酒楼,里头座无虚席,饶是如此,赵靖瑄仍分得了一处临水的雅间。
领着谢宁莞进去,路过一间喧闹的厢房时,那半开的门里突然闯出一人。
来人看到赵靖瑄先是一喜,而后视线左移,瞧见谢宁莞后,眉峰蹙起。
谢宁莞瞧见那人,并无太大的情绪,那人她亦认识,是国公府的邻里,亦是与赵靖瑄一同长大的玩伴,现如今在吏部当差。
只是那人的视线太过炙热,她恍然回神,这才想起脸上的面纱不知何时被她取了下来,不怪乎这方侍郎瞧着她看了半晌。
赵靖瑄侧身一挡,挡住方侍郎的目光,沉声道:“你嘴巴关紧了,别叫我听到一丝风言风语,仔细我抽你。”
警告一番后,扯着谢宁莞的袖子进了雅间,可跟在他们身后的杜一却被人拽住了,而他们丝毫不知。
谢宁莞一进门,就将花灯放于茶几上,一双眼就差黏在上头了,这儿摸摸,那儿摸摸,对花灯爱不释手,看着它,似乎她心里的难受也消了几分。
可她没忘记将赵靖瑄约出来的目的,望了望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才走到赵靖瑄对面,低声道:“庄子里现下囤了多少兵力?”
赵靖瑄脸色微变,似是没想到谢宁莞会在这般欢快的日子里提起此事,压下心里的欢喜之情,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可否再招些,只怕这点兵力不够。”谢宁莞一脸凝重,撑着下巴蹙眉道。
赵靖瑄也有过这般的担忧,之所以现下手里才三万兵力,是因着庄子只够容纳下这般多的人,再来一万,怕是要藏不住了。
“话虽如此,但庄子怕是藏不住太多人。”赵靖瑄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喝些润润嗓子。”
谢宁莞扬起头看去,话到嘴边又换了换,捧着茶盏道:“能遮天蔽日的法子我已想到。”
说着,拿出藏于袖中的小药瓶,“只要将这瓶子里的药粉洒到空气中,便能叫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赵靖瑄正要拿起杯盏,听得她的话,放下杯盏,复拿起小药瓶打开嗅了嗅,挑眉问道:“当真这般厉害?”
谢宁莞得意洋洋地放下小药瓶,抿了一口茶,茶水带了些甜味,还有点浓郁的香气,口感醇绵,不觉多喝了几口。
喝完一小杯后,感觉身子有些轻飘飘的,就连赵靖瑄说的话也好似飘进了心里,像根羽毛似的撩动她的心弦。
忍下这样的异样,掀开沉重的眼皮,点点头,望着他道:“不信,你且试试。”
赵靖瑄的心思全放在了小药瓶上,压根没有察觉到谢宁莞的异样,轻轻轻洒了一点到空中,转瞬间,面前就弥漫起了一层薄薄的烟雾,对面的谢宁莞眨眼间消失不见,过了片刻再一眨眼,烟雾渐渐散去,一张放大的面容骤然出现在眼前,只需轻轻一碰,便能触到那片潋滟的红唇。
街外的喧闹声在这一刻像是消失了一般,他只能听见一道声音,“你当真好看,可惜我们回不去了。”
声音淡淡的,就像是眼前的她那般,虚无缥缈,好似一缕青烟,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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