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法场

一清早，皇城的集市尚被那轻柔的薄雾温情地抚摸着，初升的晨光努力地冲破云层，却也只是微微照亮了这片天地，然而此时已然呈现出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身着厚重铁甲的官兵们，步伐急促而有力，在拥挤的人群与琳琅满目的摊位之间快速穿梭。

他们身负重要的使命，那便是搭建起即将用来处决柳清凝的刑场。

一根根粗壮的木桩被重重地敲击进坚实的地面，发出的沉闷回响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每一声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一位旁观者的心头之上，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一阵沉重的压抑之感。

众多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所吸引，纷纷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活计，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他们有的踮起脚尖，努力张望，试图看清前方的情形；有的则相互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脸上写满了深深的疑惑与难以掩饰的不安。

那告示板上，醒目的黑字犹如锋利的利刃，无情地切割着每一个人的心。

——「今日处刑，柳清凝，柳温榆之女，因叛国通敌之罪，依法严惩」

“这怎么可能？”

一位老妪声音颤抖地念着告示，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柳清凝啊，那可是咱们大乾的骄傲啊！她所创作的诗词歌赋，哪一篇不是流传千古，被人们广为传颂？她所提出的那些利国利民的政策，让多少贫困的人家免受饥寒交迫之苦啊！”

“是啊，我还记得那年遭遇荒年，家里颗粒无收，一家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是柳小姐家慷慨送来的赈灾粮救了我们全家一命。”旁边一位中年男子接过话茬，眼中闪烁着感激与深深的不解，“她怎么会是叛国之人呢？这背后，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柳清凝？那可是大乾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女啊！”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努力挤到前面，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与震惊，“她曾经为我们国家出过多少力，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怎么可能会叛国通敌？”

“是啊，我家那小子能够有机会上学堂读书识字，还多亏了柳小姐当年大力提倡的兴学政策呢。”一位妇人一边抹着不停流淌的眼泪，一边声音哽咽地说道，“她怎么可能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

随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响起，越来越多的百姓纷纷加入到这场激烈的讨论中来。

他们有的回忆着柳清凝曾经的种种善举，有的则对这突如其来的罪名表示强烈的质疑。

在这人群之中，不乏有曾经直接受惠于柳清凝所推行政策的百姓。

他们情绪激动，声音哽咽，饱含深情地讲述着柳清凝是如何用自己的一片赤诚善意，为这片土地带来了温暖与希望。

然而，就在这股汹涌澎湃的感激与怀念的浪潮之中。

一股潜藏的暗流却在悄然无息地涌动着。

为了彻底摧毁柳清凝的名声，那些勋贵势力不惜耗费重金，雇佣了一群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让他们混杂在百姓之中，开始肆意散布谣言，妄图混淆视听。

“哼，你们还真以为她是什么心怀慈悲的善男信女？”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故意提高了嗓音，成功引得周围人的侧目关注，“告诉你们吧，那些所谓的赈灾粮，都是她搜刮咱们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得来的！她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好让她自己日后能够更加顺利地掌控大权！”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一些原本就心存疑虑的百姓开始动摇了自己的信念。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既有震惊，也有深深的不甘。

而那些原本坚信柳清凝清白无辜的百姓，则是愤怒地进行反驳，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场面一度陷入失控的混乱状态。

“你胡说！我亲眼见过柳小姐亲自分发粮食，她甚至连自己心爱的首饰都毫不犹豫地捐了出来，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一位年轻女子挺身而出，她的声音虽然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不容置疑。

“哼，你们这些愚蠢至极的家伙，被她表面的善良蒙蔽了双眼！”地痞们见状，更加卖力地煽风点火，试图让局面更加混乱，“她背后做的那些肮脏不堪的事，你们根本就想象不到！”

一时间，舆论的风向变得复杂而又微妙起来。

一方面，是那些深受柳清凝恩惠的百姓。

他们坚定地坚守着内心的信念，不愿相信这个如此残酷无情的所谓事实。

另一方面，则是被谣言所蛊惑的群众。

他们开始心生怀疑、动摇不定，甚至有人开始肆意谩骂、指责柳清凝。

而在这一片纷扰混乱的舆论漩涡之中，一个孤独的身影静静地站在远处，目光深邃而复杂，让人难以捉摸。

女帝顾昭雪正端坐在华丽的架车之内。

车辇以沉稳而又缓慢的步伐穿梭于皇城的喧嚣之中，沿途的百姓纷纷恭敬地跪拜在地，却难以掩盖她心中的焦虑与沉重。

车窗外，斑驳的阳光肆意地洒在青石板上，然而却无法照进她此刻阴霾密布的心房。

前方的战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每一份加急的战报都如同沉重的巨锤，一次次猛烈地敲击着她作为一国之君的强烈责任感与巨大压力。

“母后，您又在为战事忧心了吗？”

公主顾昭姝的声音轻柔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她安静地坐在顾昭雪的对面，眼神中满是对母亲的深切关切。

顾昭姝容貌清秀，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温婉柔和之气，与顾昭雪的冷峻严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昭雪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始终未曾从手中紧握着的战报上移开：“是啊，边疆战事告急，敌军来势汹汹，势如破竹，我朝的将士们虽英勇无畏，但当前的形势仍旧不容乐观。”

她的语气中夹杂着深深的无奈与坚定不移的决心，作为女帝，她必须承担起这份沉重的责任，无论前方的道路多么艰难险阻。

车辇缓缓驶入喧闹繁华的市区，百姓们的议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车内。

顾昭雪本无意去理会，但那些关于柳清凝的议论却如同锋利无比的刀刃，一次次无情地割扯着她的心弦。她紧紧蹙起眉头，手指不自觉地更加握紧了扶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与恼怒。

“母后，您听到了吗？百姓们都在为柳清凝的事情议论纷纷。”

顾昭姝敏锐地注意到了顾昭雪的情绪变化，轻轻掀开车帘的一角，试图从那狭窄的缝隙中窥视外面的具体情况。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更多的则是对柳清凝悲惨命运的深深同情。

“听到了又如何？”顾昭雪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柳清凝之事，已绝非单纯的是非黑白所能轻易概括。她是否真的叛国通敌，如今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存在，已经对朕的权威构成了严重的威胁，威胁到了这江山社稷的稳固。”

顾昭姝闻言，心中猛地一凛。

她从未见过母后如此决绝无情的一面。

她深知，母后一旦做出决定，便很难再有更改的可能。

但顾昭姝仍忍不住为柳清凝进行辩解：“可是母后，柳清凝曾经为大乾立下了赫赫战功，她的出众才华与卓越贡献，百姓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若仅仅凭借猜测便定下她的死罪，恐怕难以让众人信服啊。”

顾昭雪闻言，眼神变得更加冷冽如冰：“服众？朕乃一国之君，何须向区区百姓服众？朕要的是这江山的长治久安，是权力的高度集中。柳清凝，不过是权臣顾长歌手中的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她必须死，以此来彰显朕的绝对权威，也向世人郑重宣告，朕与顾长歌之间，再无任何的关联与瓜葛。”

就在这时，顾昭姝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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