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一线生机
行刑前的一晚，地牢之内阴冷而潮湿，那弥漫其中的气息仿佛是一团浓重得令人窒息的阴霾。
柳清凝，这位曾经以倾国倾城的姿容、温婉动人的才情名震于世的女子，此刻却好似一片被无情遗弃的枯叶，全身上下被沉重无比的镣铐和枷锁紧紧束缚着。
她的每一寸肌肤都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无尽的痛苦与深深的绝望。
长发凌乱地散落着，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毫无生气的纸，眼眸中往昔的光彩早已消失殆尽，只余下了浓浓的哀愁与无尽的不舍。
月光透过那狭小逼仄的天窗，斑驳零碎地洒落在她的身上，显得那般沉重肃杀，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宣判。
柳清凝费力地抬起头来，那双曾经闪烁着智慧光芒与温柔情愫的眼睛，此刻只是痴痴地聚焦于那一轮高悬天际的皎洁明月，心中涌动着的情感复杂得难以言表。
“长歌……”她喃喃自语，声音细微得仿若游丝，却饱含着无尽的深情。
顾长歌，这个她曾经满心仰慕甚至暗自心生倾慕爱恋的男子，此刻正被软禁在皇城那幽深的文库之中，两人之间相隔不远，然而却难以再次相见。
想到他，柳清凝的心便如同被锋利的刀刃狠狠绞动般疼痛难忍，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而下，滴落在那冰冷坚硬的石板上，瞬间便被那无情的石板吞噬得无影无踪。
柳清凝缓缓闭上眼眸，喃喃自语道：“当初，我要是再坚定一些，极力劝说你揭竿而起，反抗那昏庸无能的顾昭雪，或许，咱们两人不至于落得个无法相见的悲惨收场。”
“哎！”
“我还说，去了前线，在军中为你积攒威望呢，到头来，自己却是被人暗中算计，锒铛入狱。”
“到现在，我连算计我的人究竟是谁都一无所知。”
“我恨啊，恨自己为何如此无能，不能护你周全，不能与你携手共度余生。”她的话语中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深深的自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幽深、最痛苦的地方挖掘出来的，沉重得让人难以承受。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顾长歌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美好的画面如同锋利无比的刀片，一次次无情地割裂着她脆弱的心房。
“可惜了，这世间的美好我尚未尽情欣赏，你的笑容我还未看够，就要这样匆匆离去。”柳清凝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贵珠子，不停地滚落，打湿了她的衣襟。
她是多么渴望能够再见顾长歌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也好让他知晓自己的深情厚意，让他知道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如此深深地爱着他，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
柳清凝微微摇头，鼻子一酸。
自从被绑回来已有一天了。
柳清凝到现在连她身为丞相的爹都没有见到，她隐约也能够猜到外面的局势。
肯定是她柳家在顾昭雪的掌控下失势了。
临死之前，想要再见一面父亲，只怕也只是一种奢望了。
女子本就是最容易感性的生命，更何况，还是柳清凝这种正值花季、满怀憧憬的少女？
然而，现实是如此的残酷无情，柳清凝明白自己已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所有美好的愿望都即将化为虚无的泡影。
在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在她的心中悄然生根发芽。她抬头望向天窗外的那轮月亮，那轮圆月仿佛也在默默地注视着她，给予她一种莫名的力量。
柳清凝内心的悲愤、不甘，正在化作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决心：“你既然不肯反了那昏庸无道的大乾，我便以死明志，教你认清他们的丑恶嘴脸！”
“无非是一死，又有何妨？”
“清凝亦可身死，愿唤龙腾于渊！”
“既然无法相守相伴，那便让我以死明志吧。”
柳清凝的心中涌起一股悲壮激昂之情。
柳清凝不再哭泣流泪，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顾长歌在遥远的地方凝视着她，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不舍与理解。
就在这一刻，那沉重无比的铁门缓缓开启，一阵寒冷的风夹杂着外界的喧嚣嘈杂之声拂过，带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柳清凝缓缓转身，目光瞬间凝固在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上。
是她的爹爹，柳温榆。
柳温榆的身影在那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佝偻弯曲，鬓角已然斑白，眼中满是深深的疲惫与无尽的忧虑。
他不再是那个在朝堂之上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一品大员，而是被漫长的岁月与沉重的压力磨砺得更加沧桑憔悴。
见到女儿的那一刻，他的眼眶不禁泛红，脚步也显得有些蹒跚不稳，却仍旧努力挺直腰板，不让自己内心的脆弱有丝毫的显露。
“凝儿……”柳温榆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艰难地挤出，饱含着深情与深深的自责。他伸出那双颤抖不停的手，想要触碰自己的女儿，却碍于牢狱的重重阻隔，只能无奈地悬在半空。
柳清凝见状，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肆意落下。
她快步向前，双手隔着那冰冷无情的铁栏，紧紧握住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委屈、痛苦与不舍都化作了无言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停滑落。
“爹爹，您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柳清凝的声音哽咽，满是心疼与自责，“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您……”
柳温榆轻轻摇头，用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拍打着女儿的手背，温柔而坚定地说道：“凝儿，别这么说。是爹爹无能，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为官之道？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爹爹永远的骄傲。”
父女俩就这样隔着牢狱之门，彼此深情凝视，泪水与笑容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父女情深、感人至深的动人画面。
柳清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那汹涌澎湃的情绪。
她知道，现在一味地沉溺于悲伤也是无济于事。
“爹爹，女儿有件事要告诉您。”柳清凝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我打算以死明志，作为顾长歌东山再起的契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洗清我们的冤屈，也为我们的家族赢得一线生机。”
柳温榆闻言，震惊之色瞬间溢于言表，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凝儿，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顾长歌他……他不是已经被软禁了吗？”
“是的，但他并未放弃，他仍在暗中精心筹划，寻找着翻盘的机会。”柳清凝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坚定不移的力量，“而我，愿意成为那把关键的钥匙，为他，也为我们柳家，打开那扇充满希望的大门。”
闻言，柳温榆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万万没有想到女儿居然会有如此深刻坚定的决心。
临死之前，不改其志，反而愈发的坚定！
柳温榆失神一笑：“好好好！”
“不愧是我柳温榆的女儿！”
“爹爹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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