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人是不能对亲生父亲动手的
姜恩许关了水，细白的手指在水色和阳光下仿佛发着光，如果不是亲眼见识过姜恩许的本事，齐老爷子也想象不到这双手竟然蕴含着这样强悍的力量。
她莞尔一笑，漫不经心：“都说是时势才造就英雄，正因为我在外面的那么多年才让我和寻常姑娘不一样，但熟练地摸爬滚打和在大城市里自在的穿梭，这是没有比较性的。”
不会生来就有这样的能力，而是在一定的环境下才能造就。
“至于齐谅我确实是有意支开他，您想和我谈的是齐宣，我猜应该是会让齐谅很不舒服的决定吧。”
齐老爷子有些诧异。
他背起手，如芒在背，有种一瞬间被姜恩许全都看透了的感觉，感觉自己都有些难以说出口：“……你猜的没错。”
姜恩许直起身子来，齐老爷子以为她和齐谅至少算是朋友，可能会谴责他，但半晌都没等到姜恩许指责的话，对方只轻轻擦掉手上的水珠：“齐爷爷，我陪您出去散散步吧。”
这世上有些事情不一定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总有些被掣肘的原因。、姜恩许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她和齐老爷子一起走出齐家，顺着巷子往外走，这边的区域非常宽阔，只有巷子里这几家住着，路上空荡而宁静，只有夏日的风吹来带走暑气。
“齐宣做的事情不可饶恕，我也不会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北北是我的孙子，就在两个人之间做出不公平的选择。”
齐老爷子看向远方，目光辽远。
这个一直都格外严肃端正的老人第一次在人前亲口叫出齐谅的小名，或许这个称呼已经彻底留在了十几年前，在齐谅成长的某个瞬间就消失在了时光长河里，但最终还是被看似嫌弃他的爷爷珍而重之的放在了心底。
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听见。
可姜恩许听见了。
她默然：“齐宣对他做过的事情，我曾经在他被拉入幻境的时候通过感知看到过一些零散的记忆，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一定会让齐宣彻底消失在他面前的。”
无期徒刑、死刑，什么都好，只要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再勾起记忆，齐谅就会感到彻底的解脱。
齐老爷子今天第二次长叹一口气，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力气去隐瞒什么了。
仿佛平地起惊雷，他道。
“就算要动，也不能是齐谅来动他。”
“人要在这个世界上立足，是不能留下亲手把自己的亲爹送进监狱的罪名的，无论发生过什么，无论有多少苦衷，只要他做了，他这辈子就不可能再摆脱阴影。”
姜恩许都猛地愣住了。
她第一次觉得荒唐和不可置信：“您说什么？”
齐谅的父亲应该是齐家的长子齐瞻，而非是次子齐宣啊！
齐老爷子年纪大了，就算是穿着肃穆的中山装也不能完全掩盖住他的疲惫和老态龙钟，以往很少有人发现他原来已经老成这样了。
他摸了摸自己斑驳的发尾，闭上眼：“齐谅不是小瞻的亲生儿子，他和齐宣才是亲生父子。”
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会一直把这个秘密带到地底下的，等到他和齐宣都不在人世之后，这个秘密就会彻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腐化在地底下。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齐宣竟然会对齐谅下杀手。
这个秘密不得不在今天暴露在第三个人的面前。
当年齐瞻夫妇恩爱非常，但不幸的是他们多年无所出，等了很久终于在婚后第四年有了孩子，那时候齐宣的孩子正好也出生了。
齐家向来是有多大能力就能承担多大责任，齐见繁毅然决然转身入了政界，于是继承人的位置就落在了齐瞻的头上，他当年还没从军，在家陪着妻子待产，一家其乐融融。
齐宣的嫉妒和恨意由此而生。
他能力不足，却想要这个位置。看着齐见繁和齐瞻先后都毫不费力的得到他最想要的东西，齐宣表面兄友弟恭，却在齐瞻夫妇的孩子出生的那天把自己的孩子换了过去。
那个被用来报复的、被替换的孩子就是齐谅。
齐瞻夫妇真正的孩子死在齐宣的手上，他对人说是自己的孩子夭折了，谁也没怀疑，还真心诚意的为他感到难过。
齐谅的周岁宴上，齐宣曝出丑闻，他深知自己的前路已经完全被堵死，于是拉上所有人一起下水，在齐家温馨的饭桌上揭露了事实。
姜恩许喉中酸涩，她张了张口：“然后呢？”
齐老爷子眼睛有些发红，道：“小瞻无法接受，他决定从军之后就带着妻子北上了。”
一夜之间，齐谅家破人亡。
齐宣不是他的爸爸，齐瞻也不再是他的父亲，家还是家，但却又好像不是他的家。
他原本不叫齐谅，在满怀爱意中长大，却在周岁宴那天改名“齐谅”，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齐家人——这个家烂透了。
齐老爷子叫他齐谅，原谅的谅，希望他的存在能被宽宥，可看着那个走路都还摇摇晃晃的小孩子又觉得自己荒唐。
应该是他原谅这个荒诞家庭里的所有人，而不是应该他给谁赎罪。
过了一两年之后，齐谅刚懂事，齐瞻夫妇想通了从军部回来，和所有人一起默契的把这件事情埋在心里，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子疼爱。
姜恩许没想到原来这里面藏着这样的内情。
很多之前觉得奇怪的事情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难怪齐见繁会对齐谅抱着一种隐秘的愧疚和宽容，难怪齐老爷子对齐谅这样纵容。
他被怨恨、嫌弃、最终又被谅解，于是迎来了很多很多的愧疚和疼爱。
可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包裹着砒霜的糖，无论外表再怎么甜，咽下去也是要穿肠烂肚的。
齐老爷子不知道该怎么去对这件荒谬的事情做出解释，最后只道：“这件事情不管齐谅知不知道，也不管他怎么想，总之齐宣的事情由我和见繁接手吧，我们不想再把什么别的东西压在他身上了。”
姜恩许沉默半晌，她妥协：“好。”
齐谅最不幸的是一出生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最幸运的也是在出生的时候遇到，而非是记事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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