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相信你我就是狗
薛蔺额头上青筋直跳。
他压着火气：“现在证据不足，证明不了是恩许做的。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胆子杀人！”
并非他维护，薛蔺深知如今姜恩许就算不姓薛，在旁人看来也都和薛家是一体的，如果姜恩许真的爆出丑闻，那谁都得惹上一身骚。
薛杳垂下眼，阴郁一闪而过。
她重新扬起笑脸，安慰杜婉清：“妈妈别担心，警察怀疑也只是因为那个人和姐姐有仇而已，爸爸说得对，证据还不足呢。”
说到那个男人，杜婉清忽然恼怒起来，脸色更难看。
“就算人不是她杀的，还不是怪那天她非要张扬自己那上不得台面的三脚猫功夫，非得说自己是什么大师，这才招惹了今天这场祸端！”
薛家在整个北城也算是有头有脸，曾经那些年里，大女儿薛杳明媚大方，小儿子薛朔扬聪明秀气，谁不羡慕她这个薛太太命好。
姜恩许才回来两天，就把家里搅和得鸡犬不宁！
杜婉清虽心疼她曾经在乡下受苦，然而等人真到了面前，闯下这些祸端来，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后悔，不敢宣之于口，但这念头从未消失过。
薛杳唇角笑意一闪而过。
薛蔺和杜婉清的火气在晚上佣人来问要不要留门时达到了顶峰。
天幕一片漆黑，冷风从外面吹进来，杜婉清抬起手机看见和姜恩许空空如也的微信对话页面，越想越气，手指一点将她删除，冷声道。
“别等她，锁门！”
深夜，医院走廊的灯闪着微弱的光芒，只剩下值班护士还在护士站昏昏欲睡。
姜恩许站在病房门口打了个哈欠，眼下有些青黑，回头透过病房门上的窗往里看了一眼，齐谅正静静躺在病床上，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没那么像杠精了。
下午齐谅在马路边忽然倒下，在他抬手伸向姜恩许的时候，肩膀上有一只黑漆漆的小手攀上来，很快隐没下去，似乎只是错觉。
那是缠着齐谅的东西，看那深切的怨气，两个月内就能要了他的命。
虽然不想管，但人都倒面前了，姜恩许总不能顺手把他扛起来丢河里眼不见心为净，只能把人送来医院。
没查出任何问题，但身体以可怕的速度在衰败。
姜恩许看完那张病情诊断，总算明白为什么齐家那么火急火燎地在找大师了。
她倚在墙上，思维发散，在宁静中漫无边际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其实她倒是能理解齐谅，死神的脚步近在咫尺，谁都会急，她也一样。
被那个保姆替换之后，她被丢在寒夜里，师父把她捡回去的时候她差不多没气了，即便被救回来也是逆天而行，所以命中三个死劫，关关难过。
二十三岁是她的第二劫，她今年二十二了，再找不到那个所谓的“贵人”相助，她明年死的时候，差不多还能追上地底下的齐谅。
死不死的，谁能说得准呢。
“诶，你是患者家属吧，怎么还不去睡觉？”护士起来查房，看见她咱门口站着，有些惊讶。
姜恩许回过神来，对她点点头：“对不起啊，出来散散心，给你添麻烦了。”
护士笑眯眯的，等她进去帮忙关了门，继续去查房。
月光掩盖在乌云之后，窗外的风都静止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留，玻璃窗外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几个小小的手印，顺着一路上来。
病床上的人陷入昏睡，屋内寂静无声，只有监护仪“滴滴滴”地响着。
那道影子从黑暗中探出了头，正要往上爬。
姜恩许开门进来，她踱步上前，在那小影子仰起头时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声音轻飘飘的。
“想进来？”
无形的压力自她身上蔓延，那小影子感受到巨大的威胁，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不甘心地从边缘往下退。
姜恩许开了窗，拿了湿纸巾擦掉那些小手印，若无其事回去继续接着睡。
早上七点。
齐谅在刺眼的晨光中渐渐睁眼，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一扭头对上了浩浩荡荡的查房队伍，恍惚以为自己在地府准备接受审判。
主治医师亲切地把他翻来覆去问了一圈情况，脸色沉重地表示可以转更高一级医院，去京城排查疑难杂症。
齐谅扯了扯嘴角：“没救了，等死吧。”
查房的医生们习以为常，劝他别讳疾忌医，有病趁早治，念叨的齐谅恨不得昨晚真一头磕死在电线杆上，好不容易才把人送走。
世界都清静了。
病房外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姜恩许拎着豆浆油条进来，瞥他一眼，“挺顽强的，还没死呢。”
刚刚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齐谅深知这会儿吵不过，果断转移话题。
“你就给我吃这些？！我要是病死了也有你一份，下去状告你虐待病人，辣手摧花，毫无感情的直女杀手！”
姜恩许把豆浆往桌上一磕，冷冷道：“什么花，猪笼草？”
鉴于他说话难听，姜恩许当着他的面把自己那份早餐吃了，剩下的那一份送给了夜班结束刚交接完准备走的小护士。
“嘀——嘀——”
监护仪发出尖锐声响，齐谅血压发出预警，姜恩许在这美好的声音中心情颇好地吃完了早餐。
早上十点多，京城齐家的人接到齐谅的电话匆匆赶到，三个小时内连滚带爬一路过来，各个吓得要死。
姜恩许将缴费单子按到齐谅脸上，齐家来的人连忙把钱转给她，连带着齐谅吃都没吃上一口的早餐的钱都转过来，钱到账，姜恩许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姜恩许……那个，谢谢你昨晚送我来医院。”齐谅声音低如蚊蚁。
齐家人站在旁边目瞪口呆，以为这位大少爷脑袋摔坏了，竟然对人那么春风化雨的。
姜恩许头都没回：“命案还没查清，你要是再死我旁边，警察找我，我嫌麻烦。”
人都走出走廊了，齐谅的狗叫传出老远。
“姜恩许，我要再信你一次，老子就从跨海大桥上跳下去！”
“不，那我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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