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就是个废物
齐谅正把锅颠得飞起，西红柿炒蛋卖相极好，哗啦一声出了锅，蒸腾热气直往上扑。
厨房里抽油烟机声音不算大，他仔细地一边做饭一边打扫厨房流理台，颇为自在，不用和谁虚以为蛇，也不用把脑子转得飞快去思考是谁准备害他，仿佛所有的范围内只有厨房这一隅平静天地。
姜恩许倚在厨房门口，无声无息看着他做饭。
她忽然出声：“每个人排解压力的办法都不一样，但我没想到，你的办法是……做饭？”
这看起来更像是爱好。
冷不丁有人出声，齐谅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锅丢出去，他抽空扭头看姜恩许，磨牙：“能不能走路有点脚步声，死人都要被你吓得活过来了。”
姜恩许放下手，过去看了一眼他做的菜，看起来意外地不错。
她没回答，手撑在流理台上往外看，眉眼笑得弯起来。
厨房再怎么大，也就那么点空间，玻璃窗外绿草如茵，盛阳辉映，琥珀在追一只飞过去的虫子，蹦蹦跳跳在草地上奔跑。
齐谅熟练地切菜，他状似无意地闲聊：“我排解压力的方式是做饭，那你呢？”
一个被丢掉的、没有父母的小孩，跟着一个老道士在偏远的道观长大、上学、修道，又孤零零地回到薛家。
他见过姜恩许对薛家的冷漠，也在昨天半夜那个奇怪的世界里感觉到她对于天生桥的熟悉，为什么熟悉，是因为也去过吗？
探寻秘密是人类的本能，齐谅记得自己在过天生桥的时候，在那道短暂的白光中被拉入梦魇，迷失之际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他忍不住想要知道，姜恩许为什么没有他那样痛苦。
或者是她从不曾表露。
话落，齐谅没有停下动作，但全身注意力都已经在隐秘中等着她的回答。
姜恩许依旧撑在流理台上往外看，眼角的笑意却慢慢褪去，那弯弯的弧度仿佛只是一个梦。
仿佛他从未去过天生桥，也从未在姜恩许身上窥见这罕见的一点隐秘情绪。
她语气平静：“累了就睡觉，吃点东西。这世界上谁都有压力，没有压力的是死人。”
窗外琥珀不知跑哪儿玩了，不见踪影。
光影慢慢从草地上褪去，阳光彻底被遮盖在层层乌云后，草地追上去，被落在远远的后面。
齐谅抿着唇，没再试探。
他打开水龙头，流水声中有一道几乎被遮盖的心跳声，缓慢跳动着。
薛家的发布会在下午两点，吃完午饭，张麟开着车带他们过去。
整个会场宽敞明亮，记者早早到场，一些双子塔大楼的居民也悉数到场，要看薛家到底能拿出什么解释来。
这样的风口浪尖，一个不小心，薛家就要粉身碎骨。
薛朔扬早早地到了后场，饶是有所准备，看见会场中那么多人翘首以盼，还是觉得怒气冲天，几乎要压不住心中的烦躁。
那天和神秘人通话之后，他立刻派人去海臣查，但对方成立时间不长，却格外严密，派了那么多人砸进去那么多钱，一点消息都没能弄到，还被对方耍了一场，白白送进去几十万。
就连他花了大价钱查到的海臣集团掌权人都不是真的，砸了三十多万，最后查出来是集团聘用的职业经理人，名义上是CEO，实际上只是代理。
对方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
事情闹成这样，薛杳也来到了现场，她陪同杜婉清在后台，担心薛朔扬这边掉链子，一会儿上台的时候会出岔子，推开门：“朔扬？”
薛朔扬连忙收敛了神色，回头看见她，神色温和下来：“你怎么来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发布会了，妈妈怕你觉得心情不好，让我来看看你。”薛杳微笑，她放松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没问接下来的事情。
几乎所有人都刨根问底，她不提，薛朔扬难得感觉到放松。
他忽然道：“姐，双子塔的事情出来，你会对我感到失望吗？”
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被所有人称赞的少年天才，现在跌落云端，出了双子塔的事情，谁都知道他薛朔扬只是一个能力不行还混淆视听的人，骂声如潮。
高傲如他，在这场风暴的中心也被意外裹挟着撞得头破血流。
薛杳平静地摇摇头：“不会，双子塔本来就是个难度极高的工程，你当时第一次独立负责项目，能完工就已经非常不错，放眼北城谁能比你更优秀？”
然而与此同时，她心中冷笑一声。
废物！
看着薛朔扬庆幸的神色，她不禁想，若这权柄落在她的手上，若薛朔扬拥有的这些东西她也有一样的，她能在一开始就让这场风暴消弭在无形中吗？
双子塔工程，换了她，能否比薛朔扬做得还要完美？
薛杳心道，能。
薛朔扬做不到，她薛杳可以。
她深呼一口气，没露出半点端倪。
半小时后，薛家召开发布会。
薛朔扬穿着正装，看起来冰冷严肃，比他亲爹薛蔺还要沉稳些，但眼下一片青黑完全遮掩不住，有几分憔悴，显然在这段台风到来整个北城都休息的时间里，他的睡眠抛弃了他。
最前面的记者迫不及待：“小薛总，双子塔竣工不到两年就爆出质量问题，你作为项目负责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后面的记者问题一个接一个，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誓要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东西来。
“出事后双子塔大楼全面封锁，连住户出入都要严格排查，请问做出这个决定的是贵司执行总裁还是您？”
“据悉，受害者家中有老人和孩子受伤，想要去往公立医院，您却将他们擅自转入贵司旗下的私立医院，是觉得心虚了吗？”
后台的薛蔺坐在监控前，看到现场的混乱，几乎咬碎了呀，脸色铁青。
“这些记者就像是看见骨头的狗，毫无职业道德！”
杜婉清坐在旁边，望着台上被为难的薛朔扬，她默然无声，目光冷冰冰的，嗤笑一声：“他们说的难道不是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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