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命悬一线

身着黑色玄甲的彪形大汉趋步快跑到乔挽月身边，恭敬道：“末将已安全护送圣上撤退到玄武门，但玄武门外依旧有大批‘鬼’守着，敢问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做？”

乔挽月说：“火炮和箭矢都送到玄武门，这里只留下火药筒和烟弹。”

彪形大汉眉头紧皱，似乎犹豫片刻，但还是答应道：“是。”

乔挽月对着他的背影说：“楼将军，让大家都准备好，接下来是一场硬仗。”

楼江平拱手道：“已经吩咐下去了，大家心里都有数。”

乔挽月点点头：“辛苦。”

她站在墙边，居高临下地向下看，宫墙底端仿佛堆积着尸山血海，一半是“鬼”的尸体，一半是将士的断肢残骸。在楼江平的指挥下，火药筒和烟弹迅速被送到高墙上，一字排开，炮口齐齐对准下面的“鬼”。

刚才那轮箭矢扫射过后，“鬼”有一瞬间的退却，顶着铜门的士兵觉得压力小了些，但却依旧丝毫不敢松懈，若这扇门也被破开，他们身后的百姓都会沦为“鬼”的口粮，整片京城都将被怪物践踏，人们将失去最后一块安全的藏身之地。

宫墙之上，还站着一排士兵，不断向下发射弓箭，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并不是毫无章法地胡乱发射一通，而是瞄准了“鬼”群中间有眼睛的那些放箭，有眼睛的“鬼”似乎比没有五官的“鬼”更有智慧，他们藏在“鬼”群中，离宫墙的距离没那么近，必要时还会用同伴当挡箭牌。

乔挽月手中弓弩在夕阳之下熠熠生辉，那弓弩通体乌黑，然而经由阳光一照，却散射出流光溢彩的光线，似乎是由上好的玄铁铸造而成。弓弩重达数斤，就算是成年男子要拉动也是分外困难，但乔挽月一手持弓，一手拉弦，却丝毫不显得吃力。

弓箭搭在弓身上，箭尖黢黑尖锐，和她袖箭淬着同样的毒。那箭矢刚一上弓，乔挽月拉动弓弦，几乎转瞬之间便松手放箭，看着似乎是乱发一气，然而在她身侧的士兵看着，却暗暗心惊。

铁箭发出，有破空之声，箭箭射中“鬼”的眼睛，几乎是百发百中。

那士兵咽下一口唾沫，偷偷瞧着乔挽月染血的侧脸，若不是亲眼看见，绝对不会相信这箭是由这么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发出的。他不清楚乔挽月的身份，只知道就算是楼统领也对她毕恭毕敬。几日之前楼统领将所有禁卫军集中到一起，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以乔将军的命令为最高命令，当时没有人真的拿他那番话当回事，但经过几天相处，全军上下几乎对乔挽月心服口服。

危机关头只有实力才能让人信服。在整个京城都因为突如其来的怪物慌乱之时，是乔挽月带着数量仅有几千的禁卫军，守住了皇城最后一道线。她表现出的对“鬼”的了解程度，仿佛是与这种怪物打交道已久。

称呼这种怪物为“鬼”，也是乔挽月开始这么叫的，这种叫法逐渐传播开，被所有人接受。

他想起乔挽月面色平静地给出解释：“似人而非人，因此称之为‘鬼’。”

而乔挽月面无表情射杀“鬼”的样子给他们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她眼神淡漠，衣服上血迹斑斑点点，脑后马尾高高竖起，一身煞气，几乎像个来人间索命的阎王。

士兵们私下里都称她“鬼将军”。谈起她时脸上半是敬重半是恐惧，但没人质疑她的计策和实力。

乔挽月举起手臂时有些不习惯，袖箭此时没有戴在小臂上，胳膊也没有平时那么沉重，放箭的速度越发快，她察觉到身旁的士兵在偷偷看她，于是也对视过去。

那士兵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额头上似乎吓出了冷汗。

乔挽月无奈地弯了弯嘴角——自己也没那么可怕吧？

她重新将目光放回宫墙底下，扫视一圈，却在不远处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影正从小巷里探出头，紧张地朝宫墙这边张望。

是蝶寻！

乔挽月绷着脸，见蝶寻不仅不退后，反而向墙这边靠近，捏着弓箭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这姑娘在干什么？她不害怕的吗？

此时躲在巷中的蝶寻只觉得心脏狂跳，下意识攥紧了身边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吃痛，却没有叫出声，反而回握住蝶寻。

她小声道：“姐姐，你出汗了。”

蝶寻这才回过神，将手上汗在衣服上随意抹了抹，歉意地看着小女孩：“姐姐现在必须到那个墙后面去，但是过去很危险，可能会死，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和姐姐一起去？”

小女孩听到“死”这个字，身体抖了抖，但还是颤声道：“我和姐姐一起，姐姐别丢下我……”

蝶寻将她抱在怀里，深吸口气，恐惧几乎完全占据了她的心魄，“鬼”的腥臭味萦绕在周身，不断压迫着她脆弱的神经——她觉得自己脑海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岌岌可危。

从地牢到宫墙的路上几乎看不到活人，如果待在有无数“鬼”游荡的宫墙之外，就只有一个死字。

靠近宫墙，可能死得更快，但是如果能进墙，或许……或许就能活下来。

为了这一线生机，她要拼一把。

她不想死。

小女孩攥着她的衣领，脑袋埋在她肩膀上，细声细气地说：“姐姐，我不想变成爹爹那样……”

蝶寻抱着她从小巷后面走出来，宫墙前面一块是平坦的空地，那里再无遮挡物，到时候她将直面所有怪物的攻击，而她仅有的武器是乔挽月给她的一把袖箭，她要凭这把袖箭护住两个人，在此之前她几乎从未有过击杀成功击杀怪物的经历。

乔挽月皱眉看着那姑娘在怪物背后现身，最外围的“鬼”已经注意到了她，挪动着沉重的身躯逐步向她靠近。

乔挽月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挑选这个时候进墙，显然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乔挽月拣了根结实的绳子，一端固定在宫墙上，一端系在箭矢上，那箭带着绳子飞掠而出，当啷一声砸在蝶寻身前五米处。

“拽着绳子上来！”

乔挽月命令道：“我身边三个，掩护那姑娘！其他人照常放箭，别让鬼爬上来！”

蝶寻拼尽全力向那绳索靠近，越来越多的怪物发现了她，腥臭味几乎将她淹没，而她眼中只有那根绳子。

她和绳子的距离越来越近，三米……两米……一米……

突然，她眼前一红，视线中的绳子不见了。

一个庞然大物挡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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