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撞击的声音
付与轻问：“你想知道什么？”
乔挽月说：“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付与轻笑道：“你果然还是不相信赵靖安。”
乔挽月说：“要是你一觉醒来凭空冒出个对你无微不至的妻子，你也该心生怀疑。况且为什么我偏偏不记得他，却依旧记得父母？”
付与轻说：“你怀疑是他杀了你父母？”
乔挽月不答反问：“付先生莫不是想反悔？”言下之意是怎么扯这么多有的没的。
付与轻低头笑：“我只是好奇你此刻的反应。赵靖安能够蛊惑所有人，无中生有，起死回生，却偏偏骗不了你，文清费了这么多心思，欲图将你拉进这个世界，没想到却被赵靖安摘了果子，也怪不得她打破原来计划，直接找上你。”
乔挽月皱眉道：“付先生这话说得云里雾里，我听不明白。”
付与轻说：“你还不需要明白这么多，就算现在明白，等出去了你也不会记得。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你父母没有死。你现在被困在一个……类似于幻境的地方。在现实世界里你的父母还健在，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幻境。”
乔挽月说：“挽月愚钝，付先生是指，有人对我施了邪术，所以我现在只是在做梦？”
付与轻摸着下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乔挽月沉默片刻：“那我怎么做才能打破幻境？”
付与轻说：“幻境有两种破解方式，一种是覆灭，一种是颠倒。颠倒是指动摇制造幻境者的信念，至于覆灭……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付与轻挥手示意乔挽月跟上，乔挽月只能跟在他身后。他似乎对这里地形熟悉，即使是夜晚依旧毫不犹豫地重新一头扎进树丛中，乔挽月跟得有些费劲，她能感觉到付与轻已经刻意放慢了速度，但他毕竟有轻功傍身，走起来还是飞快。
“若他说的是真的，我从前身上真有功夫，此时便能轻松跟在他身边，这几日也不会被追得那么狼狈。”乔挽月分神想到，“我杀人时那么平静，心理上毫无阻碍，难道在现实世界，我是个会草芥人命的人吗？”
翠翠气喘吁吁地迈开步子，她总觉得那少年古怪，若是发声询问一定会被他听到，于是只能不断用眼神表示怀疑，但乔挽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路过来都低着头，除了抬头确认付与轻的位置，其余时间都若有所思地盯着脚下，压根没注意到她。
翠翠也学着她的样子低头看，但光线太暗，这时候就算地上有坑都看不清，怎么可能还能看到别的。
终于，前面不再是树丛，隐约可见村庄和田地，乔挽月抛掉胡思乱想，集中精力观察着前方。村子里却能看见亮起的灯火，那灯火在漆黑一片的空旷地界里就像在给他们指路，澄黄的光焰看得人心中一暖。
翠翠暂时松了口气——能看见灯光就说明有人居住，这村子偏僻，那些暗卫们应当暂且还寻不到这处地方，也不会想到乔挽月来了这里，今晚劳碌一晚，又受了惊吓，现在神经好不容易松弛下来，她顿时觉得浑身疲累。
翠翠小声建议道：“要不咱们就在这里借宿一晚，明日再赶路吧……”
乔挽月抬手终止了她的说话声，付与轻看她一眼，乔挽月冷静道：“你们听。”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混杂着说话的人声传来，间或夹杂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桌椅矮凳被碰倒，又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砰砰，砰砰，撞击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回荡，像是催命的钟声。
付与轻与乔挽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翠翠跟着他们俩绕到村口一家院落的篱笆外，压低身子朝里看——
只见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正一下下用身体撞击着木屋的房门，那东西勉强还能看出是个人形，然而没有五官，面上血淋淋一片，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是靠近的瞬间鼻腔内便被那种恶臭的腥气占据。房门后面隐约能看见有人，还不止一个，但因为窗户被木板遮住，无法辨别那人此时在干什么。
翠翠惊恐地瞪大眼，她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秒便想尖叫出声，但乔挽月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付与轻低声问：“你觉得该怎么做？”
乔挽月观察一阵，看那木门短时间内似乎还坚固，没有被撞开的趋势，便说道：“先去后面几家看看，这东西怕是不止一个——我在过来的路上便一直闻到一股怪味，同时觉得脚下黏腻，想来就是这家伙留下的血迹。”
付与轻正要点头，眼神却忽然直勾勾地盯着乔挽月背后——漆黑的夜幕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双赤红的眼睛，那双眼睛不似人类，又偏偏被安在一副人类的面孔上，显得怪诞而可怖。
前面撞击木门的声音忽然停止了，月光下那没有五官的怪物慢慢转过身，像是有所察觉一般，“脸”朝向了篱笆后面三人所在的角落。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几乎是几息之后，那两个东西齐齐动了。
……
灯火通明的慎刑司中，赵靖安手指微微用力，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那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排楼梯，直直通向地下，然而却长得看不到尽头。
飞卢被旁边几个绣衣使控制住，已经被点了穴，此时无法动用一丝一毫内力，他沉默着跪在赵靖安身前，低头避开那个他曾经发誓要效忠一生的主人的视线。
赵靖安等不到他说明自己背叛的原因，脸上却不见丝毫怒色，仿佛背叛他的不是他一向最为信任的亲信，而只是一个不足挂怀的小人物。
楼梯尽头隐隐传来锁链挣动的声音，还伴随着铁栅栏被一下一下撞击的声响。赵靖安突然打破安静，他微笑着对飞卢说：“你们不是想知道下面是什么吗？”
飞卢眼瞳一缩，猛地抬头看他。
赵靖安的面容在明亮的光线中依旧是俊美无铸，他语气温和道：“既然那么想知道，不如自己下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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