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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


粟粟头枕着他的胳膊,一时四目相对,如此贴近,她愣愣的看着他。

“——啊——”

“——啊——”

“——啊——”

…………

只听路过的丫鬟们失声的尖叫了起来,一时见周围的侍卫,丫鬟,小厮,仆人纷纷凑了过来。

“画师大人,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画师大人,看着平时不近女色,居然这么……”

…………

更多不堪入耳的话,从四面八方不断的涌来。

惊慌,她愣愣的盯着画师,画师他对她这么好!她不能害他!他还有锦绣的前程!不能因为她,而毁了他的声誉!

粟粟伸手搂着画师的脖子,猛地贴上他的唇,趁他不备,翻身将他压在了下面。

看他愣住的目光,粟粟满含歉意盯着他,拉起他的手,按在了她的肩上。

接着她用力的往一旁倒去。

“哎……呦!”

她轻叫了一声,抬头,故作惊恐的望着众人。

这才慌忙翻身跪在了画师面前,瑟瑟发抖道:“画师饶命!画师饶命!奴家只是仰慕画师大人已久,思之心切,这才出此下策!”说着忙挤出几滴眼泪,惶恐不已。

一语未落,便见画师从地上站了起来,冷声喝道:“沐——粟——粟!”

“画师大人息怒!画师大人息怒!奴家知错了!奴家知错了!”

粟粟依旧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画师气急,她看到他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起来!”他暴怒道。

说着便欲上前将她提起。刚抬脚,却被沐苏生挡了回去。

只见他冷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粟粟愣愣的看着地面,不知怎地,竟有些眼湿。“国师大人息怒!国师大人息怒!画师大人一身高洁!非奴才这等下人可引诱!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说着便趴在地上重重的磕起头来。

“错了?上次是你!这次还是你!此番若不严惩你!相府的尊严何在?来人!给我重重的打!”

冰凉的青石砖,传来丝丝寒意。她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冷颤了一下。未来得及多想,便被人按在了地上。抡起粗重的板子,就往她身上打来。

疼痛,再次蔓延全身,一下一下冲撞着她的每根神经。身家清白!洁身自好!

沐苏生,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我却为此背上了‘贱人,狐媚,娼妇’之名。若是五六年前,你告诉我,你可会有丝毫心疼我!

泪盈满眼眶,粟粟慌忙闭上眼,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本就头晕目眩,虚弱无力,只是几下,她猛地咳了起来。血从她嘴角缓缓溢出,她却是连伸手去擦的力气都没有。只得虚弱的趴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变的那么模糊。她终是累了。

恍惚中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若以后有人再犯!乱棍打死!”

粟粟苦笑着,泪终是忍不住划了下来。

梦里她又看到她身受酷刑,疼的冷汗直流。前面突然有人拿了把烧红的烙铁往她走来,极度狰狞。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空空的四周,不知他们何时走的。寒冷的青石砖,此刻她再也感觉不到有丝毫寒意,可能是因为她比它还要凉吧。

伸手按着地面,她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却终是没有丝毫力气。

粟粟虚弱的趴在地上,路上的丫鬟不时的走了过来。

指着她谩骂道:“真不要脸!还敢勾引画师大人!真是活该!打死了才好!”说着便往她身上吐唾沫。

若是口水能淹死人的,她想,她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了吧!就像是很久以前,她四处乞讨时,人们会嫌恶的踢开她!再不就是往她身上掷东西。她早已习惯了!

恍惚中,头皮猛地撕痛,有人猛地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揪了起来。她欲伸手去挡,几个丫鬟上前使劲的按住了她的手。

只见一个绿衣丫鬟端起一盆水,从她的头上浇了下来。冷!她不停的摇头!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无丝毫力气。

“呸!也不好好看看自己这副德行!嫁给了我们国师还不肯安分!”

“就是!狐狸精!臭不要脸的!”

看她如此狼狈,几个丫鬟笑了起来,绿衣丫鬟伸出巴掌猛地往粟粟脸上抽道:“画师大人是我们姑娘看上的人!你这种贱人也敢勾引!”

粟粟苦笑着,这消息传的可真快啊!也不只是哪家的姑娘看上了画师,这般恨她!

见她无丝毫畏惧。绿衣丫鬟顿时气结,伸出巴掌使劲的往她脸上抡道:“说!你是狐狸精!是下贱的娼妇!”

头皮被猛地扯痛,粟粟向后仰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眼前顿时直冒金星,脸上猛地抽疼,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未待她清醒过来,一盆冷水从头再次浇下。

闭上眼所有的寒意,顿时袭来。粟粟不停的发颤:“我是!是!狐狸精!是娼妇!”

“——啪”绿衣女子再次抽道:“声大点!”

粟粟缓缓睁开眼,盯着她冷声道:“我是狐狸精!下贱的娼妇!”

一语未落,绿衣丫鬟猛地跪在了粟粟的面前。几个人也慌忙放开粟粟,跪在了地上。抖擞道:“国师吉祥!画师吉祥!”

失去支撑,她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清冷的声音,带着许多怒气,在她身后再次响起。

“你们是不是活够了!本国师的女人也敢打!来人!将她们拖去喂狼!”

是沐苏生的声音!

话音刚落,几个丫鬟哭天喊地被拖往远处拖了去。

画师忙将她护在怀里,“粟粟!粟粟!你不要睡!”

沐苏生则是负手立在一旁,“发生了这等荒唐事,她毕竟是我沐苏生娶进门的女人,以后画师还是不要再踏进相府了!不日,我会亲自奏请圣上,休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到时候,她何去何从,我沐苏生概不追究!”

粟粟苦笑着,酸涩。这就是那个发誓要护她一世,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的人。

沐苏生,你眼瞎了吗?不!是她眼瞎了!是她眼瞎了!才会喜欢你,为此受尽了委屈。她使劲的按着石砖,挣扎着想要起身。

画师忙上前扶住她,触到她手臂的时候,她看到他轻颤一下。她轻笑着推开他的手,缓缓道:“多谢!我自己可以的!”

低着头她倔强的站直了身子。侧身缓缓的往回走去。这是她第一次没跟沐苏生行礼!这一次,她想走!再也不会来。

休妻?甚好!她早就求之不得了!与其在这里被换着法的羞辱,不若回到王宫里去,被禁闭,被锁住,被剖心!什么都比待在这里强上一百倍!

强撑着,她终走了回来,却在推门的时候轰然倒下。

她真的是撑不下去了。噩梦,不断的噩梦。

她吓的一身冷汗。她大叫着沐苏生,救命!救命!

却见他举剑往她刺来。她猛地惊醒,一下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梦里面的画面如此真实,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惧,无助,绝望,头疼欲裂。她伸手揪着头发里,强迫自己不去想,可终是挥之不去。

惊恐,绝望,如此强烈!她蜷着腿,捂着头,失声的哭了起来。这样的梦,她怕!她怕突然有一天会成为真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而她却是越来越孤单。红儿也因为知道了上次的事情,自此便不再与她说话了。粟粟知道她这次是打心里看不起她了!越来越多的丫鬟,下人会在她身后,不停的谩骂:“狐狸精!下贱胚子!”

为此还有人把她的身世,杜撰成市井小人,极其势利。所有的人都开始鄙夷她,不在同她说话了!

只有晚月会悄悄给她送些东西来,然后拉着她的手泪光盈盈,“粟粟,不是这样子的对不对?她们都是在胡说八道,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对不对?”

粟粟回握住晚月的手,“公道自在人心。”

“你为何不做多解释啊?!若是你解释一番,国师也会另做查明啊!你就不用被那些人污蔑了!”

“晚月,你不懂。我若解释了,沐苏生未必会信我,反而还让画师的名誉受损,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沐苏生也没有立刻就给她休书,而是命她继续跟着在书房伺候。

看着沐苏生在那捧书静思,粟粟便侧过头看着窗外的桃花,轻声叹息,落寞,就像是在她心中扎了根一样,挥之不去。

“为何叹气?”

不知何时沐苏生站在了她的身边。

她忙扭头,愣愣的看着他,如玉的面容,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个!没!没——什么!”

沐苏生侧身站在她的身旁,盯着窗外,半晌才说道:“那日,你那般维护白弄玉生誉!可忘女子家最注重什么?”

粟粟低着头,苦笑:“本就是奴才有错在先!奴才理应维护画师!”

末了,沐苏生轻声道:“那日,委屈你了!”

时隔这么多年后,粟粟第一次听他这么说。

委屈!虽是清冷的话语,可是她还是满心温暖。

“不委屈!”她小声道。

说着说着,泪竟溢满眼眶,她忙低下头。屋子里满是安静,不知太阳依然西斜。夕阳下,余晖里,她们两人静静地站。

仿佛又回到了那日,他说:“等山上的佛桑花开了,我定会来娶你的。”

他说:“这本是一对美玉,是沐家祖上传下来的宝物,执此信物者,为吾妻。”

他说:“这块玉,先由你来替我保管,见玉尤人。”

粟粟不由得望着窗外的桃花轻声呢喃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语音刚落,沐苏生猛地侧过头,只见姜凛月推开门走了进来。

粟粟缓缓的低下头,原本她又以为他记起了什么,原来却依旧是如此,粟粟不禁苦笑一下。

姜凛月轻笑着上前,拉起沐苏生的手,细声道:“苏生,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是我要来了?”

沐苏生低头看着她,直笑不语。

姜凛月伸出拳头,轻轻的砸在了他的胸口,娇羞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两人你侬我侬,耳厮热语,粟粟低头掩上屋门,缓缓的退了出去。

或许天下没有想她这样的傻子吧!自己的夫君在和别的女子厮混,而她却为其掩好屋门。她就是个傻子,辛酸!苦涩!无奈!其中的味道,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她立在门外听着里面软糯糯的声音响起,“苏生,你不是说要休了她吗?她让你蒙了那么大的羞,你怎么还能容忍她留在这里呢?”

“她终归是王上刚寻回的公主,就这般休了,王上面子上也过不去,而且我不是要娶你嘛,若是休了她娶了你,反倒让外人落了话柄,说你的不是。”

粟粟被外头的风吹得眼睛有些酸涩,她轻轻揉了揉,想来是这花粉太浓了吧?她的鼻子竟也忍不住酸起来。

自打上次的事情之后,沐苏生对陶锦儿更是倍加呵护,日食三餐,顿顿山珍海味。

而姜凛月也没再找过锦儿麻烦。相府里很是平静。这几日,沐苏生也很是高兴,总是在书房里写些什么,粟粟只得静静的站在旁边,磨墨,端茶。

不知不觉竟过了这么长时间,一切都很是平静,五六月份的时候,姜凛月的肚子已很是突显,为了让老太太不起疑心,沐苏生特地将姜凛月安排到了另外一处偏宅去了。

是夜,粟粟在房里睡着了去。只听红儿猛地推开门大声说道:“姜姑娘怕是要生了!”

粟粟揉着眼睛瞌睡不已:“你如何得知的?”

红儿盯着她,一脸正色道:“这几日,国师大人一直在锦儿那,应该是为了迷惑旁人!今儿姜姑娘特催我让我去请国师大人,姑娘怕是要生了!”

粟粟“哦”了一声,便转身接着睡了去。

红儿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道:“你怎么没点感觉啊?!”

粟粟轻笑着坐了起来:“要有感觉也是姜姑娘有感觉!这里丫鬟婆子一大堆,接生婆也早就请好了,御医也侯着一堆,你我还是睡觉要紧!”说完便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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