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算什么东西？
这声音听着陌生，裴大夫人目光如电，犀利得吓人。
“是谁在说话？！”
只见门外一道着绛紫色宫装的身影迈步进来，原来是一个眼生的老嬷嬷。
迎着火烛，裴大夫人眯着眼睛打量她。
花白的头发被打理得极为妥帖，脸上的皱纹也遮不住她严肃的神情，耷拉下来的眼皮下是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
此人绝非普通人。
下一秒，裴大夫人把火气对准了管家：“偌大的裴府，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竟然能让人直接闯进后院来？！”
“若是你干不好管事的活，直说便是，有的是人接替你。”
管家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出的第几身汗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颤着声向屋子里的众人介绍道：“老爷，夫人，荣安县主，这是宫里来的嬷嬷，姓曹。”
众人又惊了一回。
不是，高常侍离开才多久啊，这点功夫也就够他刚回到宫里吧，怎么这嬷嬷就已经上门了？
裴大夫人算了一下时间，看向曹嬷嬷的目光充满了不信任，“你说自己是从宫里出来的，可有证据？”
裴萤辉也好奇地看着曹嬷嬷。
如果她是真的，那往后就是她身边的人了，她怎么会不好奇？如果她的身份是假的，那裴萤辉就更好奇了，她这县主都是刚封的，谁能算计到她头上来？
曹嬷嬷居高临下环顾全场，从怀里掏出一块明黄色的绢书来。
“此乃陛下的圣旨，若是裴大夫人不相信，不如打开来亲眼看一看？”
“……嬷嬷说笑了。”裴大夫人没有这个胆子。
三言两语就弹压了裴大夫人，曹嬷嬷上前两步，走到裴萤辉面前福身行礼。
“奴婢曹氏，给荣安县主请安，陛下亲口吩咐过，往后奴婢就是您身边的人了。”
裴萤辉满脸惊喜，很快又变成黯然，“嬷嬷来的正好，我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处理个不忠的奴才都只能亲自来，连个养伤的时间都没有，唉。”
“嗐，这事儿简单。”曹嬷嬷骄傲抬头，包揽下来：“老奴不才，在宫里的时候也操持过一些宫务，算是有些经验。若是县主信得过，不妨先去休息，把这儿交给老奴就是了。”
“哪里的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陛下既然能把您赐给我，我又怎么会不放心呢。”裴萤辉小小拍了一下马屁，好听话谁不会说呢。
裴萤辉有心试探一番这位曹嬷嬷的本事，于是从善如流地站起来，把事情都托付给了她，自己拍拍屁股进屋子趴着去了。
屁股疼，没法躺着，只能趴着休息了。
曹嬷嬷用笑脸送走了裴萤辉，一转身，面向裴伯孝、裴大夫人等人的时候，那股子热情就变成了冻人的冷笑。
“既然得了县主的嘱托，那老奴也托大一回。方才进来时老奴听裴大夫人说，让那不忠的奴婢跪在墙角就算了？”
裴大夫人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解释道：“我也是为了萤娘考虑，她原本只是个庶女，一朝得势若是太过猖狂的话，对她的名声不好。”
曹嬷嬷“哦”了一声，“这么听起来，裴大夫人还是出于一片慈爱咯？”
“不敢当，我也只是做到嫡母应尽的本分罢了。”
裴伯孝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来曹嬷嬷话里的咄咄逼人，他赶紧出来和稀泥，“哎呀，不知曹嬷嬷以往是在哪个宫里伺候的？你看教一个的规矩也是教，教三个的规矩也是教，不如让琰娘、玉娘一起来学学，怎么样？”
宫里的嬷嬷亲自教的礼仪规矩，和普通的嬷嬷那能一样吗？
反正都是一家人，想来萤娘那么温柔又善解人意，一定不会介意两个姐姐一起跟着曹嬷嬷学习的。
如此一来，往后他给琰娘和玉娘谈婚事的时候也更有筹码不是。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还没等裴伯孝多开心一会儿，曹嬷嬷毫不犹豫的拒绝就如一同当头的冷水，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浇傻了。
“当然不行。”
“……啊？为、为什么啊？”
曹嬷嬷耷拉着眼皮，冷着脸傲慢地说：“陛下只说了让老奴来伺候荣安县主，可没说是来伺候裴家一家子的。”
“你们，”她的眼睛就跟淬了冰的刀子似的，往这厚脸皮的一家四口身上一剌，“配吗？”
“………”
这和直接打脸有什么区别？！
裴伯孝一直挂着的笑也消失了。
不过他们不开心了，和曹嬷嬷有什么关系？她没有拍手称快就已经算善良了。
她一抬眼就找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如月，挑了下眉毛，“你就是如月？”
“奴婢，奴婢是……”如月浑身抖得像筛糠，根本不敢看曹嬷嬷的眼睛。
“往后县主身边有我，你们这些年轻的奴婢自然也归我管。裴大夫人只罚你跪墙角是她心善，但在我这里，规矩比天大，做错了事情就要受罚，不忠于主子更是该死。”
曹嬷嬷一口气说完，抬了下手，两个随她一起从宫里出来的粗使宫女立刻上前扣住如月的肩膀，狠狠一用力让她跪在了地上。
如月痛嚎一声，曹嬷嬷不为所动的继续说下去。
“第一个，做错了事儿就别心存侥幸，好好跪下来向主子请罪！”
“第二个，我听说裴府的主子有每日吃芝麻油的习惯，正好，县主也该精细养着身体，我从宫里带了一车芝麻来，你快去院子里捡芝麻吧，不捡完不能休息。”
第一条也就罢了，第二条让如月听得肝胆俱裂。
她做不到，一定做不到的！
“嬷嬷，我……唔！”
曹嬷嬷竖起第三根手指：“第三个，没让你说话的时候，就把嘴闭上。”
“去吧。什么时候捡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休息。”
如月被捂着嘴押下去了。
区区一个小丫鬟，在曹嬷嬷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人物。
她冲着裴伯孝和裴大夫人点了点头，“裴大老爷，裴大夫人，县主不在，有些丑话老奴先说在前头。”
裴伯孝不安地动了动屁股，有点儿被她身上的气势压制住了，“您，你说。”
裴大夫人垂下眼睛，感觉多少年没有发作过的偏头疼又开始折磨她了，这是打哪儿来的一尊大佛，往后她的计划还怎么实行？
曹嬷嬷当作没看到他们的表情，“虽然您二位是荣安县主的爹娘，可今时不同往日，天地君亲师，君比亲大，希望裴府上下往后都称‘县主’，而不是‘四姑娘’。”
不好的预感被戳中，裴伯孝跨擦一下心都凉了，他的国丈梦还没实现呢。
“她就是成了皇后！她也是我女儿！”
曹嬷嬷掀了下眼皮，提醒他：“裴大老爷慎言，祸从口出的道理想必不用我说吧？”
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暴脾气的裴玉辉一把脱开她二姐的手，站起来指着曹嬷嬷怒骂：“你不就是宫里一个伺候人的玩意儿么！算什么东西？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我看你才不配呢！”
见终于有个出头椽子跳出来让她动手了，蠢蠢欲动的曹嬷嬷一抬下巴，正欲说话时，门外一道声音飞快打断了她的话。
“就凭曹嬷嬷曾经是紫宸殿掌事姑姑，凭她是陛下的奶娘，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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