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孤独老臣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求，求而不得，弃，弃之则来。
韩佑离开礼部的时候，脑袋晕晕乎乎的。
韩佑刚才很认真问老钱，为什么要和世家对着干？
然后老钱很认真反问韩佑，为什么不和世家对着干？
韩佑回答世家少点才对国朝有好处。
老钱认为世家太多对国朝没好处。
然后俩人水了大约半章的内容，达成了一致，找到了战友，为了同一个目标愿意奋斗努力的战友。
韩佑终于知道周老板为什么钟意钱寂了。
老钱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韩佑深得天子信任了。
因为俩人都觉得世家就是毒瘤，应该剔除、铲除、根除，除之后快。
其实相比较的话，韩佑比较含蓄，藏的也很深，出道尚短，虽说做了几件大事吧，不过都是有针对性的，大家不知道他想铲除世家。
反观老钱，这老登是举世皆知的和世家不对付，和任何一个世家都不对付，只要找到机会就干。
可以这么说，钱寂，平生三大爱好，干世家，干世家，以及干世家。
钱家，东海那片的世家，不过钱寂所属的那一支是旁支，钱寂还是庶出，他娘连妾室都算不上，是个丫鬟。
钱寂这个名字也有说道的，当年他娘就是个丫鬟，怀孕后，渣男有些惧内，怕大夫人找茬，就让钱寂老娘在城外住。
从怀孕到钱寂出生，渣男老爹一次都没来看过，所以没什么文化的老娘就给钱寂取名取了个“寂”字。
不是寂寞孤独，就是静悄悄的意思，钱寂静悄悄的出生，静悄悄的活着，静悄悄的老去，算是一种期盼，平平安安，安安静静。
钱寂六岁的时候，渣男老爹的原配夫人挂了，渣男老爹才将娘俩接回去，不过也只是接到城中，没接回大宅里。
不管怎么说，钱寂有了钱家人的身份，可以进入族学读书写字。
没什么老娘受欺辱被打死儿子从小忍辱负重长大复仇的桥段，幼年时期的钱寂活的挺快乐的，物质生活虽然不如主家或是核心子弟，不过比这个世界上九成九的人都要生活优渥。
老娘虽然没名分，但是钱寂争气，十二三岁的时候就熟读四书五经，十六七的时候出口成章，被称之为小才子。
母凭子贵，老娘的地位水涨船高，回到了主家大宅，钱家也着重培养钱寂，渣男老爹也对钱寂抱有厚望。
除了渣男老爹外，钱寂还有一大堆哥哥姐姐。
要知道在世家之中，哪个庶出子弟要是出类拔萃深受老爹器重，那这个庶出肯定会被排挤，被各种欺辱。
钱寂一共八个哥哥，五个姐姐，可以这么说，长的又胖又矬的钱寂被宠到了天上，哥哥姐姐们都拿他当宝一样，他们还说将来钱寂以后出息了，带着哥哥姐姐们享福。
岁数大的哥哥姐姐，拿钱寂当亲儿子对待。
岁数相差不多的哥哥姐姐，拿钱寂当最受宠的小弟弟对待。
钱寂懂事后，基本上没吃什么苦，过的也越来越幸福。
之后钱寂就去参加赶考，没出任何意外，顺利取得贡生的身份。
结果眼看着要去参加会试了，老娘染病，去世了。
钱寂守孝三年，三年多一点的时间，完了还和科考时间完美错开，等于是又等了三年。
那时候钱寂都二十出头了，再去参加会试，顺利拔得头筹，眼看着要参加殿试了，老家来信，爹挂了。
钱寂又闷头往家走，还是守孝三年。
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因为钱寂的大哥也挂了，无疾而终。
钱寂的爹才比他大哥大十五岁，钱寂二十多的时候，他大哥就奔五了。
等钱寂参加第四次科考的时候，终于顺利了，因为老爹和大哥挂了，他们钱家这一支也日渐式微，没找到太好的关系靠山，殿试第六本应是刑部，去的却是工部。
在工部混了几年，钱寂又去任县府。
干了几年县府，因为任上政绩很出彩，回到了京中，不过因为没什么大靠山，继续憋着，在官场上浑浑噩噩，无功无过。
直到前朝外敌叩关，前朝昏君的老爹要御驾亲征，带着京中京卫前往北地赶去边关。
去的时候是冬天，寻思开春的时候到，谁知过河的时候，连天子加不少亲随全掉冰窟窿里了。
所有人都吓坏了，唯独钱寂没慌，起步、冲跑、冲刺，一个猛子扎冰水里了，在冰冷的河水中足足潜了小半炷香，给当时的皇帝捞出来了，还救了十多人。
自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老钱得了个免死金牌。
问题是钱寂好像弄错了免死金牌的打开方式，当成必死金牌用了。
救驾之功肯定是要平步青云的，结果钱寂要了个官职，监察使，见谁磕谁，完了前朝昏君他爹还就稀罕这样的，不断让钱寂升官。
前朝昏君他爹后来驾崩，前朝昏君上位，钱寂就去了礼部任职，依旧不改本色，见谁磕谁，以前是一磕磕一个，后来是一磕磕一群，只要是世家，只要和世家有关，左手弹劾奏章，右手免死金牌，那就和寻死似的，连龙椅上的前朝昏君他都敢骂。
有的人，想死都死不成，有的人，不想死，死的比谁都快。
到了周恪登基后，礼部尚书自缢挂了，在前朝不断在礼部左侍郎与右侍郎之间横跳的钱寂就上位了，任礼部尚书。
钱寂的名字起的很对，因为他真的很孤独。
一辈子未娶妻，也没什么家人，更不与钱家来往了，有些关系还不错的官员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孤独，老钱说，他活着是为了消灭世家，死的时候，也一定是因世家，既然因世家而死，一定是横死，注定会横死，为什么还要连累亲族，没亲族，就连累不了了。
值得一提的是，正是因为孤独，周老板才放心老钱当宰辅。
一个孤独的人，不会有太多的弱点，也不容易被收买，因此，他才变的如此孤独。
这就是老钱并不传奇的传奇人生，不管是官场还是坊间，但凡有人提到这个老头，就必然会对其动机津津乐道。
大家只知道他喜欢干世家，可他为什么喜欢干世家，为什么自从那次跳水给天子救上来后，开始喜欢干世家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钱寂自己知道吧，韩佑同样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找到队友了。
钱寂觉得四季学堂不好听，四季大学堂才霸气。
二人已经达成了一致，关于学堂的事，就十五个字。
科考之后，韩佑去办。
谁要阻拦，钱寂去干！
上了马，出了城，韩佑迎风大笑，笑的很开怀。
钱寂是个孤独的人，这种孤独，并不单单是因为没有亲族，也因为在走一条艰难的道路，望不到头的道路。
在这条路上，韩佑也以为自己很孤独，还好他跑的足够快，追到了一个人，发觉自己并不孤独，追到的那个人，也很欣慰，竟然有人也踏上了这条作死不归路。
一个人，叫作死，是不归路。
一群人，不过是道路难行罢了。
“六日后，对外宣布，山庄内部修葺十日，期间不招待任何来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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