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梅党内讧

各大报纸对于林牧的夸赞，让京城的很多戏迷们都是兴趣大涨。

本来大部分的戏迷都以为这次的对台戏只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没想到，这个来自魔都的年轻戏子，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如果是一张报纸，几个评论家这么说也就算了，现在整个京城的媒体和评论家都对林牧赞不绝口，这就让所有人都振奋起来了！

还是那句话，有多少人喜欢梅兰芳，就有多少人恨他！

一时间，中华戏院的门外的街道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

那些昨天晚上就没有走的戏迷也是庆幸不已。

中华戏院的老板看到这一幕，嘴都要笑歪了。

本来他就没想要招待林牧，但是杨小楼亲自前来，他也是只能咬着牙应了下来！

挑战梅兰芳，这不是找死吗？

最后弄得连自己的戏院都要跟着遭殃了！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牧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涨价，必须要涨价！

本来三块大洋一张票，现在直接涨到了五块，照样是趋之若鹜。

而对面的开明戏院则是门可罗雀。

等到中华戏院这边的票都售罄了，那些没有买到票的戏迷才悻悻的到开明戏院这边来买票了！

听不着林老板，听听梅老板也是好的呀！

不知不觉间，戏迷们在心里已经将林牧跟梅兰芳平起平坐了！

……

晚上的珠市口大街，又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自从昨天的梅林大战之后，戏迷们全都轰动了！

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一个能够挑战梅兰芳的人出现了！

太难得了！

更何况，报纸上都已经把林牧夸得世间少有了，更是让戏迷们趋之若鹜！

虽然票都已经卖没了，但是只要能站在中华戏院门口，能够离林牧更近，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开明戏院自然也是人满为患！

毕竟那可是梅兰芳，怎么着也不可能会掉座的！

但是，开明戏院里的戏迷们，有一半的人都是身在开明，心在中华。

毕竟，梅兰芳的《霸王别姬》，他们都看过了，而林牧的《霸王别姬》，那可是新鲜出炉的，而且还被媒体们都捧到天上了！

他们也是没能买到林牧的票，这才选择了梅兰芳！

晚上七点，两座戏楼同时开戏！

如同从珠市口大街上方看下去，两座灯火通明的戏楼，就像是两座灯塔一般，而下面的戏迷们头看向的方向，就是他们的心之所向！

可以说，其中七成以上的戏迷，都是脸冲着中华戏院的！

不少梅党人士也都是再次来到了中华戏院！

由于这次的戏票难订，他们十多个人聚在一个包厢里，就连转身都有点困难了！

但是，这也没有阻挡他们要来观摩林牧演出的心情！

李释戡自然是不会缺席的。

就连齐如山都一脸阴沉的坐在这里！

冯耿光由于公事繁忙，并没有赶来！

三大巨头来了两个，可见梅党对林牧的重视程度！

就算是媒体上把林牧吹到了天上，就算是李释戡都认为梅兰芳输了半筹，但是他们没有亲眼看到，那就不算数！

而当林牧登台的那一瞬间，他们全都恍惚了！

这些人中，有好几位都是从梅兰芳还没有火的时候就开始追随他了！

他们可是见识过少年时代的梅兰芳！

那时的梅郎，真的是如同清水出芙蓉一般的感觉，很多人就是从见到梅兰芳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了他，追随至今！

而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给他们带来了同样的冲击力！

并非是说林牧的扮相酷似梅兰芳，而是那种气质和感觉，跟当年梅兰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李释戡看向林牧的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他成为梅党自然是因为梅兰芳的戏唱得好，心悦诚服之下，才加入的梅党！

但是，现在有人比梅兰芳唱的还要好，这就让李释戡的心里有些动摇了！

齐如山坐在那里，看着台上的林牧，眼神中也出现了一丝动摇！

可以说，梅党的三大巨头中，除了冯耿光是最早的建立者和支持者之外，其他两大巨头，全都是被梅兰芳的艺术所吸引，心甘情愿的成为了追随者。

但是，他们跟冯耿光之间也是有着很深的矛盾的！

冯耿光是想要掌控梅兰芳的。

冯耿光作为华夏银行的行长，也是梅兰芳的钱袋子，非常想要将梅兰芳的财政大权揽到手里，于是就支持梅冬配。

而齐如山只是单纯的觉得梅兰芳和孟小冬很般配，所以也选择了支持！

而李释戡则是不满冯耿光的霸道，所以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三大巨头，都有着自己的班底，都有着自己的诉求和利益。

梅兰芳，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他们谁都不愿意轻易的放弃掉！

不过，现在有了林牧这个强势的后起之秀，就让他们有了新的心思了！

从龙之功！

冯耿光能够稳坐华夏银行行长的位置，其中也是有梅兰芳名气的加持。

如果自己能够成为“林党”的奠基人，那么今后，自己的地位，有很大的可能会扶摇直上的！

李释戡不像是齐如山，醉心于戏剧，他还是有着政治上的诉求！

但是，在梅党中，他的地位并不高，说话的分量也不足，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

而林牧不但是京剧唱的好，而且还是魔都林家的六少，林家在政商两界都有着很深的关系，如果自己能够跟随林牧，说不定能够东山再起呢！

李释戡的内心也是变得十分的火热，看向林牧的眼神也是变得炙热了起来！

林牧程派的唱腔，也是让梅党的这群人脸色极为难看。

谁都知道，梅兰芳最大的劲敌就是程砚秋。

虽然林牧并非是程砚秋教出来的，但是这要是输了，戏迷们只会认为是梅派输给了程派！

这怎么可以啊！

“齐老，您怎么看？”

有人耐不住性子，开口询问齐如山！

齐如山则是摇了摇头，说道，

“继续看吧，回去再说！”

众人都是只能无语的对视了一眼。

终于，到了最精彩的剑舞时间了！

当看到林牧褪下披风，露出了那一套鱼鳞甲的时候，齐如山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单单这一身戏服，就让梅兰芳逊色了不少。

等到林牧的剑舞使出来的时候，整个包厢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慢慢的，粗重的呼吸声不断的响起。

这些梅党人士，一个个都是双眼通红，露出了震惊和恐惧的眼神！

他们作为梅兰芳多年的追随者，这剑舞的水平，不客气的说，直接碾压了梅兰芳！

跟林牧的剑舞比起来，梅兰芳的剑舞只能说是小孩子过家家！

公孙大娘的剑舞，那可是华夏剑舞的巅峰之作，拥有着实战的威力！

而梅兰芳的剑舞，就只是一种舞蹈罢了！

戏迷们也都是被这惊世骇俗的剑舞给惊呆了。

然后，响彻云霄的掌声和叫好声，瞬间就将中华戏院给点燃了！

外面的戏迷们全都是踮着脚，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好气哦！

今天晚上，估计中华戏院门口，会有一群人在等待着买票呢！

等到林牧的剑舞结束，还没有等这出戏全部唱完，齐如山就站了起来，直接就离开了包厢！

在他看来，林牧的唱功不弱于梅兰芳，表演方面，梅兰芳稍占上风，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剑舞！

剑舞一出，所有人的脑海中就只剩下林牧的身姿了！

就连齐如山在那一刻，都忘记了自己梅党的身份，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欣赏之中！

其他的梅党人士也都是面色复杂的对视了一眼，纷纷离开了包厢！

李释戡则是端着一杯红酒，美滋滋的喝着，并没有跟随他们离开，而是将红酒举起，冲着林牧，遥敬了一杯！

走到门口的齐如山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李释戡，眉头皱的更狠了！

开明戏院的后台。

梅兰芳看着面色难看的齐如山等人，心中也是一沉！

虽然他他昨天的话说的很潇洒，但是，真的让他承认不如别人，那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看着梅兰芳的表情，齐如山也是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梅兰芳深深的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看到了一丝英雄末路的感觉！

顿时，梅兰芳竟然跟霸王有了一些共鸣了！

“婉华，李释戡估计要变心了！”

等到其他人都出去之后，齐如山走到了梅兰芳的身后，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梅兰芳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李将军也是良禽择木而栖，无可厚非啊！”

齐如山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婉华，你就这么轻易的认输了吗？”

梅兰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闪过了一丝黯然。

虽然他心里还是不相信自己竟然输给了林牧，但是齐如山他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唱戏，凭的就是个人的能耐，平地抠饼，对面拿贼，座儿们的眼睛是最亮的，长江水后浪推前浪，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看着梅兰芳那言不由衷的样子，齐如山也是心头一疼！

这三巨头中，齐如山对梅兰芳的感情是最深的，两人相交相识了二十载，共同创出了几十部新剧，也是奠定了梅兰芳四大名旦之首的地位。

两人也可以说是相互成就！

没有齐如山，绝对不会有今日的梅兰芳！

同样，没有梅兰芳，也不会有人认识齐如山是谁！

就算是后来因为抗战的原因，两人不得不分开了各奔东西，但是两人的关系却从来都没有断过。

……

中华戏院，林牧的表演，再次引来了满堂的喝彩和掌声！

戏迷们久久不肯离开，林牧连着谢了三次幕，还是没有让戏迷的掌声停下来！

无奈之下，林牧只能跟孟小冬又返场了一段《武家坡》。

这举动，顿时让台下的戏迷们惊喜不已！

因为在这个年代，根本没有唱戏返场这一说。

大部分演出，都是在最后的大轴结束之后，演员们谢幕回去卸妆，戏迷们则是起身离开！

然而，从后世穿越而来的林牧，对于返场这种现象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别说戏迷了，就连孟小冬都没有想到，但是也没有露怯，大大方方的唱了一段“苏龙魏虎为媒证”，听得台下的戏迷们都是连声叫好！

但是，有一些还没有离开的同行们则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可不符合行规啊！

要知道，这个年头，也有饥饿营销的概念！

不能让戏迷们吃的太饱，这句话不能在明面上说，但是每一个演员都是心里有数的！

因为意犹未尽，才能让他在心里想着你，下一次你卖票他还会来！

但是你要是一次喂饱了他，下一次他就未必会来了。

顿顿满汉全席，也有吃腻的时候。

然而，林牧的返场，就让这些同仁们不满了起来！

不患寡而患不均！

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

如果戏迷们都从林牧这里学到了，那么以后每一个人演出之后，都必须要返场了。

这就变相的加重了自己的业务了！

年轻人有冲劲，当然没问题，但是那些中年名角儿们，每次上台的时候，嗓子都是省着用的。

这个年代，大部分的名角儿都是中年塌嗓，基本上全都是因为年轻时候用嗓过度！

所以，大家都非常的注意这一点，每次表演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收着唱的，能省则省。

别看每次返场的段子不长，但是返场的段子必须要卖力气。

因为返场的都是精彩的唱段，你要是不卖力气，戏迷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样一来，你不但没有让戏迷们过瘾，反而还影响到你的名声！

对他们来说，返场就属于是吃力不讨好！

于是，这群同行们顿时就对林牧怨念丛生！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必须要阻止他！

从中华戏院里出来的戏迷们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着外面那群嗷嗷待哺的戏迷们，都是得意的说道，

“林老板今天真局气，不但正活儿卖力气，最后还饶了一段《武家坡》，太过瘾了！”

听到这话的戏迷们都是心中一阵泛酸，尤其是昨天听过林牧的那些人，顿时就不满意了！

“啥玩意，凭啥呀，昨天为啥就没饶一段啊，今天的就是人，昨天的都不是人啊！”

“就是，昨天我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见林老板多给一段啊，太不够意思了！”

“就是，太不够意思了，咱们都走吧，别听林老板的了，都走，都走！”

说这话的人撺掇着大家离开，但是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跟看傻子一样！

“孙子，就你鸡贼，想骗我们走，然后你买票进去看是吧，别做梦了！”

“就是，我今天就算是冻死在这里，我也要买到明天的票！”

“卧槽，你们让让啊，我他么要上茅房，你们给我让一条路出来啊，我快出来了！”

虽然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但是珠市口大街依旧是人声鼎沸。

听说了今天林老板不但唱的更好了，而且最后还跟孟小冬饶了大家一段《武家坡》，顿时就让大家兴奋了起来！

听《霸王别姬》，还能饶一段《武家坡》，这也太值了吧！

后台，孟小冬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了，连妆都不想卸了，她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本来霸王的戏她就不是那么熟，每次演出都需要全神贯注，全力以赴，让她的体力消耗要比往常大的多。

再加上霸王在戏中还有几出打斗的戏，更是让她的体力消耗殆尽了！

最后的返场，孟小冬勉强的提这口气唱下来的，最后下台的时候，还是林牧将她搀下来的！

看着师姐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林牧也是有些无奈！

女人天生的体力就不如男人，再加上这次对台戏的重要性，让孟小冬的身体压力和精神压力全都拉满了！

如果不是之前从林牧那里学会的梅花桩，昨天孟小冬就不行了！

“师弟啊，这霸王，师姐是扛不住了，要不，换出戏吧，你跟小兰上，我这必须得歇两天了，师姐岁数大了！”

听到孟小冬这话，林牧也是憋着笑说道，

“怎么，你不想让那人跟你道歉了吗？”

孟小冬苦笑了一声，说道，

“行了师弟，我也想通了，以后咱们还要来京城唱戏，没必要跟他闹翻，再说了，这两天的演出，明眼人都知道谁占了上风！”

孟小冬勉强的坐直了身子，一脸感慨的看着林牧，动情的说道，

“师弟，谢谢你了，我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压他一头，师姐够本了！”

“其实我一直以为自己心里放不下他，但是这次我来了京城，见了他之后，却没有太多的感觉了，原来我心里早就已经放下了！”

胡碧兰在一旁轻轻的帮着孟小冬揉着肩膀。

因为这个对自己很好的姐姐，胡碧兰也从一个梅粉变成了梅黑。

林牧耸了耸肩膀，说道，

“既然师姐都原谅他了，那我也没有必要痛打落水狗了！”

林牧的话，顿时引得两女掩口失笑！

痛打落水狗，也只有林牧敢这么说了！

“既然师姐不唱了，那明天我可就要撒开了玩了！”

听到林牧这话，众人都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啊，师弟，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林牧咧嘴一笑，说道，

“保密，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一挑帘，徐三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了林牧的身边，轻声的说道，

“六爷，外面有几个梨园行的前辈想要见您！”

林牧闻言，雷达扫过，顿时就知道了他们的来意，不由得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林牧起身出去，将几位梨园前辈引入到了后台！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是纷纷回避！

“林老板辛苦了！”

“恭喜林老板演出成功啊，尤其是这剑舞，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是啊是啊，林老板风姿绰约，这青衣的扮相绝美，嗓音通透，能够与四大名旦比肩了。”

几位前辈一进来，就是先道了一声辛苦，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溢美之词，听得林牧牙齿都快要倒了！

林牧也是赶紧连声的直呼不敢不敢！

几个聊了几句戏里的精妙之处，最后才将话题给拉到了谢幕返场上！

“林老板，我们不知道魔都那边的规矩，也不清楚这是不是你们戏班的传统，在京城这边，我们唱完了之后，是不提倡返场的，希望林老板体谅则个！”

虽然这些人的年纪和辈分都要比林牧大，但是林牧毕竟有个好师父，他们也是不敢轻易的得罪林牧！

如果不是怕影响到他们的演出，他们才不乐意跟林牧说这事呢！

林牧闻言，略微沉吟了片刻，有些为难的说道，

“小子初来乍到，理应按照各位前辈的规矩来做，但是各位前辈你们也知道，小子我这是要跟梅老板打对台，你们也明白梅兰芳的实力有多强，所以，小子也只能使出一些盘外招，以此来为自己增加一些胜算，希望各位前辈也能体谅一下小子的难处！”

虽然林牧的话很客气，但是这几位前辈也都是听出来了其中的意思！

他们也是无话可说，毕竟这可是跟梅兰芳打对台，用这些招数，也不算过分。

他们最终也是只能讪讪的笑了笑，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林牧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在这个年头，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潜规则。

不能将观众喂得太饱，这不单单是京剧界的潜规则。

这其实也是一种谋生的手段！

由于这个年代没有话筒，没有麦克风，所以，全靠着一口丹田气唱戏，对于演员来说，很容易就会伤到身体！

这个年代，大部分的演员都是在十多岁的时候唱红，然后连轴转的出去演出！

大量的演出，对演员的身体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所以，很多演员都学会了在台上偷懒。

能少用一点嗓子，就少用一点。

所以，林牧也能够理解他们的这种想法！

不过，理解归理解，林牧正当年，正是卖力气的好时候，而且现在面对的可是梅兰芳，自己肯定是要全力以赴的！

所以，返场还是必须的！

不过，明天的演出，林牧可是要放大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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