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甄家后人我叫甄慕耀
眼前的人除了刚开始的伤心和悲痛，在讲到后来的时候，几乎已经麻木，言甄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那个故事由阴谋编织而成，却似乎留给她的只是那些温馨的片段。她不愿将所有细节描述，避开了那些的敏感的痛楚，让我看到的只是淡淡的忧伤气氛，还有对美好凋逝后的怜惜。
也许这样的场景已经在她的脑海中过了千遍百遍，所以，即便是在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她也不再是像最初那般，将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那些痛只有她一个人默默忍受。没有必要再让别人知晓的过往，在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被焚烧，被掩埋。
我不再说什么，其实，还能说什么呢？她讲得已然这般清楚，即便是个故事我其实也是愿意相信的吧。
“娘亲”紧闭的门突然被打开，言之雅迈步进来，小心地像是怕惊动言甄似的小声唤了一声。
“之雅”，言甄抬头看着她慈爱地笑了笑，“怎么回来了？御花园的花好看吗？”之雅伏在母亲怀里，低低地嗯了一声，小手紧紧地揽着母亲的脖子。似在以自己的方式来抚慰母亲那棵伤痕累累的心。
我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扶着桌子，一步步慢慢离开。这个故事对我来说，太过。让我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身后的门被关上，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和女子细声软语的安慰声。
“公主……”韵律伸手扶住我，看了看我身后那紧闭的门。“我扶您回去。”
“嗯。”我点点头，扶着她往主殿走去。站在门口，我长出一口气，回头看了她一眼，“让我自己待一会儿，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别来打扰。”不等她回答，我就进了房间，关紧了门。
在靠窗的桌边坐下，拿起那沓卷宗，翻了一页，果然么，卷宗上记录的是她到了丞相府以后的一切故事，包括那场鼠疫，包括那间小院里孤苦无依的一对姐妹，包括别院里她被教习的故事，拿着皮鞭抽打她不甚灵活的身体，只为练好一支舞，据说，婚后的她只为自己的夫君舞过那么一曲，便被言中剑警告以后不许再，因为那舞需要舞者原地足尖点地旋转九九八十一圈，取义长长久久。
闭眼伏在桌上，想着言中剑能平安回来，好好陪伴这个苦难的女子。
半睡半醒间听到一声男子的闷哼。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却是什么也没发现，疑惑地皱皱眉，难不成出现幻听了。起身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确实没有人。
“公主在休息，有什么事还是等公主醒了再说吧。”门外突然响起韵律的声音，似乎在嘱托什么。
我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触手一片温凉，还是言甄做的，我倒是忘记了为什么她在言中剑死于非命之后还对我这么好。
走过去开了门，看着韵律呆愣的模样，开口问道，“怎么了？”
“哦，保护言大人的暗卫回来了。”
“哦？”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刚到边界才对，暗卫怎么就回来了？“带他来见我。”
“是！”
“这一路可还顺利？”看着下首站着的人，他们似乎天生就应该生活在黑暗中，如果不是因为他站在我面前，我实在是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种微小的存在感，正适合他们这样的工作。
“回公主，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因为战乱，有些百姓开始逃亡。而且在逃亡过程中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什么？人吃人？”听到他的话，我突然觉得有些反胃。着实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本以为这场战争是打不起来的。却忘记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受罪的终究是那些贫苦百姓。
“是。”
“现在呢？”我有些恼怒，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竟然没有那个人上报。这么多百姓的命都不是命吗？
“依旧如是。”
“什么？”我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手握成拳，指尖压在手心。“实在是过分！那些官员都是吃闲饭的吗？”我大力喘着气，感觉头有些晕，忙扶着桌子坐下，手按着太阳穴。“此时本宫会尽快解决，还有别的事吗？”
“属下带来一个孩子。言将军请公主代为照顾。”
“孩子？”我看着站在暗卫身后一身蓝衣的小孩子。因为长途奔波已经面带疲惫，一张小脸灰扑扑的。
“是言将军救下的。”
“下去吧。”
小孩看带自己来的叔叔要离开，也迈着小腿跟着走。却被韵律拉住了胳膊，小孩也不挣扎，看着暗卫走得方向，眼带泪意。而看着这陌生的地方有些恐惧。“公主，这孩子……”
那孩子却在看到我之后，微微愣了一下，猛地扑到我身上，开始大声哭泣，我却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韵律上前打算将他拉开，被我制止。我犹豫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感觉到他身体轻微的一僵，刚要收了手就见他抬起哭花的小脸，瞪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让我心头似被电击了一下。接着他又伏到我腿上，脆声说，“姐姐你摸摸我。”
他的话让我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却似乎不能拒绝，而那边韵律已经偷偷笑起来，看她颤抖的背影就能知道。
后来，我再问他为什么要让我摸他的时候，他挠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个让我哭笑不得的回答，“他们没公主香。”
看着这孩子年纪不大，本想着让言甄一起照顾着的，又想到，言甄她身怀有孕，也不能让她太过操劳了。想了许久，突然想到也许可以找个先生。
看着一边吃的狼吞虎咽的小鬼，我叹了口气，抹去他嘴角的点心残渣，“慢点吃。”到了杯水递到他手边，“你叫什么名字？”
“甄慕曜，姐姐都叫我小牧。”说到姐姐，他突然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眼圈变得红红的。“姐姐被他们吃掉了。”
我心一颤，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站起身将他圈在怀里，紧紧地拥抱他。
许久，他突然从我怀里抬起头，“莲姐姐，陪着小牧”。
我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确实不能给他承诺，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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