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垂帘听政我给你的权力
“公主,公主今天的膳食有您最喜欢的酒酿圆子。”韵律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突然手一抖,慌忙抓紧手里的食盒,跪在地上,“皇上圣安。”
凌楚清松开了箍着我腰的手,抚了抚衣服上的褶子,在一边坐下,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爽,他轻哼一声,微微抬了抬手,“起来吧。”被下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确实是伤了他的自尊。如果韵律不是我的丫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一句,“拉出去斩了”,就结果了性命。
凌楚清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在他身边坐下,“还没有用膳吗?”他的声音柔和,完全不似方才的模样,我确实被他吓怕了,在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他看了看我,起身坐到我身边,霸道地抓住我的手,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刚才,是我错了。”我的身体一僵,没有说什么。
韵律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规规矩矩地将食盒放在圆桌上,将一件件吃食端出来,摆在了出来。
凌楚清看着韵律摆上来的六个素菜,目光一凝,“这就是给公主吃的?”
韵律手一抖,暗色的汤汁从盘中流出,滴落在桌布上。
看着韵律小媳妇的模样,我实在是于心不忍,谁让她是我的丫鬟。我拾起一旁的银牙筷子,夹了一块儿青嫩的笋丝放到他碗里,又对着一旁呆立的韵律说,“你先下去吧。有事再唤你。”“是。”韵律抬头偷瞄了一眼冷脸坐着的凌楚清,行了个礼退下去。
“皇兄这是在跟哪个置气?”我咬了一口虾仁,细细咀嚼,今日的似乎有些咸了。
他看我吃得香甜,也不想再纠结在方才的事情。拿起面前的青花小碗,嚼着碗里的笋丝。他的胃口好像不错,一碟青笋被他吃去大半。还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番,许是真的有些撑了,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
饭后,他饮了杯茶,揉了揉额角,这才抬脚打算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日后不必如此苛求自己,你是我夜沧的公主,是我最近的人。”
夜色下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泛着青。可没等我细看,他已经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下。
“我是最近的人。”坐在画凤的烛台前,拿起一边的银剪刀,啪嗒一声剪断烛火上高高的烛芯,烛台上的两朵火苗跳动着,使得房间更加明亮,可也不过是一瞬,下一刻,那断了生机的烛芯慢慢暗了下去,直至化成蜡泪里的一点渣滓。这样紧密的两支灯芯,最后不也是一死一生么?而它,从未想过要背离它的。
凌楚清捂着胃走在一条偏僻的小道上,扶着一棵花树轻轻喘息,浓郁的花香在鼻尖萦绕,更让他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这时,屈影闪身到他跟前,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微微蹙眉,伸手将他扶起挂在自己身上,往御医院走去。
“哐哐哐”,正在研究药理的原木藜被粗鲁的敲门声惊扰,大吼一声,“哪个不怕死的?”说着起身去开门。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就被一个黑影推倒在一边。原木藜看着眼前的状况,屈影将那已经意识模糊的皇帝放到房间里那唯一的床榻之上,然后抱剑立在一边,冷眼看着原木藜。
“臭小子,”原木藜刚想开口大骂,看到榻上萎靡的皇帝,也是拧紧了眉头,快走两步,伸手摸了摸凌楚清的脸,指着屈影就是一阵臭骂,“你怎么办事的,不知道他不能吃笋?一个个不让人省心。”屈影扭过头不再看他,他当然知道皇上不能吃笋,可公主不知道啊!皇上是知道,却是心甘情愿地受罪啊!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能掺和什么。
凌楚清自然是知道他不能吃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小时候,那次他前丞相叛乱,指使宫中嬷嬷给他吃了带有断肠草的笋丝。那是他的乳母,是出了父皇母后对他最亲,最近的人。可是,她却背叛了他,背叛了王室。那天,吃了断肠草的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宫殿,周围寂静无声,好像一切都已死去。他感觉腹部疼痛难忍,撕扯着床上的幕帘,锦被,他不想让父皇母后担心,所以平常生病也都是强忍着,挨过那一刻,也就过去了。只是后来,他腹中似有火烧,即将将他焚烧殆尽,无神地望着窗口透过来的阳光,他想要唤人,却又提不起力气喊人,便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脚一挨地,就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求生的念头支撑着他一步步爬到殿门口,挥起小拳头砸着门,可是,那朱红的大门,就那样决然断了他的生机。等到父王平定了战乱,来到他所在的翊羽宫时,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似乎听到了母后在哭,柔弱的声音,让他一个小小男子汉觉得心疼。他艰难地掀开眼皮,看到那个被称为的母亲的人趴在他的床头嘤嘤哭泣。嗓子干哑,他用了好久才喊出一个“母”字。在母后抬头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她眼中的欣喜和惊愕,她紧紧搂着自己,甜甜的吻落在脸颊上,那是他最不敢奢求的平凡幸福。那时候,他就在想,就这样死去,也是一种幸福。也是在那时候,他见到了原木藜,被称为神医的宫廷名誉御医,据说,他能在阎王手下抢人,只是他性子乖张,平常他也只是躲在御医院,不肯外出,除非是急症,绝症,否则他是不会接诊的。
“臭小子,还不去把那罪魁祸首带过来,如果不是最亲近的人,他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看到凌楚清的情况有所好转,原木藜端着杯茶坐到一边的太师椅上,指使着屈影,他实在是不爽那个臭小子冷冰冰的样子,还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样。还有就是,他想以职务之便见见那个让他牵挂的女子。
看着屈影走出去,原木藜瞥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年轻皇帝,“苦肉计奏效了。你小子!”这小子还真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虽然意识已经清醒,身上依旧疲惫不堪,听到原木藜揶揄的声音,他勾勾嘴角,其实自己是真的没有想要弄苦肉计。只是那一刻实在是温馨,让他忘记了一切,让他不忍打破。让他想要用生命去守护。
我刚躺下,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接着听到屈影的声音,“公主。我是屈影”
屈影现在来找我确实让我吃了一惊,但想着,如果不是有急事,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造访。掀开床帏,我披了一件披风开了门,“怎么了?”
屈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公主,皇上突发急症,请公主随卑职去一趟。”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是凌楚清生病了,想起他走之前的青白脸色,也是一阵担忧,“那快走吧,”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又松了手。他往后撤了一步,“公主,卑职冒犯了。”言罢,不等我反应,揽着我的腰几个闪跳落在一处清幽僻静的园子。
犹豫着推开门。就看到原木藜坐在一边品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见我进来,他忙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弯了弯腰,“公主殿下。”看他这副模样,我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看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至于让这个太医焦头烂额。
我微微向他点了点头,朝内室看了一眼,“皇兄他没事了吧?”
听到我的话,原木藜轻轻一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公主如何这样想?”看着他的表情,我有些恍惚,他这样,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公主难道不知道,这命运天注定?俗话说,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木藜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他突然变了一副表情,面带悲戚,那是绝望。
我心下一惊,不会是,不会是凌楚清已经。我跑过去看着凌楚清苍白的面色,手犹犹豫豫地伸到他的鼻端。还未靠近,就听到凌楚清沙哑的声音,“没死透呢!”我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抚着胸口,我依着床栏轻轻喘息,平息自己方才的惊魂未定。凌楚清虚弱地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勉强勾起嘴角,邪魅一笑,“放心……吧,我没事的。”
深秋的也有些冷,我从地上爬起来,在床边坐下,抬手拂过他的额头,不烫。我回过头看到原木藜正盯着我看,我微微一笑,以示敬意。对老人家我好像天生有种好感。“不知皇兄他所患何病?”
原木藜呵呵一笑,伸手将一边的暖炉递到我手里,“公主啊!您也不必担心,这小子命长得很,死不了。”听着他的话,我微微一愣,真的想不到,这样一个行医之人,敢这样说一个皇帝。他突然拧起眉头,看着我有些担忧地说,“倒是您,这体寒之症,不该如此莽撞,在这更深漏重之时一袭薄衣到这里来。”
我低头看看身上的单衣,看着他甜甜一笑,“劳您费心了。”
“咳咳…咳”,似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凌楚清轻轻咳了两声,我慌忙隔着被子帮他顺气,“你还好吗?”
他摇摇头,眼中露出一丝宠溺,他拉住我的手,声音软绵绵的,“默儿,有件事,皇兄要拜托你。”
“嗯?”我愣了愣,看着他的眸子,那里没有一丝玩笑。“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他咽了咽口中的粘液,我看他难以说下去,忙起身到了杯茶,将他扶起来送到他唇边。他止了我继续喂水的动作,摇了摇头。缓了一阵他才说道,“我身染怪疾,近日怕是不能早朝了,默儿身为夜沧公主,理应尽到守护我夜沧的责任。”
我拧着眉,直觉上觉得他接下来的话将给我带来很大的冲击,“所以呢?”
“所以,在我养病这段期间,我希望,默儿能处理好朝堂上的事。”
“你说什么?”我实在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地从床边站起,往后退了两步。
“垂帘听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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