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没关系

超过十年的未曾相见，我以为来临的将是似曾相识的疏离与冷漠，似曾相识的嫌弃与背离，又或是难以言明的物是人非的苍凉，却没有想到，原来有一天我也可以和我的父母，弟弟坐在桌子前，围着温暖的羹汤热饭，吃一餐温暖的团圆饭。

吃完饭，妈妈到外面去拿东西，结果却看到外面落了雪，妈妈回到屋子里，弟弟便伸手帮她拍落身上的雪花，模样十分认真，妈妈转头对我道，“小笙啊，外面下雪了，咱们这里是山上，你要是下去的话，可能不方便，要不……就留宿一晚吧？”

妈妈问的小心翼翼，甚至还在观察着我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怕我不答应，怕我住惯了城里，回到了这里就嫌挤，我看着妈妈的样子，也突然觉得一阵心酸，如鲠在喉，反而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年轻人是勇敢的，做事往往不计后果，虽然自己开心了，但是很容易就会伤害到亲近的人。在回来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才是有道理的，是妈妈对我不好，是爸爸对我不好，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直都把自己摆在了受害者的角度上。

因为这样，所以我从来没有真正仔细客观地去看过事实，现在我才发现，或许当初是我太玻璃心，或许是爸爸妈妈的教育方式不对，但是从来没有谁是为了针对谁，为了要把谁弄死，其实父母也想为我好，只是用错了方式，才让我感觉到受伤害。

而我的出逃，与徐琛私奔在某种程度上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伤害。如果这样看的话，我们倒是扯平了，只是有些事情不能这样用天平去衡量，伤害可以扯平却不能真的在心里抹平，所以现在我能回到这个地方，重新找到我应该拥有的东西，也算是另一种幸运。

“小笙，那个……你别为难，妈妈知道你住惯了城里的大房子，不愿意在这里委屈着……”妈妈搓着围裙，脸上的笑容带着歉意，还有几分局促不安，“我也不是要为难你，妈妈只是觉得外面的雪确实太大了，你们这样回去太危险了……”

“妈妈。”我站起身，打断了妈妈的话，转头看向妈妈，努力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更温暖一些，“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外面的雪那么大，我正好和阿萧在这里留宿一晚，也陪陪你们。”

我说完，妈妈看着我，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点头，“哎……哎……好……妈给你们腾地方……小笙，只是又要委屈你了，这里你也看到了，没有那么大地方，怎么办，要不我去跟你李阿姨说说，让你在她家住一晚吧？”

“那怎么行？”头一次看着妈妈这样局促不安的样子，让我突然觉得妈妈有点可爱，被关心的感觉太好，我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妈妈的腰，“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难道不就是要陪在妈妈身边吗？住别人家做什么？”

“是啊，我们这一次回来就是看您的，没有关系，我们睡地上就可以了。”白夜萧从妈妈的手里接过被子，也在一旁劝说道，“您不用担心我们不习惯什么的，反正总比在外面睡好，不是吗？您说得对，现在外面下着雪呢，开车不安全。”

妈妈这才放心，不过很快又叹了口气，“小笙，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其实你离开是对的，在我们这座小城里，你能得到的又有什么呢？不过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绝望罢了，你留在这里，是不会有出路的。”

“妈妈知道，为了弟弟让你辍学，你心里不安，我也知道，你一定不是会在这里安分到老的，我说俗一点，小笙，你是落在梧桐枝上的凤凰，总有一天也得要离开这梧桐枝的，妈妈留不住你，你走了，倒也算是件好事。”

“之前你离开的时候，那算命的老瞎子，也给妈妈算过，他说这地方小，留不住你，你是肯定要走的，他这样说，我心里反而感到好受了，因为这证明不是我逼你走的，可是他也说，你会回来，我不相信，问他你怎么会回来呢，那算命的倒是又说天机不可泄露了。”

“小笙，妈妈不敢盼着你回来，总觉得既然你走了，那就是你觉得外面更好，你怎么可能放弃外面的世界，再回来呢？”妈妈低头苦笑一声，“我也只当那个老瞎子是胡说八道了，反正他最近也精神不大正常似的……”

“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那老瞎子说的话，会成真的，我的小笙竟然真的回来了。”妈妈抬眸望着我，眼神中的慈爱仿佛要通过溢满的眼眶中流溢出来，“小笙，你还会再走吗？妈妈不是想拦你，如果外面的世界才是你觉得温柔的土壤，妈妈怎么会拦你？”

“以后都不会了。”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妈妈也曾经如我一样担心着，我也不知道，原来妈妈也曾经一直期待着，我上前轻轻地揽住妈妈的腰，“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回来呢？就算外面的世界再好，又怎么能比得上家里呢？”

“那就好，那就好……”妈妈拍着我的后背，“妈妈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还能有这么一天……你还愿意回到妈妈身边，那就还好……”

我和白夜萧帮着妈妈收拾了一下屋子，在地上铺了棉被，看着就暖和了很多，虽然妈妈一再地说让我和白夜萧睡床上，但是家里只有两张床，一张是给爸爸睡的，一张是给妈妈和弟弟睡的，如果我们睡床了，他们岂不是没有地方住了。

黑暗之中，唯有烛火摇曳，是家中的温暖，也是亲人间的帮扶，还有爱人之间的陪伴，我转身看向白夜萧，忍不住微笑道，“恐怕这是你第一次睡在地上吧？”

白夜萧轻描淡写地一笑，吻在我的耳廓，“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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