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凌宜生终于知道,顾琪做的决策,都是因为她喜欢那个人情绪化所做出的。琪琪国际和现在的房地产业,她都是在利用那个香港男人的资金。凌宜生已觉得他与顾琪之间,确实不能有太多的非分之念存在。
于是凌宜生慢慢也学着将赚来的积蓄开了自己的小店,小公司,顾琪对他的努力很支持,借了一些资金给他。有一天郭振源找来玩,谈起在益州被王裕陷害的事,凌宜生不觉又生出了几分仇恨。
郭振源看着凌宜生,感受万分,说人的转变真是快啊,你到海南也才几年的时间,虽然现在还没有做到顾琪那样的地步,但也很不容易了,过去的事,我看就算了吧。你看我,最近也正准备结婚呢。
凌宜生恭喜一番,问是哪里的女孩,郭振源喜滋滋地说,是在新单位上班时遇上的一位女同事,两人共事后,有了相互的好感,就慢慢产生了爱情。凌宜生说,这都是缘分。他不由想到了与顾琪若即若离的关系,顾琪在天马行空操作着她的事业,除了在性爱上与他有共同点之外,平时却很难看到她的影子。顾琪曾跟他说过一句话,两人可以随时离开,随时中止交往。这种人真是少见,凌宜生不知自己是不是有点爱上她了,尽管他们之间超越了夫妻关系,但在此时,受郭振源的刺激,凌宜生突然有了结婚的念头。
过了数月,又到了一个夏天的季节,凌宜生想回益州看一次叔叔,去跟顾琪说起,她却不允许他走,说现在摊子铺得这么大,她一个人顶不过来。凌宜生说道,那我们结婚好了,我来做事,你就在家相夫教子吧。
凌宜生原本是不敢这样说的,所以借着玩笑的姿态,把压在心口的想法说了出来。想不到,顾琪的脸色却大变,说好好的,你怎么想到这事上了?凌宜生怔了怔,连忙改口说,我开个玩笑,你急什么,谁想跟你结婚了,你这个工作狂。说完后,凌宜生便走开了。
顾琪的这个表情,使凌宜生有点恼怒,他知道自己不管对顾琪如何用心,她都不会接受他的。两人之间的距离,从一开始就存在。从顾琪的眼睛里,凌宜生也看到了一丝她不屑与自己结合的神态,两人在一起,只是一种彼此生理上的需要。
凌宜生好不容易形成起来的平稳心态,又被搅碎了,他又像在益州那样,开始天天却找人玩牌,或者去酒吧喝酒。这天,在外玩到深夜,无意听到有个牌友说出了王裕的名字,凌宜生追问下去,得知原来王裕也在这个城市,而且还拥有一家的公司。
这个消息让凌宜生血管紧缩,想起王裕在桥头那副装腔作势的嘴脸,心里的各种滋味交错起来,加上前些天被顾琪这一冷落,要找王裕复仇的念头又强烈地生了起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凌宜生算一算,自己跟王裕的仇,还不到十年。由于有着固定的线索,凌宜生很快在一幢大楼里找到了王裕的办公室,那是一家搞贸易的公司,规模并不是很大,公司里的人说王裕到益州办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凌宜生虽然扑了个空,心里却并不怎么失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知道他的公司,总有一天就会与他碰上面。
这天凌宜生刚刚从自己的公司出来,正在上车,迎面看到张青走过来,他跟她招呼了一下,问道,好巧,到哪里做事了?张青微微笑道,我在,一家服装厂做事,兼做几家医院的医药代表,我妈前几天在医院做手术,正好碰上个同学也在做个,我就跟去了。凌宜生看张青说话有些吞吐,心里想,这女人撒惯了谎,不知是不是又在随口乱说,心里冒上一个好玩的念头,决计要去瞧一瞧张青的妈妈,看看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说真话。他问道,你妈什么病要做手术?张青说,心血管病,弄了几年了。凌宜生说,我也正好没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去看一下你妈妈。
凌宜生拉车门,对张青招了招手。张青显然对凌宜生的这个决定感到特别意外和惊异,急忙说,不必麻烦了,谢谢你的关心,再说,我现在也没时间,我要去见我那个同学。凌宜生已起动了车子,说没什么麻烦,开车很快就到。
张青无奈,勉强上了凌宜生的车,坐在了凌宜生的旁边,神色很是慌乱。凌宜生问,我去看你妈,会不会很冒失。张青说,那倒不会,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医院,凌宜生这才觉得有点误会张青了,她果然有个重病的妈妈,看着张青的妈妈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张青在一口一口喂她妈妈吃东西,凌宜生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病故的母亲,心里十分感触。找抽烟的借口,跑出去问了一下财务室,打听张青已经拖久了三千多块钱的医药费。凌宜生悄悄帮着垫付了这三千块药费,回到病房里,也没告诉张青,闲聊了几句,便告辞而去了。
顾琪似乎看出一点凌宜生反常的心思,一天晚上,约他去听音乐会,在演出之前,顾琪说出了自己的一段感情史,以及对那个香港男人的喜欢程度。听了一会儿,凌宜生有些释然,牵住她的手说,其实我应该谢谢你的,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你给了最大的帮助,我没有要怪你的心思。顾琪说,那为什么最近常常玩得很晚呢?凌宜生说,生活得太累了,也需要调节一下方式。你也知道,生意场上都是与人交往的事,不打牌从哪里得到许多信息。顾琪撇嘴一笑,说你现在倒是很会找理由啊。
听完音乐会,两人打打闹闹地出来,在剧场门口看了一个卖唱的小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面前放了一只拉开的旧包,正在放开嗓子哇哇大唱。听了几句,顾琪惊叹地说,这男孩唱得不错,声音很粗犷。凌宜生也说,好像有点歌星的风度。顾琪说,可惜我不是唱片公司的,否则绝对会包装他。
把男孩叫过一边,顾琪递给他十块钱,问他,你怎么不念书?男孩笑笑说,我不喜欢念书。顾琪说,那你除了唱歌,还做什么?男孩说,做点儿生意。顾琪疑惑地说,做生意?你会做什么生意?男孩望着她,停了半晌说,这是秘密,可不能告诉你。顾琪笑了,觉得这男孩很可爱,说那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男孩说,有时两百,有时三四百。
凌宜生心想,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够多了。
顾琪笑嘻嘻地说,你跟着我好吗?你还是回去读书,放学后就每天来我这儿,我每月给你五百,还有好吃的好玩的。男孩说,真的?那帮你做什么?我怕我不会。顾琪说,你会的,你每天晚上给我唱一首歌就行。男孩愣了愣,马上说,不行,你会听腻的。我爸开始也夸我唱得不错,可是后来就烦了,我在家可从来不敢唱歌。顾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想了想说,你不必管这么多,你能唱多久算多久,到我烦了时再说。男孩直摇脑袋,说那我不干,我可不愿让别人烦我,至少现在你还是喜欢听我唱歌,而且我也不是读书的材料。
顾琪觉得这孩子虽然明白事理儿,却有些固执。两人离开那孩子,她对凌宜生说,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外国孩子那种味道,尽管独力能力强,却全没了孩子的天性,这孩子有点过分成熟了。
回到宿舍后,凌宜生说,刚才看你那样子,好像挺喜欢孩子的,要是那孩子愿意,你真让他天天唱歌你听啊?顾琪沉静下来,略带伤感地说,只要是孩子,我都喜欢,如果真叫他来,顶多让他唱一个月就是了。接着叹了口气,说如果不是他在那边有妻子,我可能早就把那孩子生下来了。
凌宜生默然,对顾琪的诚实表现得很淡然。其实,她说得越多,他越会不舒服。凌宜生想起自己也不是纯净的人,那些经历同样也会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他摸了下顾琪的脸说,你想得挺多了,别再皱眉头了,皱纹都出来了。顾琪舒一口气,如果我对你冷淡了,你真的不要怪我,有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很累。把手放到凌宜生手背上,轻轻地笑。那一笑,让凌宜生觉得她无限妩媚和柔情,心想,她要是一个普通女子就好了,现在,为了作女强人,反而失去了普通女子美好的一面。顾琪提议说,明天,我们去郊外玩好吗?凌宜生说,又去郊外,看你那片油菜地?顾琪点头说,是啊,我喜欢那个地方,如果你不想去了,那我们也可以去更远一点的地方。
凌宜生总觉得那里像是有顾琪的一个情节。他把许多猜测联系起来,本想再调侃几句,却按在肚里没说出来。见顾琪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便搂过她的细腰,像个孩子似的把脸贴在了她鼓鼓的胸前……
次日,凌宜生用摩托车载着顾琪往郊外而去,路过那片早已割去油菜的广袤的黑土地,顾琪叫他别停,继续向前进。凌宜生不解,问这又是去哪里?顾琪在背后紧紧抱住他,双手在腹部不断抚摸,说去看海吧,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大海就在不远的地方。凌宜生说,你别乱动,会翻车的。顾琪咯咯地笑着,手伸到他胳膊下里去抓。凌宜生忍受着痒,将车开到海边,拐进一条临海的小道旁,慢慢停了下来。
这里没什么人,是一条用大麻石铺成的路基,延伸到海面边缘,有许多用来拴船缆的石柱子散布两侧。阳光明媚,风很大很大,吹在脸上,让人有生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凌宜生来了这个城市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正式看海,在大海的面前,他觉得思维有些变得空旷,心里的漂泊感也无形的漫延开来。
顾琪笑着问,是不是有些失落,听见这海浪的声音?凌宜生哼一声,突然从一侧的石阶步入水里,双手掀起浪花,大声说,哪会什么失落,现在我心情特别好。顾琪哈哈大笑,跟着入水,俩人弄得浑身湿透。
凌宜生游到顾琪身边,附在她耳朵问,水里是什么滋味,我还没尝过在水里做的感觉。顾琪疑惑地说,你没尝过什么?什么水里的感觉?凌宜生便重复一遍说,在水里做爱的感觉!顾琪恼羞,刚要举拳捶打,被凌宜生捉住了手腕,拉过来按在脸上。顾琪浮在水面上,瞪着眼说,你就会放肆,这儿风大,待会还要回去办事。凌宜生不肯,说办完这件事再说吧。顾琪挣扎开,爬上了岸堤。凌宜生也上去,追上前,在一块礁石处,顾琪突然停住,张开又臂迎住他,说我的老宝贝,这里风小点……
借着礁石的遮挡,顾琪仰面躺在沙地上,顶着斜斜的阳光,凌宜生露出了一身健壮的体魄。顾琪赞叹说,真该让你去做健美。凌宜生按在顾琪身上,顾琪捧着凌宜生脸,说你会想跟我结婚吗,我突然想该找个人嫁了,你会是我那个值得一生托付的男人吗?凌宜生说,这话我怎敢承诺,就怕你这话不能算数,估计是心血来潮说的。顾琪说,我什么都给你了,还要什么不算数的。调皮地抓了一把细沙,洒落在凌宜生头上。
凌宜生捏住她的巴掌,轻捏一把,顾琪喊了一声痛。浪花在不远的海滩边溅起一阵阵浪声,时而淹没着两人无所顾忌地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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